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盛沉默著看了阮林鳶一眼,依舊沒有說話。

阮林鳶蹙眉,坐直了身子,連續咳了好幾聲,“你們說我就說我,說他幹嘛啊,他又沒犯錯,你們怎麽老數落他,他一個晚上都沒睡,我都心疼死了,”阮林鳶的眼眶紅了紅,“你們有完沒完,我都說了,不要追究了,我總不能肚子裏有著孩子,還言而不信吧?”

阮林鳶吸了吸鼻子:“你們三個,不幫我也就算了,沒完沒了的數落我,煩死了, 母親,這個比賽就在下周,我要是不去,學校怎麽辦,我的隊友怎麽辦?他們很需要通過這個比賽來證明自己。

我知道,我的這個專業一直在你們眼裏就是很普通的行業,甚至都算不上普通,但是我很努力了,我也很喜歡,我答應你們我會好好的養護身體, 我也很開心有這個孩子的,你們相信我好不好,我已經長大了,不要都替我做決定。

我有自己的判斷力,你們先回去吧,我真的很累了。”

阮林鳶說了幾句話之後開始喘,臉色都慘白了好幾個度,看的人心驚膽戰的。

饒是楊女士也不敢再說了,隻能憤憤的說以後再說,然後便跟著三個哥哥離開了。

阮林鳶靠在床頭,緩和了很久,臉上才勉強浮現幾分血色,隻是看著整個人依舊蒼白無力。

阮林鳶看了看厲盛,見他站在門口,一直不進來,她朝他抬了抬手,厲盛進門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一直很涼,阮林鳶“蹭”的一下就紅了眼睛,覺得心裏很難過。

可是,她不想說,隻是指著一旁的包裝袋,笑了笑說:“我們吃飯好不好?”

厲盛點頭,將飯菜擺好,阮林鳶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他沒有什麽反應。

阮林鳶咬唇,有些難過,白著臉,給厲盛夾菜,他通通都吃了,可是什麽話都沒有說,沒有給她夾菜,也沒有說好不好吃。

就機械的將所有的菜都吃完。

阮林鳶突然就覺得很無措,她很想哄哄他,跟他說沒事,可是,他整理完東西,就拿著手機,坐到了門口。

其實,並不是很遠的距離,可是,阮林鳶卻覺得無比的心痛。

“厲盛。”她吸了吸鼻子,小聲的叫他。

厲盛轉過頭來,嗯了一聲。

“我困了,你上來陪我睡覺好不好?”

厲盛依舊沉默,卻脫了衣服**,還是昨天那個半靠的姿勢,阮林鳶知道,他沒有準備睡覺。

阮林鳶知道他在生氣。

生氣她為什麽要放過那個人。

生氣她不夠愛惜自己。

甚至生氣當時風淡雲輕,毫不在乎跟對方聊天的她。

還有……氣沒有保護好她。

她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她生病,他可能都不想看見自己。

骨子裏的悲觀主義真的很會湊熱鬧。

“厲盛,你……生氣了嗎?”

“嗯。”

“那怎麽才能不生氣。”

“沒事,快點睡。”

厲盛甚至替她掖好了被角,阮林鳶抓著被角靜靜看他,可他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阮林鳶緊攥著厲盛衣擺的手,刹那間鬆了鬆,指節突然湧上麻麻的感覺,她咬緊了唇,讓自己緩慢閉上眼睛。

鼻腔濕潤,她告訴自己不能哭。

或許是最近,脾氣真的被厲盛養叼了,怎麽都睡不著,可骨子裏是很倔的人,她翻過了身子,不再抱著厲盛。

然後,很慢的說:“那我睡了, 你困了的話,也休息會。”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

阮林鳶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頭的天又黑了,厲盛已經沒在**,走廊裏傳來他跟律師交涉的聲音。

他說:“你逼近已經是我的底線,不可能求情!”

“去吧,不用跟別人說了。”

律師說:“可是,太太的三個哥哥那邊有動作,怎麽辦?”

厲盛頓了一下,視線往她這裏麵看,“摁住,也算是成全了她的心意,算是網開一麵了,你去吧。”

外頭的聲音消失了, 阮林鳶慢慢的坐起來,跟進門的厲盛對視。

厲盛的聲音很淡:“你聽見了?”

“嗯。”

“這是最後的讓步,要再多,我做不到了。”

阮林鳶點頭, “哦,我聽見了。”

厲盛看了她一眼,或許是有點意外她居然就這麽同意了,不過他也沒有在多說什麽。

擺了餐具,兩人沉默的吃飯。

阮林鳶一邊吃著,一邊看厲盛,好久後才問,“你……還在生氣麽?”

厲盛沒有說話,筷子夾了個青菜。

阮林鳶抿唇,“什麽時候不可以生氣?”

“我知道錯了。”

厲盛依舊沉默著沒有說話,阮林鳶頓時慌了,“我已經認錯了,你幹嘛啊,不依不饒的。”

厲盛將阮林鳶搭在他手背上的手拿來,聲音淡淡的說:“吃飯。”

阮林鳶一下就頓住了,那種指尖發麻的感覺又一次湧上來。

她看著厲盛,眼底慢慢漂浮上眼淚,末了她點了點頭,笑了,“好。”

然後,便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飯後。

阮林鳶看著厲盛,突然說:“你回去吧,既然你不想看見我,也不想跟我說話,那你回去吧,好了我自己會回家。”

厲盛扭頭看了她很久,然後拎起床尾的外套,“啪”的一聲帶上了門。

阮林鳶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他……真的走了。

眼淚控製不住的掉在雪白的床單上,阮林鳶迅速關了燈,躺下讓自己睡過去。

可是,平日裏都有厲盛陪著,今晚空****的房間,隻孤冷的月亮,阮林鳶蜷縮成一團,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知道他氣什麽,可是他就不能讓著她一點麽!

阮林鳶抱著被子,默默垂淚。

良久後。

抽泣聲漸大,門突然開了,有人站在門口,阮林鳶以為是護士,止住了哭聲,小聲的說:“護士,我沒事,不發燒,不用測體溫了。”

門口的人沒有回答她,甚至走了進來,隨手關上了門。

阮林鳶被嚇了一跳,後怕直接起身,扯到了傷口, “嘶”了一聲。

厲盛疾步過來,擔心的看著阮林鳶的脖頸,見沒有血跡滲透,才放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