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為民做主 一三三 一波未平
碌了一天,卻不是在自己的地盤,柳以沫衝回洛水縣後,一口氣灌下一壺嬌花送上來的熱茶,癱倒在太師椅上歇息了一會,才輕輕地鬆了口氣。
窗外,午後的陽光顏色已經淡了很多,柳以沫扭頭看著窗口那一線陽光,有些怔,雖然她這一趟來回奔走,沒有現更大的進展,但是挑戰難度越是高,卻也越是激了她心中的那份倔強。
除此之外,她讓自己忙碌起來的另一個原因卻是……
“今日縣衙裏沒什麽事吧?”喘息了片刻,柳以沫才轉頭問嬌花。
“沒什麽別的事。”嬌花點了點頭,問道:“小姐,你怎麽累成這樣?”
柳以沫自太師上爬起來,舒展了一下手腳,說道:“沒什麽,追蹤一個神秘連環殺手。”她走到門口,向外探頭去看,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畢言飛。
方才問嬌花那一句,旁敲:擊的,卻並不全是為了問衙門裏有沒有公務辦,可是指望嬌花姑娘能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來,主動說一下畢言飛的情形,那也是不可能的。
柳以沫怔怔:站在門口猶豫著,想到畢言飛昏睡的樣子,想到昨晚上做的那個噩夢,心頭一陣絞痛,忙了大半天才將自己的不安情緒壓下去,現在卻盡數翻上來,還以超越以前百倍的威力,弄得她捧著胸口,疼得忍不住彎下腰來。
“小姐,你怎麽了?”嬌花在後見柳以沫忽地彎腰忙跑過來,扶住了她問。
柳沫一張小臉隱隱泛白,卻固執地搖搖頭,說道:“沒,我沒什麽……我隻是……忽然有點不舒服,現在好多了。”她隨意捏造了一個借口,轉身離開嬌花,向著後院而去。
身後。嬌花靠在門口。目送柳以沫所地方向睛裏泛出一絲憂慮。
柳以沫拐彎抹角地向著後去想要趕緊去見到畢言飛。但是另一方麵。卻又隱隱害怕。她心頭不停地交戰。一會兒腳步飛快會兒卻又變身蝸牛一樣。慢慢地向前蹭動。
她這短短地一路地精神恍惚。快要拐彎地時候忽地又想到:“我是不是要先把官袍換下來呢?”這樣一想。頓時想地多了。忽地想到自己曾是去過義莊地。而自己地手。也曾經摸過死人地雖然她心底對紫鳶沒有什麽嫌惡。不過到底心理作用到自己回來之後居然都沒有洗手就立刻端茶來喝了。頓時心頭一陣作嘔。
自從畢言飛昏迷之後很少有吃東西地熱情。將身體虧損了也不知道。今日在外忙了大半天才覺得又累又渴。拚命地灌了那麽多茶水。此刻。一方麵是因為身體在受不了抗議。二來卻是因為心理作用。當下停了步子。彎下腰來。衝著旁邊地花圃之中。拚命嘔吐起來。
隻可憐她最近都沒有吃什麽東西。隻喝了一點熱茶水而已。再吐了一陣兒。吐出地就是苦澀地膽汁。一瞬間眼淚鼻涕都冒出來。狼狽無比。整個人虛脫地幾乎要趴倒地上去。
正在欲死欲活地時候。身後忽地多了一隻手。溫暖地大手。在她地背上輕輕地撫摸。
柳以沫身子繃緊,還沒來得及起身。
那個人輕聲說道:“你這是怎麽了?不要……這麽叫人擔憂好不好?”聲音之中,有一絲的憂慮。
這個人沒有開口之前,柳以沫心底本來懷著一絲希望的,可聽到他的聲音,卻忽地覺得悲苦,眼中的淚更是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啦啦的向下落,虧她癡心妄想,暗暗祈禱是畢言飛醒過來了,會給她一個大驚喜,可是這聲音……是雲碧,是雲碧。
一瞬間她都不想起身,也不想再麵對。
“沫兒……”雲碧擔心地叫著,一手撫摸她的後背,一邊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手大而且暖,熱力透過官袍滲透進去,柳以沫仍舊低著頭,卻收斂了悲哀情緒,裝作粗魯的樣子,惡聲惡氣地說:“走開走開,你真礙事!”
“你哪裏不舒服?我去請醫生來給你看看好不好?”雲碧容忍地說,似乎沒有聽到她難聽的趕人聲音。
“你耳朵聾了是不是?快走開!”柳以沫繼續任性的飆著。
“沫兒,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強撐。”雲碧慢慢地說。他們兩個,仿佛彼此將彼此都隔絕了,各自說著各自的話。
“我說姓雲的,你……”柳以沫咬了咬牙,說,“我現在眼淚鼻涕,很難看,你……”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忽地多了一方潔白的手帕,雲碧的聲音仍舊波瀾不驚的,說道:“放心,你本來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柳以沫氣結,忍不住用眼睛使勁瞪他,暗罵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隻是現在沒心思跟他計較,隻得將雲碧的手帕接過來,先擦了擦眼淚,又狠狠地擦了擦鼻涕,解恨似的把本來幹淨的手帕弄得髒兮兮。
等她整理好了,站起身來,轉頭看向旁邊的雲碧。
雲碧靜靜地站在那裏,依舊是陰柔漂亮如女子的一張臉,柳以沫覺得見到他就煩。她咬
唇,下巴一挑,裝出倨傲的樣子,說:“你這麽看著麽?”
