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試探
北坳子,一盞燭火點在黑暗中呈現,在廣袤寬闊的曠野上顯得尤為突兀寧靜。
屋裏,一張方桌圍了幾人,宋蕭大快朵頤,筷子又朝桌子中央那一盤小菇燉雞伸了過去。
蘇小皺起眉,想也不想的就用筷子一擋,道:“哎,我說你這人,是前輩子沒吃過肉麽?淨瞅著這一盤子雞下箸,我娘他們都沒吃幾塊呢。”說著,她又將盤子移到寧廣跟前,笑著道:“寧大哥,今兒你出了不少力,多吃幾塊。”
陳氏見了嗔道:“小小,不許無禮。”又移了那盤雞,歉然地對宋蕭道:“宋公子,她沒見過啥世麵,你莫怪她。”
來者是客,聽蘇柳說這人好像是啥了不得的身份,陳氏自是恭敬的。而且,宋蕭那一張嘴著實是甜,沒有人不歡喜聽好話的,陳氏也不例外,宋蕭哄的她也甚歡喜。
“娘!”蘇小有些岔岔,偷瞪了宋蕭一眼,這不知哪來的娘娘腔,就一吃貨。
宋蕭看了一眼自己碗跟前的雞骨頭,再看陳氏她們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嬸嬸做的飯菜就是香,我是餓狠了。”
寧廣哼了一聲,意味不明地掃了他一眼。
宋蕭和他對視一眼,有些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寧廣的臉更黑了。
蘇柳看在眼裏,一顆顆的撥著碗中的飯粒,若有所思,看來這兩人過節不少啊,這是什麽時候交手的?
“寧廣,今兒也多虧有你在。”陳氏夾了一塊雞肉放在寧廣的碗裏,心有餘悸地道:“若不然,她們姐妹倆真不知要如何了。”
白天的事,蘇小那藏不住話的早就對陳氏說了,無不崇敬地膜拜了寧廣一把。
寧廣有些赧然,再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會作答的時候,他卻道:“日後我無事會去攤子上搭把手。”
蘇柳她們一愣,蘇小卻已拍著手掌道:“那敢情好,有寧大哥在,我們就不怕那來尋事的了。”
宋蕭見了有些不是滋味,道:“那刺兒章我也有耳聞,不過是依仗著在周府當差的表哥罷了,明兒我使人去敲打敲打他。”
蘇小聞言看了他一眼,道:“就你那身板,又長了這張臉,可別被人反抓了去。”
“小小。”蘇柳輕斥一聲,語氣裏很是不認同。
蘇小吐了吐舌頭,訕訕的低頭扒飯。
“宋公子這用過飯後有何打算?”蘇柳見宋蕭臉色難看,便岔開了話題問。
宋蕭的筷子一頓,眾人都看著他,不由道:“這天都晚了,我。。。”
“我們這裏,是不方便留你的。”蘇柳義正言辭地打斷道。
雖說行得正站得正,可她卻是真不敢留宋蕭在她們家過夜的,畢竟她們都是婦孺,家裏一個男人都沒有的,還是剛分出來單過,若是讓人知道了,她們的名聲就完了。
宋蕭也知道這不好強求,過來之前,他從來就沒想到蘇柳她們竟然是母女仨單獨住一道的,也就是言談中才知道原來陳氏帶著蘇柳姐妹和離出來單過。
想到這,他苦笑一聲,道:“少不得要連夜趕路去鎮子了。”
見他可憐的,陳氏不禁動了惻隱之心,鄉下人從來都好客,她們是婦孺不方便,可寧廣是男人啊,便道:“今兒這日子趕夜路也著實不好,寧廣,不如讓他去你那將就一晚吧?”
寧廣和宋蕭下意識地說不,兩人對視,目光在空中相接,似有火花在滋滋作響。
“嬸嬸,其實也沒多晚,這日子原也沒什麽,說起來,縣城州府那些地兒還有放水燈的呢,我去鎮子住客棧好了。”宋蕭嗬嗬地笑。
他說的也沒差,中元節放燈已是慣例,別說縣城州府,就是百色鎮的橫河上也有放燈的,以對先人的懷念,或是許願,隻是農戶人家多有顧忌,晚上不好亂走罷了。
“這可不行。”陳氏聽了當即皺起雙眉,說道:“夜路難行,要是出個啥子問題,那可怎麽了得?”
“宋公子想來自有打算,嬸子無需憂心。”一直沒吭聲的寧廣忽而道。
宋蕭眼神一閃,笑道:“可不是,再不濟,我還能前去寧兄家叨擾一晚。”
寧廣看過來,見宋蕭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住這裏了的樣子,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蘇柳看了個分明,道:“娘,他們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能不見了不成?又不是姑娘家,快吃吧,不然得冷了。”
話到這裏,陳氏也不好再說什麽,隻默默地端起碗。
。。。。。。
呯的一聲暗響,寧廣將一張涼席扔在了地上,道:“寒舍簡陋,少不得要委屈宋少爺了。”
宋蕭看了一眼地上的破席,抽了抽嘴角,硬是強忍著沒離去。
寧廣看得分明,冷笑道:“想來宋少爺身份尊貴,若是不慣席地而睡,倒也不必強留,這屋子出去左拐,便是下山路,想來也能尋著人家投宿。”
禁不過陳氏和蘇柳的請求,寧廣到底是將宋蕭帶了回來,隻想著才又覺得可笑,白天他們才交過手,如今竟同住一個屋子,倒是戲劇得很。
宋蕭似笑非笑地看著寧廣,道:“寧兄住得,我如何住不得?倒是寧兄深藏不露,這身份如何,很是讓人想探究一把呢!”
此時的宋蕭,倒沒了在蘇柳家對著陳氏裝傻賣萌的樣子,俊美的臉滿是探究和揣度。
對於他若有若無的試探,寧廣隻冷笑一聲,道:“那你便探究去。”說罷,竟不再理會宋蕭,兀自背著他躺著睡了。
宋蕭皺起眉,再看一眼地上的涼席,這回連眼角都抽了起來,他這是自討苦吃吧,有舒適的屋子不睡,跑來這山旮旯打地鋪,這難道不是犯賤?
隻是想到回去麵對那一大家子人,宋蕭歎了一口氣,認命地攤開席子躺下,頭枕在手上,看了看寧廣的後背,暗哼一聲,翻身背過他睡過去。
卻不知,在宋蕭沉沉地睡過去後,寧廣翻身坐了起來,皺著雙眉看著他,唇抿得死緊,難道是藏不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