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為民做主 一六三 身世(中)

婦人猛咳了一會兒,終於喘息著說道:“大人,今,也應該是亭亭玉立了?”

柳下揮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你想說什麽?”

老婦人說道:“當初剛見到她的時候,她還那麽一點,長的如花似玉的,如今應該更是出落的傾國傾城。這本”

柳下揮慢慢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她長的很美。”

老婦人答應了一聲,說道:“嗯,老身就覺得,她將來一定是個了不得的美人。”

他們兩個,你一我一語,似乎打啞謎一樣。窗戶外麵,柳以沫卻聽的驚心動魄:什麽那孩子,什麽亭亭玉立,什麽如花似玉傾國傾城,他們在說誰?而在柳以沫心中,柳下揮身邊,就隻有一個這樣的孩子而已,那就是她自己啊!

柳以沫有些喘不過氣來,過細細的手指縫,拚命地小聲地吸氣,還要死命地控製自己不要出任何聲響來。

寂靜之中,室的說話聲音,格外的清晰,隻聽得那老婦人猛喘了幾口氣之後,才又開口說道:“當初,夫人生下了一個孩兒,闔家歡喜,然而不過片刻,那孩子便喘不過氣來,小臉兒憋得通紅,過了一會兒竟然斷氣了,夫人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昏死了過去。可是,等夫人醒來,身邊卻放著一個好端端的孩兒。”

下揮說道:“不錯……那個孩子,實在可惜。”

老人說道:“夫人不知道那孩子從何而來,一直追問老身,老身隻是隱瞞她說那是自己的孩子,又活了過來,然而母子天性,母親怎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夫人雖然不再追問卻一直都不信。”

柳下揮沉默。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地。”

老婦人說道:“而夫人不知道地。老身卻是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夜人你本來是該等在產房門外。等夫人誕下孩兒地。可是不知為何中途居然離開了。夫人叫地驚天動地。喚著老爺你地名字。然而老爺你卻不在。一直等夫人地孩子死了。夫人也哭地昏死過去。老爺你才匆匆回來。老身記得一夜。就是如今夜一樣地夜晚。老爺你卻披著一件厚厚地披風。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我含淚撲去。說道:大人。孩子保不住了。你當時怔了怔。然後匆匆地衝進了產房所有人都趕走。卻將我留下。”

柳下揮歎了一聲。說道:“沒想到。你記得這麽清楚。”

老婦人說道:“有些事情。是一輩子也忘不了地。當時。老身記得爺將房門關了。當時夫人還昏迷不醒還飄著打翻地血水。旁邊地繈褓裏著那個不幸早夭了地孩童。可是老爺你關了房門之後忽然展開披風。當時我嚇呆了。望著老爺你懷中抱著地那個小嬰兒。那分明也是一個剛出生地孩子啊。她在老爺地懷中蹬著小腿。揮舞著小胳膊。似乎在努力掙紮。可是偏偏一聲不吭。當時我癡癡呆呆地問:老爺。這是什麽?這個孩子。從哪裏來地?”

柳下揮說道:“當時我說:你看她多麽精神。可是又多麽乖。我一路帶她回來。她不哭不鬧。似乎知道我在救她一樣。你看她可愛不?”

他地聲音陰沉沉地。好像在極力回憶當天晚地事。柳以沫在窗外雙眼直。渾身抖個不停。仿佛也跟著屋內地兩個人回到了當時那血腥氣彌漫地產房之中似地。

氣氛是如此的怕人。那老婦人嘶啞著聲音說道:“不錯,當時我看著大人你的表情,不知要怎麽辦才好,大人你卻忽然變了臉色,對我說:你記住,夫人生的,是這個孩子,夫人的孩子沒有死,等夫人醒來,你要對她這麽說,知道嗎?這件事情若是泄露出去,我要你的命!”

她似乎極力學著當初柳下揮對她說的話,柳以沫越的毛骨悚然,幾乎站不住腳。

柳下揮說道:“不錯,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兒戲。我不得不如此。”

老婦人慘然說道:“其實,大人你不用愧疚,大人你能保住我的性命不殺我,我已經很是感激大人了。隻是,這麽多年來,這件事一直都深深地埋在心底,終於能夠再說出來,老身就算是今晚就死,也瞑目了。”

柳下揮說:“你這麽遠而來,就是為了這個?”

老婦人說道:“這是老身的心願,幸虧有人願意幫老身完成這個心願。”

柳下揮一驚,問道:“你說什麽,是誰要你這麽做的?”

老婦人說道:“那是一位蒙著麵紗的年輕人,他願意派人送我進京,送我入府。是個很好的年輕人,非常的溫柔。”

柳下揮長久不語,似乎知道中了誰人的圈套。老婦人又說道:“大人,老身一直都不知道,那個孩子,她究竟是誰的孩子?為什麽大人你會那麽緊張她,那麽保護

的來曆她的身份,就連夫人也要瞞著不說?”

