再晚人家就走了。
剩下的字被餘顧裏略去。
辦公室裏一片冷寂,所有人都定在原位,雖然餘特助權力大,但這樣的會議,沒有總裁下令,誰敢挪下屁股,明天誰知道會不會行政部就甩出一份解聘書呢。
兩個億的前車之鑒啊----
而且,“人家”是誰?去哪裏?
這些曖昧的字眼,在眾人的腦海裏頓時上演出一番活色生香的場景。
隻有厲盛。
拿著桌上的筆杆,拇指頂開,食指下扣,筆帽磨合發出擲地有聲的脆響,像淩遲的刀閘,下一秒就可能落在在場每一個人的脖子上。
厲盛的神色從冷凝到糾結,到憤恨又…..轉變為深刻無奈。
最後一聲。
清脆的筆尖蓋帽聲落下,厲盛抬頭看著茫然不知所措望向自己的員工,呼出口長氣,素唇輕啟:“散會吧。”
隨後,他將一直把玩的筆,仔細的別至左胸口袋,別好後還下意識的拍了拍,像是在確定鋼筆是否放置好。
像是習慣性動作卻看著又格外珍而重之。
厲盛仿佛也察覺了自己多此一舉的舉動,當即指節頓了頓,在半空中搓揉著摩挲空氣。
最終,什麽也沒說,閉了閉眼,大步離開會議室。
*
忙碌起來的時候,也沒有多想。
也就以為,其實並沒什麽大不了的,時間會衝刷一切。
他的驕傲,他嚴防死守,一旦丟失了底線,前方的路,以後便如萬丈深淵。
企劃書多一分,少一厘冷眼一掃,得失都逃不過分毫。
隻-----她。
隻一眼,所有的理智,便潰不成軍。
他早就知道,所以不敢來見她,他一直都知道,所以。
至今。
隻能在工作室下的大樹下遠遠的瞧上一眼。
昏暗的燈光下嬌媚的容顏,屏息凝神的雕刻手下木料,得意之處,唇線會微微上揚,偶爾擰眉,會小孩子氣的嘟嘴,嘰嘰咕咕的自言自語,說著可愛不著調的小話。
厲盛歎了口氣, 對自己連那人的小表情都眷戀的境況,十分無奈。
順了一根煙下車,剛要點燃, 外賣的小車一騎絕塵眼看著就要開到工作室門口。
厲盛頓時丟了手裏的煙,一把攔下即將擦身而過的電動車。
“你找死啊!”小電驢還好刹車靈,否則真不知道要出現怎樣的事故,今天點餐的人多,年輕白嫩的小師傅一下子就火了,大聲的嚷嚷:“你幹嘛呢?你這樣很危險你知道嗎?!”
他瞧了一眼厲盛,見對方一身西裝,矜貴氣質由上至下,心裏暗想著:這人,穿成這樣,也不像是碰瓷的啊~
這種奇怪的行為,厲盛也是第一次做。
平日裏思維敏捷的人突然就腦子死機了,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話該從何說起。
外賣小哥推了推歪掉的帽簷,心急火燎的看一眼馬上就要錯過的送餐時間,急道:“我就是個外賣員,沒錢,而且是你自己衝出來的,你要沒事,趕緊給我讓開,我這馬上到時間了,我這個月都被投訴一百多次了,這單再錯過,我就得下崗!”
說到錢,優秀商人厲盛心思立馬活絡起來,他“唰”的一下,從兜裏掏出一遝錢,遞到呆住的外賣員麵前,“這些錢,我買你今天剩下來的時間,你看夠嗎?”
外賣員:“......”
他粗略的掃了一眼,這麽厚一遝,少說上萬了。
他皺起眉頭,懷疑厲盛話裏的真實性,他抬手,戳了戳那疊錢,“你這錢,不會是假幣吧?”
厲盛:“不會。”
說著,直接將那些錢往外送員懷裏一塞,“這個餐,你再晚半個小時送進去。”
小哥立馬皺起眉頭,可疑的目光不斷的掃向厲盛,“你-----”
的做法很奇怪。
不用外賣小哥說,厲盛自己也覺得這個行為有點詭異。
“算了,”小哥將錢塞進他懷裏,工作室近在眼前,昨天他就送過這家的外賣,裏頭就一個小姑娘,誰知道這人看著人模狗樣,夜裏會不會變成大灰狼,缺德的錢,他可不賺,擺擺手,小哥語重心長道:“帥哥,看著長得也不錯,要真喜歡人家就好好追,你---用那種辦法,可不太好~”
那種~~
在外賣小哥鄙夷的眼光中,厲盛秒懂,都來不及生氣,眼看著小哥就要旋開油門。
厲盛將外賣小哥一把拉下車,因為太激動,小電驢“啪”的一下摔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引得工作室裏的人抬頭往外頭看。
好在夜裏黑,厲盛又及時拽著小哥往樹下避,這才“逃過一劫。”
“你,你這個人,我都說了,這種事我不幹,哎呀,我的小-----”
“唰”眼前又是一遝親切和藹的人民幣。
外賣小哥:“.......”
見麵前人還不同意,厲盛掃了一眼工作室裏低頭專注的人,打開車門,掏出錢包。
“唰”
“唰”
“唰”
……
外賣小哥已經被雷的說不出話來了。
他看了看丟在他懷裏人民幣隆成小山的人民幣,又呆呆的看向厲盛,然後又低頭看錢,周而複始……
厲盛抿唇,知道小哥不答應的顧慮,素白的指尖往工作室方向指了指。
耳尖在黑夜裏肆無忌憚的紅透半邊天。
“裏麵那個姑娘......”厲盛手背抵住唇,有些不自然的繼續道:“那個姑娘,嗯,我還有點、嗯,咳、咳......有點喜歡,外賣不健康,我自己有店,不做別的,你幫我以外賣的名義送一份我店裏的餐就好。”
在巨大的金錢**麵前如臨大敵的外送小哥,麵臨著人性跟道德的拉扯,剛要捂著心頭血拒絕的時候,就聽見厲盛這樣一番話,他頓時鬆了口長氣。
糾結成豬肝的臉色也緩和下來。
“我天---”外賣小哥如劫後餘生般挪出手,拍了拍厲盛的肩膀,“哥們,你早說啊,你真嚇死我了。”
“不過,你自己為什麽不進去送?”
厲盛苦澀的將錢包丟進車裏,麵對陌生人別扭說出喜歡兩個奇怪的字眼後,束縛的手腳仿佛一瞬間打開鐐銬,平日裏帶著麵具也撕開裂縫。
卷了一抹無奈的笑,厲盛歎氣,“我想去,可她不願意見我,總要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