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中計(二十六)
“他可以對付你,可以欺騙我,可以假公濟私,但是,他不該動用困獸陣。”藏在黑暗中的人緩緩道,“任何動用困獸陣的人,都要死。”
最後三個字,冷硬如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鋒利地穿過在場每個人的胸膛。
阿寶覺得身上一陣發冷,忍不住用小聲嘀咕來壓抑自己內心的不適,“難道困獸陣是你發明的,他觸犯了專利權?”
“發明困獸陣的……最該死。”
砰。
一隻吊燈隨著聲音從天花板上掉落下來,摔得四分五裂。
阿寶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抓住印玄的手。對黑暗中的這個人他不是第一次見到了,雖然每次見麵都是在極激烈的情況下,沒有好好交談的機會,但是印象中的尚羽一直是神秘莫測的,這樣強烈的厭惡情緒還是第一聽到。當然,阿寶見他的次數本來就不多。
為什麽他對困獸陣這麽深惡痛絕?阿寶心底冒起無數個問號,卻不敢真的問出口。
但珊瑚顯然比他勇敢得多,剛剛失去愛人的她此刻變得天不怕地不怕,不理珍珠的眼色,將她的手甩到一邊,勇敢地朝前走了幾步,怒喝道:“難道你被困住……”
一道閃電劈來,珊瑚甚至來不及說出最後一個“過”字,身體就仰麵倒在地上很快不動了。
“珊瑚?”珍珠不敢置信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以及依舊站在原地的珊瑚魂魄。
珊瑚震驚地回頭看自己的屍體。屍體的頭正貼著刁山火的頭,緊緊相連。她突然發狂般地朝尚羽喊道:“他的魂魄呢?”
尚羽冷笑道:“僵屍會有魂魄麽?”
珊瑚像是經受不住打擊般地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
珍珠勸道:“人死不能複生,我們以後還要……”她看著她的魂體,哽咽得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阿寶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又看著仍藏在黑暗中的尚羽,緊張得手心直冒冷汗。雖然祖師爺很強大,但強大並不是萬能的,尤其是麵對尚羽這樣的超級波ss時——哦!就不能讓他們滿世界地喊人組隊再來嗎?起碼臧海靈、連靜峰之類的要加進來啊。光是祖師爺和邱景雲兩個實在太單薄了,再不濟,好歹讓他過了明天練個級整點像樣的裝備再來。
在尚羽的威脅下,阿寶的思緒正進入極度紊亂狀態。
“你叫阿寶?”
尚羽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阿寶原本就紊亂的心緒更加緊張。他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生怕尚羽也給他來珊瑚一樣的那麽一下。
“蔣學奇。”尚羽目光從他臉上轉到奇叔臉上。
奇叔臉色很蒼白。事實上從尚羽出現起,他的臉就不見一絲血色。
尚羽道:“你的老主人還好嗎?”
奇叔憤憤道:“你害死了我們少爺,居然還有臉問我家老爺好不好?”
“你家少爺真的死了嗎?”尚羽意味深長道,“我不揭穿把戲,不等於不知道你們在玩什麽。”
奇叔雙手不可控製地發起抖來。
印玄皺眉道:“你想找對手,我奉陪。”
尚羽冷笑道:“本尊不殺你,隻是覺得沒有必要,和你是否配做本尊的對手沒有一點關係。”
印玄緩緩拿出赤血白骨始皇劍和呼神喚鬼盤古令。
“除了百年書之外的三大神器應該都落在你的手裏吧。”尚羽不疾不徐道,“說實話,本尊也很想看看作為一個凡人你究竟能夠強大到何種地步。”
印玄突然收起盤古令和始皇劍,拉著阿寶朝電梯的方向走。
尚羽竟然也沒有阻止,“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不殺你?”他不等印玄回答,便自顧自地接下去道,“因為很快就會發生一件有趣的事。”
印玄腳步一頓,猛然回頭。
深沉的黑暗中,仿佛有一雙戲謔嘲弄的眼睛代替命運之神俯瞰著他麵前的人。
“邱景雲,”尚羽話鋒一轉,“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原本就跟得十分遲疑的邱景雲頓時停下了腳步,僵在當場。
尚羽道:“有些事,本尊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有些事卻不可以。而後果,你應該明白。”
邱景雲眉頭像被愁雲鎖住似的,但腳已經向尚羽的方向走去。
“師弟!”阿寶突然叫道。
邱景雲停步,卻沒有回頭。
阿寶拉著印玄上前,然後將同花順從懷裏捧出來,戳戳他的後背道:“喏,給你摸摸。”
同花順從睡夢中驚醒,一雙眼睛仍殘留著惺忪的睡意,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就被邱景雲在嘴唇上輕輕地親了一下。他臉一下子紅了,眼淚正要往下掉,就看到邱景雲轉身離開了。
“大人?”他迷茫地看向阿寶。
阿寶輕輕拍拍他的腦袋,柔聲道:“沒事,睡吧。”真是的!離別搞得這麽煽情做什麽?他鼻子都酸了。
邱景雲的身影沒入黑暗沒多久,另外四盞沒碎沒開的吊燈突然亮了。
大堂另一頭放著一張空椅子,本來坐在上麵的人卻和邱景雲一起不見了。
“他走了?”阿寶揉揉鼻子,不放心地看著四周。
奇叔擔憂道:“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裏吧,以免他改變主意。”
阿寶點點頭。
雖然尚羽沒有動手,但是對他們來說,無疑又是一場生死考驗,而通過考驗的隻剩下五個人——印玄、奇叔、阿寶、珍珠和曹炅。
阿寶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珍珠,很快別開目光。如果說從月光村出來時,他對珍珠還有一點同甘共苦的戰鬥友情的話,那麽現在剩下的隻有鄙視和輕蔑了。不得不說,她和珊瑚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跟著印玄從她身邊走過,按了電梯,然後下樓。
外頭天正蒙蒙亮,灰沉沉的光通過玻璃門照入一樓大堂裏,仿佛希望的曙光。
“爸爸!”
