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六 陳酒

黑風高的夜晚,萬籟俱寂的時候,人人都睡了,卻~間內,閃出一道小小的影子來。

??手中提著一樣東西,鬼鬼樂樂地潛行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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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廟的後院,柳以沫抬腳跺了跺樹下的泥土,還挺結實。

??“應該是這裏了吧?”柳以沫冷地瞥了一會兒,終於認定了,肩頭一歪,原先抗在肩頭的鋤頭落了地。

??手心滑滑的,握在鋤頭上,總是很難用力,柳以沫望著手上吐了一口唾沫,重新捏著鋤頭刨了起來。

??不知刨了多久,:於目光一動,將手中的鋤頭一扔,彎腰下去,雙手並用開始以手代替鋤頭的刨了起來。

??手指頭被什麽劃到,似乎劃破了,有一點點刺痛,柳以沫卻沒有停手,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地方,手上掏出了兩把土,忽地摸到了一樣東西。

??心頭一動,哈,是這裏了。她的手指摩挲著向下探過去,心底有點驚訝:“咦,這是什麽?”手指摸到了一麵方方的小東西,難道找錯了地方?捏住那東西,使勁一扯,扯了起來。

??柳以沫將那古怪東西在眼底看了看,上麵還裹著一層絲帕,什麽玩意兒?她看了一會兒,想了想,隨手扔在了一邊,又繼續彎腰下去艱苦作業。

??當摸到那圓圓地東西地時候。柳以沫才露出笑容。說道:“果然沒找錯。方才嚇了我一跳以為挖到了別人地東西呢。罪過。”她雙手並用。又將土刨開了一些。才終於將深深埋在地下地那一壇子酒給挖了出來。

??這是她以前跟畢言飛山盟誓甜地要命地時候起埋在這裏地曾經約定有朝一日再挖出來。當他們兩個地愛情見證。沒想到。現在卻成了愛情破碎地見證。

??雙抱著酒壇子。柳以沫心滿意足地向後一倒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望著頭頂上地遙遠星空道:“反正人沒了。東西也不用留著。留著也是白白糟蹋。”坐起身來。將那酒壇子上地封皮揭開。扔到一邊。一股濃鬱地酒香撲麵而來。

??“那個人雖然下品卻仍舊是上品。果然就算是時間變化。這世間最不變地是人心。而是美酒心會變質。美酒卻隻會越沉越香。啊。這麽淺顯卻深奧地道理我現在才懂啊。不過。就算是淺顯。恐怕這世間也沒有幾個人像我這麽明白。嘿嘿……”她自嘲地笑了笑。雙手抱著酒壇子。湊到嘴邊上。咕嘟咕嘟地喝個不停。喝地太急了些。酒水順著下巴留下來。將脖子上以及胸前地衣裳也都濕了。

??她喝了一會兒。滿肚子都是酒。酒意上衝。弄得頭也昏昏然。柳以沫重新倒在地上。天當被子。地當床。頭頂繁星點點。美酒在側供她糟蹋。也用掛心另外地人。無憂無慮無牽無掛。這一時刻。也算是良辰美景幸福時刻了吧?

??柳以沫癡癡地想著。忽地噗嗤一笑。身子蜷縮起來。在地上不停地滾來滾去。

??被她方才刨出來扔在一邊的泥土,沾上了她被酒水濕了的衣裳,柳以沫卻仿佛沒有察覺,一邊滾動身子一邊傻笑連連。

??“啊……”腰間忽地一痛,柳以沫停了動作,伸手向著腰間摸去,模模糊糊地說道,“什麽東西,是石頭麽,居然敢硌到本官,本官殺你的頭!”

??她伸手將身下將那闖禍的東西拿了出來,卻見眼前那絲質的帕子裹著的,是原先她從那壇酒的上麵取出來的,柳以沫瞪大了眼睛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手一甩,想要扔掉。忽地心頭又有點好奇:“等等,讓我看看這是什麽東西。難道是情書?定情信物?還是毒藥想毒死我?嘿嘿,什麽都有可能啊,就算是飛出一支毒箭來將我射個透心涼也有可能啊。”

??她忽然想到了“一支毒箭”,卻飛快地精神振奮起來,隱隱地有些期待,身子從地上爬起來,盤膝坐好了,將那東西放在膝蓋上,嘴裏碎碎念說道:“老天在上,我希望裏麵會有一支毒箭飛出來,立刻射中我的心髒,呃,我不要任何痛苦的就死掉!”她鄭重地許了願,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將那東西慢慢地解開。

??一枚晶瑩潤澤的,方方正正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柳以沫一歪頭:“靠,不是毒箭,這是什麽東西!”心頭失望透頂,差點破口大罵,斜視了手中的那東西一眼,見它底下是方的,然而方的上麵,卻盤著一物,就好像把守一樣,柳以沫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認得那上麵是一條龍。

??“嘖嘖,這什麽啊……不過看起來倒是很值錢。”她望著手中貌似玉雕成的這東西,雕刻的還挺精致的,肯定很

??,看了一會兒,柳以沫忽然突發奇想,“莫非,畢言就想到今日會負我,所以特意送這麽珍貴的東西給我,彌補我破碎的感情?”

