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有成陷入沉思,如果殷老板在噬魂獸的問題上沒有撒謊,蛛蟹怪(Rampager)和蛙蟲(Jumper)在出廠時都沒有噬魂的特性,那麽它們的這種能力是從哪裏來的呢?難道是常院長通過其他方式賦予了這兩種怪物能力?但那位中年白人,和常院長又是什麽關係呢?
“你的那位白人客戶,最近有沒有和比較奇怪的人接觸?”
殷老板說:“事關客戶隱私,無可奉告。”
駱有成心裏罵了一句矯情,耐著性子說:“就說橫行者吧,訂貨的是個女人,但它們卻落到了常院長手裏。常院長有控製他人的手段,我的妹妹就曾經被他控製了兩年。我懷疑你的白人客戶,已經被常院長控製了。”
殷老板說:“你說常院長控製女人幫他訂貨,我能理解,因為他確實得到了那批貨並把它們改造成噬魂獸。但要說他控製了那個白人,我不相信。按你的說法,常院長要的是噬魂獸,但我的客戶隻需要爪和膠質球,Jumper都由我們代為管理,代為收割。常院長想從我們手裏搶奪Jumper恐怕不容易吧?”
駱有成說:“常院長擅長控製人心。”
殷老板反問:“他的意識能影響人工智能嗎?”
“不能。”
“這不就結了,這裏的牧民全部是人工智能。”殷老板不以為意地說。
駱有成又說:“他擅長控製人心。”
殷老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假如常院長控製某一勢力的首領來搶奪,那這裏的牧民智能還真不頂用。
“回頭我再派五千Flamingo(火烈鳥武裝智能)和五十個Destroyer(破壞王)過來。”
駱有成知道殷老板可以通過生物芯片對動物或人進行控製,但他的這種手段,和常院長一比,就上不得台麵了。相對於不太靠譜的殷老板,鬼王和常院長才是駱有成心中的大敵。因此他也樂於提醒對方,以免蛙蟲(Jumper)落入常院長之手。
在蛙蟲利爪的問題上,駱有成認為殷老板並沒有說實話。他用意念力從隊員的背包裏攝取了一根利爪,問道:
“回旋刀(飛刃)和這東西脫不開關係吧?”
“這是其中一種輔料。”殷老板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我們不能白幹了,總要拿點好處的。”
駱有成說:“隕石的稀有元素是子虛烏有的吧?這種輔料才是讓回旋刀削鐵如泥的關鍵。”
“你猜。”
一句你猜,把話堵死了。殷老板不願說,駱有成也沒能力撬開一個全息影像的嘴。他指著兩名隊員背的大包說:
“這些我帶走,就當是四位死去的兄弟的撫恤金。”
殷老板臉皮抽了抽,這麽多利爪,著實讓他肉痛。
“這玩意不耐高溫,易磨損。長在Jumper身上,它還能自我修複。變成死物,頂多用個一兩次。你沒有相關工藝,拿回去也是浪費材料,不如我用一項技術來補償你吧。”
別人越舍不得的東西,駱有成就越想得到。他拒絕了殷老板的提議,說道:
“我們有最頂尖的材料工程師,一定會善加利用這種珍惜材料的。”
殷老板恨得牙癢癢:“我從沒見過你這麽無恥的家夥,闖進別人家裏,還要索賠。”
駱有成反駁道:“架打完了,你才告訴我這是你家,這是誰的錯呢?”
殷老板楞在那裏沒說話,想想還真是這麽回事,這座大島上也沒標明是他殷老板之家。
駱有成難得在嘴皮子上占了上風,他笑著說:“你也不希望我們的合作還沒正式開始,又結下梁子,對不對?我保證,在盟約期,我們的人不會再踏足婆泥島。你還可以告訴我,哪裏去不得,我們的人一定會將那些地方視為禁區。”
殷老板哪敢告訴駱有成他還有哪些“自留地”。不說還好,一說保不準這家夥好奇心起,跑過去溜達一圈,再敲敲自己的竹杠。不過殷老板答應在自己的海外“自留地”標記生命複興科技公司的標識,希望“駱遠成”遵守自己的承諾,不要去搞事。
生命複興科技公司的LOGO像一隻眼睛,殷老板說是“生命的凝視”。但駱有成怎麽看都覺得像是一隻沒有腿的倒吊的蝙蝠,他大大方方的答應了殷老板的“請求”。
無論他如何不信任殷老板,在弄死鬼王,拿到複仇令的獎勵之前,他不會和殷老板翻臉。他甚至沒有打算去追究超級博士病毒的始作俑者殷廣寧和殷老板之間是什麽關係。
殷老板臉色緩和了許多,他說:“明年開春,我準備對鬼窟的股東勢力動手,有沒有興趣幹一票?”
駱有成笑道:“求之不得。”
殷老板把影像移到樹林邊緣,招呼“駱遠成”去商議行動計劃。駱有成不樂意,表示都是信得過的自家兄弟姐妹,沒必要避著。但殷老板很堅持,駱有成很無奈,隻有去了。兩人坐在一棵樹下,密謀起來。
殷老板選了一塊最硬的骨頭來啃,他的首選目標是青雲定居點。如果說鬼窟的股東勢力是群狼,那麽青雲就是頭狼。這是個狠角色,六年前,它用一天,就拔除了三萬人口的萬年定居點,又用一個月時間清除了幹地所有的大小勢力。今年年初,僅用了幾天功夫,就把漢城的江夏基地打成了殘廢。
殷老板說:“滅了頭狼,狼群的戰鬥力會大打折扣,我們趁機再剿滅幾家,然後就可以喝酒看戲了。”
“怎麽說?”
