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有成沒有同管州高層碰麵的打算。在高層趕來前,他們一家人已經用隱身配合小花癡的穿牆之法,悄悄離開了定居點。

 駱有成發自內心地厭惡股東勢力的高層。管州在股東勢力中相對溫和,但他們的股權卻是用成千上萬條人命換來的,終究是末世叢林中的獵食者,好不到哪裏去。

 前幾天與玉象的兩位主任見麵時,駱有成就有掐死對方的衝動。他盡最大努力克製,才避免情緒失控。他可不想再受一次煎熬。想來馮二孬在麵對定居點高層時,會忠實地將自己的話轉述,這就足夠了。

 之後,駱有成一家子又去了長青的附庸勞山村。回到故土,小丫頭們並沒有多興奮。村民們認識帥德恒,卻不知小蘿莉蕭美人。他們同樣對五個孩子表現出了極大興趣。可見這麽多年來,小丫頭們把自己藏得有多深。

 她們唯一一次公開與村民打照麵,是合體化身成金剛,嚇退了一群流匪。其餘時間,她們都是晝伏夜出,去村裏或長青定居點“拿”一些食物。

 駱有成一家在村子裏吃了頓飯,給長青駐勞山村的監工講述了生娃的故事。然後,在一眾人豔羨的目光中,飄然而去。

 接下來的幾天,駱有成又去了三家鬼窟中小勢力,包括曾經依附於大墟的淮南定居點,蘇省北部的洪澤定居點,以及依附於玉象的魚城南山定居點。

 一圈走完,用了十五天,曬娃效率有點低。這年頭沒網絡,各勢力的通訊係統不互聯,不互通,否則在“跳我”社交平台上放一段小丫頭的全息影像,世界人民就都知道了。

 ……

 駱有成踩著點回書院,是想給帥德恒一個醒來的理由。然而,農曆十五過了,帥德恒們依舊在沉睡。駱有成進入錘子老大的意識空間,精神衝擊接二連三地撲向老大,錘子老大也隻是睜了睜眼,接著睡。

 都說不可能叫醒裝睡的人,帥德恒五兄弟不是裝睡,而是自閉,喚醒的難度更大。

 小丫頭們頂不住了,她們已經十六天不眠不休。這天晚上,五個小丫頭四仰八叉地躺在遊樂室的地板上睡著了。沒有變身,帥德恒們真的準備長期撂挑子了。

 駱有成和柳瑩憂心忡忡地把小丫頭們抱到**。

 “有成哥,你說他們為什麽不願醒過來?”

 “厭世,逃避。”駱有成說道,“我們或許不該給他們提供返真教學體驗,更不該強行扭轉他們的三觀。他們對真正的自己或許很失望吧。”

 柳瑩也糾結地說:“我雖然很喜歡這些孩子,巴不得天天和她們膩在一起。但也不想看到第一人格完全被第二人格取代。”

 駱有成沉默片刻,說道:“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們也無能為力。”

 由於帥德恒不願**,二十四小時後,蕭美人五姐妹被迫清醒。她們無精打采的,遊戲不玩,電影不看,連飯都不想吃。

 柳瑩更著急了:“寶貝們是不是生病了?”

 駱有成想了想說:“她們在倒時差。”

 小丫頭們要打破十五天清醒、十五天休息的作息規律不容易,將一個月的循環節律變更為二十四小時的作息也非一朝一夕的事。駱有成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柳瑩。

 ……

 一天晚上,柳瑩正努力嚐試著用睡前故事催眠小丫頭們。催眠的結果是,她的上下眼皮像裝了磁石,不停地相互勾引。小丫頭們卻像在玩睜眼睛遊戲,眼睛一個比一個瞪得大。

 二媽很失敗!她試圖改變小丫頭的作息,但她的生物鍾快被小侄女們搞亂了。

 柳瑩正要沉沉睡去,就被床榻上傳來的震動驚醒了。震動並不劇烈,但頻率非常快,就像衛星通訊器接到電話時那種令耳朵麻酥酥的震顫感。柳瑩的第一反應是去接電話。五個小丫頭一骨碌爬起來,往外跑,嘴巴裏還喊著地震了。

 柳瑩作為蜀地原住民,對地震不陌生,這樣的震動,絕不可能是地震造成的。她整理好衣服,換上一雙飛行靴才出門。

 五個丫頭抬頭望天。小糖豆說有坐懸浮梯的感覺。小花癡覺得天在下沉,因為她覺得月亮近了。消消火、削一刀和小跳蚤都說小花癡胡說,月亮還是那個月亮,沒拉近也沒變大。

 柳瑩突然想起昨天有成哥提過一嘴,說大姐夫馬上要完成對飛城的調試了。她一門心思放在侄女身上,轉過頭就把這事忘了。

 主宅、公寓和別墅,陸陸續續有人出來。

 “飛城,要試飛了!”柳瑩欣喜地大叫道。她啟動飛行靴,準備飛高了觀看。小丫頭們動作更快,老大老二老四老五全鑽進了老三的身體,小花癡邁出一步,身體就跨坐在柳瑩的脖子上。

 柳瑩帶著孩子們飛上半空,她驚訝地發現,彩綾湖西麵的卿一河,不知何時被裝上了一道水閘,卿一河水被迫從旁邊的泄洪渠改道,繞過書院,在下遊重新匯入河道。

 而彩綾湖的水從小水電站流出後,在圍牆內的人工河道轉了一圈,重新流入彩綾湖,形成封閉景觀水體。

 飛城的麵積大約有三平方公裏左右,包括水岸書院、彩綾湖、紫竹山、牧場、異能獸護衛隊營地以及類蟻蜂營養液工廠。重要的建築和景觀,一樣沒落下。

 飛城震顫著,將龐大的身軀一點點從地下拔出。此時,內院的群眾幾乎都出來了,絕大多數人沒有飛行靴,隻能聚集在廣場上,大讚不可思議。

 一個女人飛到了柳瑩身邊,接著又來一個女人。前者是女巫,後者是鳳凰。

 女巫問鳳凰:“春風呢?還不願出門?”

