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鞭王的塑像立在廣場正中,十米高,體闊腰圓;麵容剛毅,目光如炬。兩條腿呈半弓步狀,身體微微前傾,左手在後,右手持一條遊龍般的長鞭擊向前方。雕像塑造得十分傳神。

 雷音閣在廣場西麵,獨棟五層小樓。

 雖然是雷鞭王的產業,但從經理到接待員,待人都非常和氣,有著極高的職業素養。

 駱有成帶來的都是好貨,值班經理給出的價格也十分公道,比駱有成經過摸底後預估的價格還高了一成。

 交易完成後,駱有成想把話題引到物資采集隊,值班經理臉上掛著職業微笑,笑而不答。駱有成隻得起身告辭,經理和接待員客客氣氣地把他和女巫送出大門。

 駱有成懷揣著一大把奔子兒回到藏花堂,老板已經在光屏上開好了處方。

 “中藥來得慢,一個月一個療程,三個療程見效。藥費156奔子兒,我可以幫你們加工成成藥膠囊,加工費20奔子兒,合計176奔子兒。”

 女巫驚道:“這麽貴啊。先……哥,哥,咱們不要了,我這也不算病。”

 剛才兩背包的貨,也才賣了298個奔子兒。但在駱有成看來,奔子兒就是浮雲,出了奔欄鎮就是一堆沒用的石頭。他轉頭對女巫柔聲說道:

 “錢算什麽,隻要能治好你的病,花再多的錢也值得的。再說了,這次出來本來就是想給你看病的。”

 這番話竟讓女巫入戲了,她哽咽道:“哥,謝謝。”這聲哥帶了九分的真情實意。

 駱有成對藥鋪老板說:“我爸媽死的早,這個妹妹是我從小帶大的,我沒帶好,瘦得皮包骨似的,心痛啊。”

 女巫眨巴眨巴眼睛,瞬間出戲。好在她還記得自己的角色,在老板看向她時趕緊把頭低下。

 這出兄妹情深的戲碼讓藥鋪老板也唏噓不已,他沉吟了一陣,說道:“你們也挺難的,這樣吧,收你們150奔子兒。不是我不想給你們更大的優惠,實在是沒法子。我一個老頭子,沒本事到外麵采藥,藥草都是托采集隊在外麵收集的。拿回來還要清洗、去毒、軟化、切製、烘幹,這成本管著呢。”

 “可以了,可以了,您抓藥吧。”駱有成賠著笑,忙不迭地說道,將奔子兒從背包裏掏出來,付清了診資藥費。“我剛才在外麵看見一個車隊,就是您說的采集隊吧?”

 “采集隊不是回來沒幾天嗎,怎麽又出去了?”藥鋪老板手指在光屏上點了幾下,休眠中的智能被激活了,走到中藥櫃前依方抓藥。

 “有一支獵奴隊被人屠了,留下大量的物資,他們應該是衝著那些物資去的。”

 藥鋪老板一拍手,笑道:“好啊,又滅了一支,這幫畜生該死。”

 駱有成試探著問道:“您知道是什麽人做的嗎?”

 “你真逗,我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老頭,能知道什麽?”藥鋪老板打了聲哈哈,轉而正色道,“不過這是一年來死掉的第三批奴隸販子了,大家都在猜測有一個強大的異能者組織,但誰也沒見過。”

 “為什麽一定是組織呢?”駱有成反問道。

 “獵奴隊的火力都很強,不是組織誰能獵殺這麽一支隊伍?雷鞭王說他一個人肯定做不到。”

 駱有成已經排除了雷鞭王和獨行俠有牽扯的可能性,體型、氣質、武器迥異。鎮上也沒有出現過身背蝠翼速度奇快的異能者。關於獨行俠的身份,在奔欄鎮是不可能找到答案了。

 “我在車隊裏看到客棧老板陳阿財,他也是采集隊的嗎?”駱有成問道。

 “他啊,你住在他家的客棧?”藥鋪老板站起來,接過智能抓好的藥。藥材大概有十七八種,駱有成隻能認出山藥和陳皮。老板很快地檢視一番,隨後在光屏上輸入一條命令,智能端著藥材去機器邊加工。

 藥鋪老板繼續說道:“為了保住這份營生,陳阿財這家夥不知道廢了多少心思。他一根竹竿,又沒什麽特長,憑什麽進采集隊?會來事唄。”

 “采集隊有這麽好?”