“鬼窟是靠股東勢力的扶持發展起來的,但現在外圍勢力卻成了它的掣肘。股東們將長生和繁衍的希望寄予鬼窟,但在鬼窟的研究成功之前,依舊會嚴厲限製魑魅魍魎的活動範圍。為了突破地域限製,秦廣宇隻能使陰招,你知道這兩年為什麽會出現大勢力對中小勢力的吞並清剿嗎?”
“願聞其詳。”
殷老板說,秦廣宇向董事會提交了一份階段報告,這份報告大概說了兩個意思:
第一呢,鬼窟已經研發出一個魅的完整體。可以通過自己幹自己實現繁衍。這點不稀奇,之前他們就已經做到了,隻是生下來的魅在幼體時就全部夭折了。但新報告說,幼體長大了,並且實現了意識從母代向子代的轉移。
全新的幼體,完全承繼了母體的意識。這就不得了了,意味著魅可以通過不斷地自我克隆,得到永生。股東像磕了藥,全嗨了,巴掌拍個沒完沒了。
不過第二個意思就讓他們的笑全僵在臉上了。報告裏說了,由於資源有限,最多能保證將三萬人轉化成完整體的魅,三萬個名額將按股份比例分配。
誰都想多占份額,所以大勢力就向中小勢力開刀了。
大勢力的主意打得很美,把中小勢力的股份集中到自己手上,同時將中小勢力的人口輸送給鬼窟,換取更多的股份。這正是秦廣宇樂見其成的。股東勢力的整體實力不斷被削弱,活體實驗材料的輸入卻不斷增強著鬼窟的實力,此消彼長,天平已經漸漸向鬼窟傾斜。
駱有成問:“鬼窟的研究真的成功了嗎?我哥體驗過楚芎的宣傳遊戲,認為魅的自我繁衍是一個神話。”
殷老板嘿嘿一聲:“也就那麽一說,成沒成功誰知道呢?”
“股東勢力都是傻子嗎?他們沒去確認?”
“這就是人性,當沒有未來的時候,任何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都會有人去爭去搶。秦廣宇當個推手,隻要一家動了,其他勢力都會跟上。”
駱有成說:“狗咬狗,挺好。”
殷老板說:“我們隻要稍稍使點力,鬼窟和股東勢力之間的平衡就會徹底被打破。秦廣宇會迫不及待地剪除股東勢力,即便他知道有人在背後搗鬼,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尾大不掉的股東勢力,才是他當下最大的敵人。”
“你是在對付鬼窟,還是在幫鬼窟?”
“小夥子就是沉不住氣。”殷老板乜斜著眼睛,臉上掛著譏諷,“我們可以讓剩餘的股東勢力一股繩啊,讓他們去衝鋒陷陣,對抗鬼窟。我們再悄悄給鬼王致命一擊。”
駱有成笑了,背後捅刀子放冷槍的活計他還是喜歡的,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減少己方的傷亡。“問題是我們打了青雲,打了其他股東勢力,你怎麽悄悄地放冷槍?”
殷老板說:“誰說我們要明刀明槍地和青雲幹?青雲不是最喜歡斬首行動嗎?我們可以向他們學習,暗殺管理層,或者他們的衛隊,再想辦法嫁禍給鬼窟或其他股東勢力。”
殷老板果然“陰”!駱有成心生警惕,生命複興科技公司挑唆阿哈進攻雙龍的往事又浮上心頭。駱有成至今對曾永泉的死仍抱有歉意。曾永泉雖然走偏了,試圖從鬼王那裏謀得守護者的身份,但出發點還是為了保護雙龍的居民,罪不至死。
想到這裏,駱有成心裏泛起了嘀咕,自己和殷老板合作,會不會哪一天被他陰死?於是他說:
“你這老貨太陰險,這不是你擅長的領域?哪裏需要和我合作?你自己去玩就好了。”
殷老板不屑地說:“到底是菜鳥,這麽不自信?怕我吞了你?”
駱有成哼了一聲。
殷老板的影像站起身,來回踱了兩步,隨後麵向駱有成,鄭重地說:
“我的大敵是鬼王秦廣宇。我殷有倫發誓,鬼王不除,我們兩家相安無事,我不會做自斷臂膀的蠢事。至於以後,還很遙遠,不是嗎?許多事,都不是我們能預見的。”
原來殷老板的真名叫殷有倫,這老貨之前一直把自己的名字捂得死死的。駱有成假裝沒聽到,不鹹不淡地說:
“你不就被鬼王擺了一道嗎?也不算深仇大恨吧?”
“秦廣宇要用魅取代人類,我卻希望有更多的人活下來,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你想做人類之王?”
“我不否認。”殷老板正色道,“No people,no king.”
駱有成覺得殷老板一本正經的模樣很滑稽,他哈哈大笑:
“你有這樣的誌向,至少短期內我們的目標不衝突。幹了!”
兩人隨後商議,在青雲定居點建立聯絡點,雙方精誠合作,顛覆鬼窟最大的股東勢力。
與殷老板商議完細節,駱有成晃著身子回到團隊中。他有心氣氣殷老板,故意很大聲地在裝著蛙蟲爪子的背包上拍了一下,笑嘻嘻地說:
“沒什麽事,那我們就告辭了。”
看見兩個大背包,殷老板的臉瞬間變冷了:“不送。”
駱有成說:“不送沒關係,不過,要把你家跳跳蟲的鏈子拴好,免得一不小心又被我們誤傷了。”
婆泥島上的Jumper有三萬多隻,損失的四百多隻雖然隻是個零頭,也夠他心痛一陣子了。他命令兩架牧民無人機護送,為書院眾人清理出一條通往海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