沉默過後,柳下揮說道:“有些事情,是到死也不能說的。”聲音頗有點黯然。

老婦人長歎了一聲,說道:“大人說的是,是老身多嘴了,連夫人都至死不知,何況老身呢。”

柳以沫慢慢地蹲下身子,伸手抱住頭。

整個腦袋似乎要爆炸開來一樣,嗡嗡地響。

毫無問,老婦跟老柳說的,他們的話中頻頻提到的那個“孩子”,就是柳以沫。

老柳的尚府,隻有過位夫人,那就是柳以沫以為的“娘”,可是“娘”在她的印象中實在太單薄了,幾乎連記都記不住,現在才知道,不是因為她的記憶力不好,而是因為根本就不是她的親娘。

柳下揮的孩,一直以來就隻是柳以沫一個。

那老婦人所說,柳下揮的親生孩子,早在一出生的時候就夭折了自己,卻是一個冒牌頂替的,一個假貨個別人的孩子。

柳沫忽地想笑,她捂住嘴,忍著笑了出來,她以為自己沒有笑出聲來,實際她詭異的笑聲早就透過細細的手指縫傳了出去。

屋內,老柳一聲喝,叫道:“誰在外麵?”

他衝出門來,順著聲音看過來。

柳以沫慢慢慢慢地自花叢中站了起下自己的雙手,露出滿是淚痕的臉。

她望著柳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個沒有魂魄的幽靈。

柳下揮身後,一個麵色憔悴蒼老的老婦人慢慢地走出來,望向這邊的時候,忽然一聲驚呼,叫道:“啊……是那個孩子?!”

柳下揮吃驚地望著柳以沫,忽然搖頭,叫道:“沫兒,你……你什麽時候來的?”他還想要強作鎮定,還希望柳以沫什麽都沒有聽到。他盡量無辜地看向柳以沫圖安撫她似的。

柳以沫的心猛地跳了兩下,然後平靜下來望著柳下揮,說道:“爹已經來了很長時間了。”

她的臉帶著一種淒慘而譏誚的笑容,看的柳下揮的心都涼了他心底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望著柳以沫看著自己的那種陌生的目光,他的心忽然很痛。他張口,說道:“沫兒,不要這樣,你聽爹爹解釋。”

“還有什麽好解釋的?”柳以沫微笑,眼中的淚卻啪啦啪啦地掉下來,說道,“已經沒有什麽好解釋的了,除非你告訴我當初,我親生的爹娘,他們為什麽不要我了?”

柳下揮雙眉一皺,露出痛苦又為難的神色:“沫兒……沫兒……”卻不知要說什麽好。

柳以沫忽然彎下腰來,劇痛讓她再也忍受不了,心碎的感覺如此的明顯,眼中的淚控製不住,她閉著眼睛,幾乎無法去看麵前那個她親近了十多年的人,原來她,一直都生活在謊言之中,如果他早些告訴自己,會不會好點,也許自己不會再那麽徒勞無功的想要討他喜愛,讓他認認真真地關懷她寵愛她?畢竟,她可以知道,自己並不是他心愛的女兒啊,自己隻是一個……一個、一個陌生人而已,他憑什麽要對自己好呢?他能將她這個沒人要的孩子養大,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柳以沫閉眼睛,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停不下:“爹,”她彎下腰,伸手捂住了臉,壓抑不住,終於還是哭著叫出聲來,“你騙我騙得好苦啊。”

“沫兒!”柳下揮終於忍不住,向著柳以沫跑過來,伸手抱住柳以沫,說道,“沫兒,不要哭,不要哭!你聽我說,你聽我說……”一刹那慌了手腳,更不知要說什麽好,隻想將自己的乖女兒安撫下來,隻是不想看到她傷心的樣子,昔日的隱忍,明明關懷又不敢過分的那種矛盾錯綜的感覺,如今抱著這個哭得渾身顫抖的孩子,尚大人的眼睛忍不住也濕潤了。

“你如果,早一點告訴我。”柳以沫抽噎著,氣不接下氣,“也許我……”

“爹不舍的,爹爹不舍的。”柳下揮流下淚來,雙臂緊緊地抱著柳以沫,“沫兒,爹不是成心要欺騙你的,爹隻是怕失去你,你知道嗎?”

柳以沫緩緩地停了哭泣,抬頭望著柳下揮:“你說什麽?”

柳下揮望著她,一雙如星子般的眼睛盈滿淚水:“爹隻是太疼你了,可是又不知怎麽關懷你,所以隻好讓自己盡量的不去理你,爹怕告訴你真相之後,就會失去你,所以寧肯瞞著你,沫兒,沫兒……”

他不再說話,眼睛一眨,淚水滾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