??她這麽一想,忍不住咧嘴大笑,手捶著地笑道:“天啊天啊,我太有才了……”笑的大聲,眼淚卻留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柳以沫才停了笑,她吸了吸鼻子,說道:“我才不要你這鬼東西!冷冰冰的,跟你一樣,你留給我做什麽,我摔碎給你看!”頓時揚起手臂,對準了前方不遠處的台階,就要狠命地扔過去。

??“沫兒!”一聲急促的叫聲,有人飛快地閃身到了跟前,緊緊地握住了柳以沫想要出手的右手手腕。

??“嗯?”柳以沫心頭一跳,卻明知不可能,醉眼惺忪看過去,果然,借著淡淡的月光,她適應了黑暗的眼睛認得,來人是雲碧。

??這個家夥,真是;魂不散。

??柳以沫心頭煩惱,使勁掙的手,說道:“你來幹什麽?不是讓你滾遠離開我的視線嗎?”

??雲碧皺著雙望著柳以沫,沉默了一會,說道:“我……不放心你。”

??“切。”柳以沫嗤之以鼻,“是,少來惡心我行不行?”

??雲擔憂地看著她:“沫兒,別在這裏坐著,回去吧。”

??柳以沫手撐著地麵向後退,雲碧保持一段距離,才說:“我說過我不用你管,你耳朵不好使嗎?”

??雲默默看了她一會兒,說:“你身子不好,小心又著了涼。”

??柳以沫越發不屑:“我說過我不會就那麽容易死,怎麽,你很想我出事?”

??雲碧想了想,說:“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為什麽總曲解我的用意?”

??“因為我已經不再相信你們任何人!”柳以沫冷笑,聲音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格外響亮刺耳。

??雲碧看著她,神色頗見黯然,躊躇了片刻,柳以沫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一笑,說道:“抱歉,我有點激動了……這本來跟你雲公子沒什麽關係的。”她伸手,將旁邊的酒壇子抱過來,仰起頭又喝起來。

??雲碧望著她的動作,終於忍不住衝過去,將酒壇子奪下來,說道:“你現在不適合喝酒!”

??“我現在適合做什麽?”柳以沫斜睨著他,譏諷地問,“現在滿縣城的人都知道知縣大人被人拋棄了,你可聽說過那些流言蜚語麽?雲碧,流言爍金,積毀銷骨,這道理你懂不懂?”

??雲碧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望著柳以沫,說道:“沫兒,你不要在意那些話。”

??柳以沫歎了一口氣,重新仰身躺倒,說道:“無所謂啦,其實我不過隨口說說而已,你不用在意。你走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也不想跟你說話。”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才又說:“對了,你來了多久了?”

??雲碧有些不安,猶豫了片刻,說:“我……我剛來而已。”

??柳以沫歪過頭,她的臉貼在了泥地上,涼涼地,不知為何卻覺得舒服,看著雲碧問:“你當真?別騙我,你知道,騙我的人……”

??雲碧咳嗽一聲,說道:“其實,來了一會兒。”

??“一會兒是多久?”柳以沫目光炯炯。

??雲碧不語。

??柳以沫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必定是跟著自己來的,可是卻不出麵,隻看著她在這裏出乖賣醜,大發酒風。柳以沫心頭一動,她想了一會兒,嗤地冷笑,說道:“雲公子,你這麽做有意思麽?這幾天,我總覺得走到哪裏都有人看著我,起初我隻以為是我的心理作用而已,現在想想,恐怕真的是有人在暗地裏跟著我,那個人就是你吧?”

??雲碧歎了口氣,頭垂下,說道:“沫兒……對不起,我隻是……”

??“別來煩我不成嗎?”柳以沫卻無情地打斷雲碧的話,“你多大了,你不覺得你這麽做很幼稚?連詞兒恐怕也不會像你這樣吧?”

??她白了那個很受打擊默默無語的人一眼,重新收回目光,看著天上,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問:“對了,那是什麽東西?我剛才挖出來的那個,你好像很緊張。”

??雲碧果然開口,說道:“沫兒,那個東西……那個東西很重要,你最好呢,最好把他交給……”他遲疑了一會兒,終於說,“你最好把他交給陳夜歌。”

??“什麽?”柳以沫有點不信自己的耳朵,骨碌一下翻身坐起來,問道,“這是什麽東西?我憑什麽要將它交給陳夜歌?”

??陳夜歌是雍王,被封雍州,雍州,雍州……柳以沫似乎驚覺到什麽,一眼不眨看著雲碧,而雲碧卻再次沉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