隨著兩聲同時響起的呼喚,曹炅和曹煜同時朝大堂一個背對電梯而坐的身影衝去。
曹煜走到一半,突然露出實體。
曹老先生慢吞吞地回頭,瞪大眼睛打量他們半晌才道:“是你們啊。”
曹炅抓住他的手,單膝跪下道:“爸爸,你怎麽會在這裏?”
曹老先生道:“一個小青年把我放到這裏,就走了。”
“小青年?”阿寶嘀咕道,“不會是尚羽吧?”曹老先生失蹤應該和刁山火脫不了關係,能夠從刁山火手裏把人救出來的應該是尚羽了。
曹老先生將拿在手上的紙遞給曹煜道:“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印玄的人?這裏有一封給他的信。”
阿寶又嘀咕道:“不是剛剛還見過麵嗎?有通信的必要嗎?”
曹煜將信遞給印玄。
印玄道:“是臧海靈的信。”
阿寶道:“他?他說什麽?”
印玄將信給他。
阿寶展開一看,上麵隻有一句:他日再來取劍。“……他還真執著。不對啊,他不是把曹老先生弄丟了嗎?怎麽最後又冒出來的?”
關於這個問題,最後還是曹老先生親自回答。原來臧海靈從頭到尾都沒有弄丟過曹老先生。當珍珠打電話給他的一開始,他就把曹老先生當做自己的砝碼。他之後一直把曹老先生藏在電梯的頂部,臧海靈帶邱景雲和阿寶進電梯時,猛然發現曹老先生的腿竟然可以從下麵看到,這才突然跳上去佯作追人的樣子。之後到十二樓他根本沒有出電梯,是因為知道曹老先生這個砝碼並沒有多大的作用,所以將人帶回大堂後,留了封信就走了,
上麵這段話有些是曹老先生的經曆,也有些是他的猜測。
阿寶這才發現雖然曹老先生看上去年老糊塗,可心裏的賬算得比誰都清楚。
回到停車場,他們發現車被偷了。
原先的兩輛還停著,隻是都被阿寶紮破了車胎。不用問也知道車是誰偷的,阿寶氣得把臧海靈翻來覆去地詛咒了好幾遍,鬧得奇叔連聲阻止。
曹炅道:“我打電話叫人開車來接。”
曹老先生道:“叫兩輛。”
曹炅異常聽話地叫了兩輛——曹老先生、曹炅和曹煜一輛,阿寶、印玄和奇叔一輛。
在回家的路上曹老先生究竟說了什麽不得而知,隻知道後來發生了兩件和曹氏有關的事。一是警察對他們的通緝取消了,據說曹炅提供了被害人的被殺過程,凶手是五個人,有高有矮,但他們如何進入大廈還是個謎。阿寶知道,必定是利用醫院製造的那批僵屍,應該已經死在度假村了。二是曹老先生提前分配了財產,曹炅隻獲得曹氏百分之十的股權,一個叫曹炒的遠房親戚獲得了曹氏百分之三十八的股權,成為曹氏最大的股東。
阿寶看完新聞,轉頭就問曹煜道:“你不會就是那個曹炒吧?”
“當然不是。”曹煜手指在鍵盤上按下回車,“他隻是我的傀儡。”
阿寶:“……”他就知道。曹煜從來沒有做鬼的覺悟。
“有人嗎?”樓下有人喊。
阿寶道:“四喜。”
不用他說,四喜也化作實體下樓了,過了會兒,就看到他拿著兩封請帖上來,“一封是給大人的,一封是祖師爺大人的。”
阿寶鬱悶道:“不會是奇叔寄來的吧?”奇叔勸他回家勸了將近半個月都無效,終於在三天前心灰意冷地獨自回去了,難道這麽快就想出新的誘他回家的辦法?
他翻開請帖,看清內容後,立即皺起了眉頭。
“休息時間結束。”印玄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阿寶抱著抱枕在沙發上耍賴,“祖師爺,我坐的腰疼。”話音剛落,就看到書浮在他腦袋的上方,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呃,聽說躺著看書對視力不好。”
印玄從四喜手中接過請帖,頭也不抬道:“如果你不起來,它就會掉下來。”
“呃……”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