 “哼,脆弱的男人。”鳳凰的聲音是從鼻孔裏發出來的,她顯然不想聊這個話題,問柳瑩,“姐,飛城試飛怎麽不提前通知一聲?”

 埋怨意味極濃!鳳凰這段時間守在自閉的春風身邊,也快自閉了。女巫整日和異能獸廝守,兩耳不聞窗外事。這兩女人的信息渠道比一心撲在小侄女身上的柳瑩還閉塞。

 “我也才知道,小寶貝們還以為地震了。”

 柳瑩也怨氣十足,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平庸的家庭主婦,隻記得“小家”,忘了“大家”。這麽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都是有成哥的錯!當她的手碰到小花癡的兩隻小腳丫,怒氣就像春天的雪水一樣流走了,小侄女們讓她很安慰。

 女巫見這對姐妹都快變成怨婦了,趕緊建議道:“我們飛高點,看得清楚些。”

 三女往上飛,飛得高了些,從上向下望,隻能看到一片幽暗的原始森林,書院不見了。原來,場景發生器依舊開著,她們飛出了場景發生器的成像範圍,隻能看到單向全息影像了。

 鳳凰又抱怨道:“該死的場景發生器,選個好的觀賞角度太難了。”

 這時,柳瑩接到了有成哥的電話,讓她到大姐夫的實驗室,觀看飛城起飛的全息影像。

 “終於想起我了。”柳瑩有點小脾氣。

 路上,女巫和鳳凰也收到哥哥(姐夫)的信息。

 全息影像投影在一樓的大廳裏,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群眾。書院的群眾現在素養高了,興奮的表情在臉上流轉,卻不吵不鬧,頂多竊竊私語。他們也不進大樓,就在外麵隔著法蘭璃看。

 柳瑩等三位姐妹們進入實驗樓大廳,發現隻有駱有成和史湘雲在,其他兄弟姐妹和高層都還沒到。搶了個沙發,柳瑩和鳳凰兩姐妹心氣順了。蕭家小姐妹也從小花癡身體裏鑽出來,霸占了二媽、三姑和鳳凰姨的腿。

 史湘雲正在一台奇形怪狀的機器邊忙碌。那台機器,就像用無數大貝殼胡亂堆疊起來,再往裏麵嵌了一堆磚頭和亂七八糟的水果,怎麽看怎麽古怪。一看就知道不是地球上的機器。

 “大姐夫,怎麽說飛就飛了?一點儀式感都沒有。”鳳凰說。

 史湘雲顧不上說話,駱有成代答:

 “我們是臨時起意,大姐夫剛調試完了,想飛就飛唄,哪有那麽多講究?!”

 這時候,飛城的基座已經拔出了五六米,但離整體出來還遠著呢。接到通知的書院高層和駱有成的兄弟姐妹也陸陸續續趕來了,幾十個人往大廳裏一站,有些擁擠。史湘雲幹脆讓智能助理橋接了一台大型投影儀,將影像投射到外麵的空地上。

 基座上有許多奇怪的紋飾,或者說是某種外星符號,形體繁複、筆畫流暢,充斥著奇特而陌生的美學張力。

 基座提升呈加速運動,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的幾米,我們可以說它噴薄而出。但如果用“彈射”,或許更形象。前一刻,它的基座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地底抽出,下一刻,一座飛城就浮停在距地麵二十米的空中。地麵上留下深五十米、麵積達三平方公裏的大坑。

 五十米的基座,說起來挺高,十五層樓的高度。到了空中,和飛城的體量相比,也就薄薄一層。

 基座在月光下,散發著清冷的金屬光澤。基座底部呈弧形,上麵密布著參差起伏的管道,它們都是與底座連接的接口針腳。如果縮小了看,整個基座就像沒有碼放整齊的穀草堆。外星的科技自然不可能這麽接地氣,基座的變化仍在持續。

 針腳在收縮,一片片遮擋板十分突兀出現在表麵,把接口針腳保護在其中。遮擋板最終連接成一個光滑的弧形麵。無數藍光如遊魚般在基座底部遊走,很有規律,它們遊走的路徑,形成了一個個奇特的外星符號。

 符號越來越亮,越來越多。當符號布滿基座底部時,藍光閃過,全息影像中的飛城消失不見了。

 人群發出一陣驚呼。

 駱有成笑道:“你們不是還腳踏實地嗎?慌什麽。我們的飛城隱形了,現在,你們隻需要望著天空,體會飛行的樂趣。”

 天空在下沉,遠處的西嶺山影,也跟著下沉。

 大家仰起頭,望向天空,似乎覺得那輪月都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