 “每個隊員每次出去都有任務量,超過量的物資,隊員可以自行處理。陳阿財每次都會把屬於自己的物資分一份給隊長。”

 物資采集隊,說白了就是拾荒隊,但在沒幾個人的末世,拾荒絕對是有錢途的職業,在奔欄鎮屬於肥缺,看看胖胖的蔡璠香就知道了。

 藥鋪老板雖然健談,但所知的都是鎮民口口相傳的東西。見挖掘不到有用的信息,駱有成就和藥鋪老板話起了家常。

 老板叫做薑廉興,生於中醫世家。他並非本地人,一家人到此地旅遊,看金沙江大拐彎,沒想到這次旅遊就成了他人生的大拐彎,家人都沒了,剩下他一人與大拐彎相伴。

 他很感謝雷鞭王,末世生存不易,更何況十多年相對安定富足的生活。

 智能送來了三瓶成藥,每瓶90粒。

 “每日三次,一次一粒,飯前服用。”薑廉興叮囑道,又讓智能拿來一隻瓶子,“這是一瓶解毒粉,目前我還沒發現它解不了的毒,做菜時撒上一點就可以了。解毒粉在鎮上都是當福利發放的,我就不收你的錢了。”

 駱有成將四個瓶子遞給女巫,向薑廉興千恩萬謝。

 從藏花堂出來,發現天色已暗。駱有成帶著女巫返回客棧,發現商士隱已經回來了,正在廚房與老板娘蔡璠香聊天。蔡璠香今天格外地高興,多加了一個菜。晚飯時她又要去拿酒,商士隱急忙道:

 “存點酒不容易,留著慢慢喝吧,我們不怎麽喝酒的。”他是實在喝不下這種清水酒。

 女巫往嘴裏丟了一顆膠囊,含混說道:“對,我們不怎麽喝酒。”

 蔡璠香也沒再客氣。

 吃完晚飯,三人回到房間,駱有成用探測儀掃描了一下房間,確定沒有監聽。正要說話,門鈴響了,蔡璠香提來了熱水瓶。

 老板娘剛走,才說了兩句話,門鈴又響了。打開房門一看,依舊是蔡璠香,但她身後多了一個穿著守衛製式服裝的人。

 “貴客,他說有事找您。”蔡璠香不好意思地說。

 守衛模樣的上前一步,微笑著說:“聽說你們在路上也見到了被襲殺的獵奴隊,雷鞭王想請你們到府上一敘,向你們了解點情況。”

 駱有成略一思索,說道:“我跟你去吧,我弟弟妹妹就留在客棧。”

 他也不管守衛同不同意,對商士隱說:“老弟,照顧好妹妹。”

 守衛沒有反對,做了個請的手勢。

 駱有成走後,商士隱就隱去身形,跟了出去。

 女巫回到自己的房間,脫下緊身衣,又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剝下打底衫,剝了六層,才露出瘦骨嶙峋的身體。六月的天氣,穿了七層,也不知她是怎麽熬過來的。打底衫可沒有自淨調溫功能,最裏麵的三件都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她在臉盆裏倒上水,正準備擦拭身子。突然一個身影在她麵前浮現,女巫驚叫一聲,抓起一件衣服擋在前麵。這才看清麵前的是商士隱。

 “噓,小聲點。”商士隱把手指豎在嘴唇上。

 “死太監,你怎麽進來的?快出去。”盡管很惱怒,女巫還是努力地壓低聲音。

 “我從窗子進來的。”

 門口傳來蔡璠香的聲音:“駱小妹,你怎麽啦?”

 因為老大姓駱,弟弟妹妹自然也就跟著姓駱了。

 女巫答道:“沒事,我以為有蟑螂,結果看錯了。”

 “沒事就好,那你休息,有事喊我。”蔡璠香腳步聲遠去了。

 “死太監,快出去,我光著身子呢。”女巫小聲道。

 “我一直光著呢。”商士隱不要臉地說道,“再說我一個太監,你怕啥。”

 女巫一手抓著一件衣服,很尷尬。這死太監不把自己當男人,可她是貨真價實的女人。太監也好,人妖也罷,和女人終究不是同一類屬。

 “矯情,該擦就擦,該洗就洗。又不是沒見過。”商士隱拎過一張凳子坐了下來,“我來是有正事跟你說,趕緊把自己收拾幹淨,一會兒我們還要辦事。”

 女巫向後退了兩步:“死太監,你別亂來啊,我是正經女人,我心裏隻有星安。”

 商士隱一拍額頭:“你想哪裏去了,我想亂來也得有那個資本吧?這麽和你說吧,下午我哪兒都沒去,一直跟著你和哥,有兩個人一直在跟蹤你們。哥肯定也發現了,所以走的時候特意讓我保護你。”

 難怪先生一直用眼神阻止她說話,女巫臉色一變。下午她跟許多動物溝通過,但動物的智力有限,交流接觸的時間也短,所提供的信息不足以讓她作出被跟蹤的判斷。

 “剛才我出去飛了一圈,下午跟蹤的兩個人正往這邊來呢,過來最多十分鍾。加上你剛耽誤的時間,你有五分鍾搞個人衛生。你一邊洗,我們一邊合計。”商士隱理所當然地說。

 女巫盤算一下,五分鍾可不夠,也不洗了,把衣服穿起來,“你說吧,怎麽辦?”

 “附近你能招來啥動物?”商士隱問道。

 女巫感應了一下,說道:“野貓。”

 “能遙控它做動作不?”

 “沒問題。”

 “那成,你戴上單片鏡,按我的指示來做。”

 說完,商士隱從窗戶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