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為民做主 一四四 忘了我
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眼前,藍天之下,是雲碧一張雙眉緊緊皺著的臉,擔憂地望著她。
柳以沫呆了呆,問道:“我怎麽會在這裏?”剛一出口,喉頭火辣辣地扯痛。聲音更是嘶啞難聽。
雲碧望著她,卻又避開她的目光,低低說道:“沫兒,不要說話,我帶你回去。”他的身上**的,水順著頭發滴了下來。
柳以沫癡癡地看著他,說道:“我是在跟言飛拜堂,怎麽會在這裏?言飛呢?怎麽是你在這兒?”
雲碧不再說話,出手臂,忽然牢牢地將她擁入懷中。
他的力氣如此之大,抱得以沫的身體發疼,她木然地任憑雲碧這麽做,睜開眼睛看,卻發現自己還在長堤之上,她望著眼前一片寂寥的景色,她感覺到雲碧緊緊地擁抱著自己,仿佛害怕失去似的那麽緊。腦中有東西很快的閃過,柳以沫忽然想起來了,前一刻,那個在街頭上穿著喜袍狂奔的女子,那個沿著河岸大聲呼喊自己愛人名字試圖挽留他的女子,那個因為極傷而吐血的女子,那個因為心碎而投水的女子……
她沉默在冰黑暗的河底,好像一個遊魂。
她記起來,是雲碧將她,從河底拉來。
而此刻的眼前,河麵上****的,什麽都看不到,那一葉扁舟,乘坐著她曾深愛的人經毫不留情的離開了,她的眼前白茫茫一片,真是幹淨啊。
漸漸地。眼中什麽也看不清楚以沫了閉眼。聽到自己冷靜地開口說道:“雲碧。帶我回去吧。”
這一歡歡喜喜。悲悲戚戚。生生死死。恍如隔世。
雲碧抱著柳以沫回到縣衙縣衙之中。人人見到他們都唯恐躲閃不及。
這真是一個無比尷尬地時刻。
女知縣地婚事。一而再而三地受到阻撓。本以為這一次是要修成正果了。滿城歡悅。沒想到。這一次卻更是死地壯烈正牌老公。臨陣逃脫。女知縣這一下跌得太慘了。
是被人拋棄了吧?
背後,形形色色,有憐憫,有同情有人幸災樂禍,有人趁機大嚼舌根。
日後的八卦必定無比的精彩,柳以沫甚至已經想象得到自己的這一樁不成功的婚事,會給洛水縣以及鄰縣的百姓們並不豐富的精神生活增添何等的樂趣未來幾天,這必定是最勁爆最風靡民眾的一宗八卦。
雲碧抱著柳以沫,一直到了她的臥房,將柳以沫輕輕地放在**,本想撤手,不料柳以沫卻勾著雲碧的脖子不放,衝著雲碧笑著說:“你看,本縣的夫君臨陣脫逃,可是卻還有個更好的留下了,本縣沒有吃虧,是不是?”
她原先畫著大濃妝,因為一路狂奔,出汗又哭泣,在河堤上的時候像是鬼怪,落水之後,河水將濃妝衝掉了,露出了她天生麗質的娟美容顏,而她的衣衫也都是濕了的,緊緊地貼著身上,曲線玲瓏。
雲碧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握住,想要取下來。
柳以沫輕輕一笑,反而向他靠近了一些,一邊說道:“幹什麽啊雲公子,你不是喜歡我嗎,今日我們堂也拜過了,從此可是真正夫妻了,這便是我們的洞房,怎麽,莫非你還不願意,想退婚麽?”她的聲音有做作的嫵媚,卻甜笑的叫人害怕。
雲碧皺了皺眉,隱忍地叫一聲:“沫兒……不要如此。”
“噓!”柳以沫伸手,豎起手指擋在嘴邊上,說道,“相公,不要多說話了,所謂**一刻值千金,你隻要做就行了,不是嗎?哈哈……”
雲碧皺著眉,垂下雙眼,有一些愧疚,說道:“沫兒,我……我沒有辦法。”
柳以沫望著雲碧的臉,微微一笑,說:“我沒怪你啊,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相公了嘛,我們誰跟誰,我知道你是對我好的,對不對。”她的口吻之中有些許的諷刺,眼波卻是嫵媚的。
雲碧抬起眸子,看向柳以沫。柳以沫衝他一笑,忽然抬頭,居然主動吻住了雲碧的嘴。
雲碧一怔,想要掙脫,卻又停住,柳以沫使勁勾著他的脖子,一邊深深地吻過去,原來她的吻技竟也不錯,那丁香小舌頂開他的嘴唇便探了進去。
如此香軟……雲碧有些意亂情迷,何況他一直都對柳以沫有心,當下閉起眼睛,輕輕回應,卻不料正在傾情之間,唇上狠狠一疼,雲碧低呼一聲,睜開眼睛,鮮血順著嘴角流下來。
迷夢已經醒來。
柳以沫
碧,麵色極冷,她伸手,狠狠地抹了抹自己唇邊沾道:“給我滾。”
語氣森然冷清。
雲碧忍著嘴唇上的疼不去管,深深地看著柳以沫。
柳以沫看也不看他一眼:“我再說一遍,給我滾,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你聽到了沒有?”