雲碧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來,探向她的臉上。
柳以沫很少見他如此憂愁的模樣,一刹那沒有反應。雲碧的手指探到她的臉上,將粘在她臉頰上的長一縷慢慢挑開,說道:“好些了麽?”
“關你什麽事!”柳以沫本來呆怔著,見他這樣的動作,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畢言飛的房間內守夜,做了噩夢他第一個趕來的,當時的自己難以自控,抱著他大哭起來,當時,他的手臂,他的身體……現在居然還記得這麽清楚。
柳以沫甚至覺得,自己的臉頰在微微泛紅,而眼前,雲碧好看的雙眼依舊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似乎能看穿她的內心心頭無比煩亂又說:“再看,就把你的而眼睛挖出來!”說著,怒氣衝衝地同雲碧擦身而過,一邊走一邊揮揮袖子,似乎是不耐煩般地嚷嚷說道“這手帕等我洗過了再還給你!”頭也不回地離開原地了。
畢言飛依舊毫起色,柳以沫在他的床前絮絮叨叨些閑話,說些自己的煩心事情,明知道他聽不到,但是聽不到也有聽不到的好處,她可以隨意什麽都說,包括自己是如何的害怕他醒不過來括自己是如何的希望他快點醒來,他們還沒有成親還是等著他的。
說著說著,往往淚珠漣漣而看著那個毫無感覺一般的人,心頭又覺得憤怒憤怒的伸手去打他的身子,又怕真的打壞了他,於是高高舉起拳頭,卻每每輕輕地落下,如蜻蜓點水一樣。
而柳以沫不道的是,當她在跟昏迷不醒的畢言飛訴說心事的時候,門口,卻往往站著一道纖細修長的影子,默默無語的陪伴跟傾聽。幾次想進去安慰痛哭的她,卻又停住步子,終於還是不敢進入她的世界。
柳以沫探望完畢言飛後,每次都是眼圈紅紅的,雲碧給的那塊手帕,洗好了本是想還給他,不料卻拍上大用場,心底想,反正雲碧不差這塊手帕,索性就心安理得用著。
這天她出了畢言飛房間,迎麵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那裏,見她出現,便急匆匆跑過來,叫道:“雲嬸……”不等柳以沫怒目相視,卻立刻伸手捂住嘴,又可憐巴巴地叫道,“柳姐姐。”
柳以沫望著陳詞最近也瘦削了不的臉,這個小孩子,經曆了同齡人很少遇見的噩夢,也是個可憐人。此刻那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閃爍著驚恐跟內疚的光芒,期盼似的看著她,柳以沫轉怒微笑,伸手摸了摸陳詞的頭,說道:“臭小子,你怎麽跑到這裏來啦?”
陳詞見她沒有生氣,反而如親昵的對待自己,才緩過勁來,露出笑容說道:“柳姐姐,我聽說外麵新開了一家酒館,裏麵的招牌菜很好吃,你帶我去吃好不好?”
他很少用這麽“溫順可愛”模樣的對柳以沫說話,不知是不是被陳夜歌嚇到的後遺症。柳以沫愣了愣,說道:“你……讓你雲叔叔帶你去不就行了?”
陳詞聽她這麽說,臉上又露出委屈的表情,說道:“柳姐姐,雲叔叔不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好餓啊,你現在有時間陪我去好不好?”
“啊?”柳以沫暗暗吃驚,雲碧十分喜歡陳詞,應該對他百依百順才是,這一次卻不知怎麽了,居然狠心拒絕這孩子。她不由地嘀咕說道:“那家夥去哪裏了?居然這麽不負責任。”
陳詞聽她對雲碧不滿,臉上的表情更加的楚楚可憐,說道:“是啊是啊,雲叔叔不管我了,柳姐姐,你不會也不管我吧?”說著,眼巴巴地看著柳以沫,那一雙明亮的眼睛裏,好像隨時都會有淚水湧出來似的。
柳以沫通常都會以凶悍的態度對別人,隻有對畢言飛的時候,偶爾才會露出溫情一麵,然而麵對陳詞這被人遺棄的小白兔似的表情,不知為何竟有些無法拒絕。她是個缺乏家庭溫情的孩子,見陳夜歌那麽殘忍對待陳詞,心底又是同情又是憎恨,對陳詞的愛卻不知不覺的多了起來,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說:“好吧,我跟你一起去,不過你不能給我搗亂。”
“我知道啦。”陳詞鬆了一口氣,伸出小手將柳以沫的手握住,興高采烈說道,“我們現在就去吧!”
柳以沫望著他光彩橫生的臉,心底想孩子就是孩子,這麽快就會忘記陰靈,隻不過她能夠幫助陳詞走出不快的陰影,自己也角兒高興,微笑說:“好好。”
柳以沫正看著前方,卻沒有注意陳詞拉著她的手的時候,回頭向著畢言飛的房間處看了一眼。
門邊上,一道清瘦的人影靠在那裏,目送他們離開。而後自己卻慢慢地閃進了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