雲碧緩緩起身,站在床邊,沉默片刻,說道:“沫兒,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我是真的為了你好。”
柳以沫伸手抓枕頭,猛地扔了過去,顫聲說道:“你滾不滾?你信不信我叫人打你出去?”
雲碧垂了眸子,長長的睫抖了抖,說道:“我不會煩你的,你……好好照顧自己。”
柳以沫背對,冷冷地坐著,譏笑說道:“我已經死了一次了,再死也沒那麽容易,不用你擔心。”
雲碧歎了一聲,轉身離去。
柳以沫豎起耳朵,聽到他腳步聲漸地遠去,她又怔怔地坐了一會兒,才抬起手臂來,捂住了臉,眼淚奪眶而出,就好像河水泛濫成災,將十指淹沒。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是留給她的,隻是無盡的茫然。她想不清楚。
“嗒嗒嗒。”
不知多久,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柳以沫緊身體,沉聲警惕問道:“誰?”
門口起雲碧的聲音,沉沉說道:“沫兒,這是言飛離開之前,托我轉交給你的信,我放在這裏了。”
他走進來,將信放在桌子上。
柳以沫身體顫抖,終於說道:“我不看,你拿走!”
“我放在這裏……”雲碧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將信放下,一雙憂傷的眸子盯著柳以沫看了一會兒,對方卻倔強的從不回頭,雲碧收回目光,終於轉身出門去了。
柳以沫聽到他的腳步聲再次遠去,才咬了咬嘴唇,微微地動了一下身子。
柳以沫轉過身子,目光向著桌麵看過去,果然見到一封信靜靜地躺在那裏,她下了地,走到桌子邊上,伸手將信拿起來,目光掃去,卻見封皮上寫著:沫兒親啟。
這四個熟悉的字……柳以沫忍不住,眼淚啪啪落下來打濕了信的封皮。
柳以沫伸手,慌忙將眼淚抹去,打開信封,將信紙抽了出來,急忙看去。
“沫兒,忘了我。”
長長的一封信,短短的幾個字。
這是什麽?這是什麽!柳以沫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方才對雲碧說她不想看,是氣話,事實上,就算如此,就算畢言飛那麽冷酷無情傷她到這種程度,她的心底兀自存在一絲希望,希望那是自己的錯覺,希望畢言飛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不得不選擇這條路。雲碧說他有畢言飛的信。柳以沫雖然不想在雲碧麵前表現出自己還多重視畢言飛,心底卻想著:或許他真的是有苦衷的。而這封信,恐怕就是他在解釋他的苦衷吧?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打開這封信看看,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個借口原諒那個人。
懷著這個念頭,她打開了信封。
然而叫她啼笑皆非的是,看到的,卻隻是他短短幾個冷酷無情的字!沒有解釋,沒有苦衷,他隻是,要離開,要她忘了他!
哈,為什麽男人狠心起來,會達到這樣卑鄙的地步?
一句話都不說就離開,連一個讓她質問的機會都不給。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柳以沫無論如何想不通,為什麽昨日還好好地,相濡以沫,暢想著美好的未來,可是一轉眼,卻又能如此無情的抽身離去,甚至,一個糊弄人的借口都不給啊。
柳以沫原本還自認為有個聰明的腦袋,現在看來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將那封信上上下下看了十幾遍,翻來覆去地又看了好大一會兒,才終於徹底地死了心。
嘴角浮起一個冷冷的笑,柳以沫握著那封信,用力一扯。“嘶啦”一聲,那信已經被撕成了兩半,柳以沫加快動作,手不停地撕扯,一點一點,一片一片,將那封信撕成了雪花,向著空中用力扔去。
“哈哈哈……”仰著頭,大聲地笑著,眼淚順著鬢角滑落下來,“好好好……走的好,走的幹淨,你好……”
她笑著笑著,頭暈眼花,眼前被撕碎的信紙真的好像雪花一樣從空中飄落下來,在她被淚水迷蒙的眼睛裏看來,很美,真的很美,美的叫她心碎成灰呢。
柳以沫眼前一黑,胸口憋悶異常,喉頭又出現那股似曾相識的腥甜味道,她伸手捂著胸口,“噗”地吐出一口血紅,身子一晃,向後軟綿綿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