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舒清潤的聲音傳進楚千夏耳中的時候,楚千夏仍是低著頭不敢四處看。賞荷宴她們剛剛入座,自己就已經被皇上點名了。楚千夏略微不安,卻隻看得前方的慕容曉爾微微點了點頭。
於是楚千夏開口,“是。”然後緩緩抬起頭。
可是這一抬頭,卻讓在座所有人都有些驚訝。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絕色女子,可是這樣一個女子竟然隻是個婢女?楚千夏不敢去看慕容舒,雖然她也想知道這個重任口中瀟灑倜儻根本不像一國之君的皇帝究竟是什麽樣,但現在卻隻是呆呆地將頭抬起,眼神平靜地看向對麵的樹幹。
所有女眷都有疑惑,這公主無事帶這麽一個絕色女子來賞荷宴做什麽,難不成還想給自己添一個嫂嫂?
“你又是從哪兒找來這麽一個姑娘伺候你的,跟你說過無數回,你那雖有偏門出宮,但是不能什麽人都往裏帶。”慕容舒看到楚千夏的第一眼心中也是有波瀾的,卻努力定了定心神說道。
“皇兄此言差矣,雲錦可不是其他什麽人,她是曉爾的救命恩人。”慕容曉爾一本正經地說道,“前些日子曉爾出宮尋找藥材,在城東那邊的斷崖差點就摔下去了,是雲錦救得我,我一看她無父無母,又懂得不少藥理,便將她帶回來了。”
“哦?是嗎?”慕容舒挑眉,“既是救命恩人,為何不稟告皇兄好好款待,偏收做婢女放在身邊,讓人知道還說我們皇家的人多麽不知禮數呢。”
“雲錦呆在我身邊挺好的,我哪能隨便就將雲錦帶到皇兄麵前呢,莫說雲錦生得漂亮了,就是普通相貌,我也不敢將她帶到皇兄麵前啊,讓皇嫂嫂她們知道了還以為曉爾有什麽其他心思呢。這皇嫂搜萬一吃醋了,皇兄怕也沒什麽好日子過了呢。”慕容曉爾說著玩笑話,卻是心中早已計劃好的,慕容舒怎麽想其實無所謂,反正皇兄怎麽都是順著自己。關鍵是這些娘娘們,看似嬌媚,這要當真看楚千夏不順眼,還不將她骨頭都吞了?
“曉爾!”林亦璿嬌嗔,“皇嫂搜我有你說的那麽不講道理嗎?”
‘“哈哈哈哈……”慕容曉爾笑笑,“我那是逗皇兄呢。我的皇嫂嫂自然美豔大方,寬容大度,哪會同我計較,更何況隻是我一個小丫頭,平日都呆在我殿裏,離你們遠遠兒的。”
楚千夏此時有些佩服慕容曉爾了,她雖看起來不諳世事,然而這些話說出來,恐怕都是服人的,即便還有人不滿,也不敢再多問。再說便是自己不懂事了。
“好了,你身邊多個人也是好的,以後更不要隨意出宮了,別以為皇兄疼你便不會罰你,下次要是再敢溜出宮,仔細朕真的替你尋個人家將你嫁了,也免得朕還得日日擔心你的安危。”慕容舒從楚千夏身上收回目光。
“別啊皇兄,我以後一定乖乖的。”慕容曉爾說完還瞪大了雙眼乖乖地點了點頭,賞荷宴上的氣氛一時倒也愉悅。
待宴會結束,所有人都不再注意楚千夏時,慕容曉爾將楚千夏和雲甜帶到當日自己與慕容舒見麵的涼亭裏稍作歇息。
此時夕陽西下,周圍也沒有旁人,楚千夏終於敢抬頭肆無忌憚地欣賞自己麵前的美景,這還真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啊。此情此景,楚千夏不禁看得有些呆。
“雲錦。”
“公主有何吩咐?”
聽到慕容曉爾叫自己的名字,楚千夏立刻收回自己貪婪的視線。
“今天開始你在這宮中也算是有身份,不需要像往常一樣躲躲藏藏了,隻是我那雖然離宮裏遠,但是你今日這麽憑空出現,難保有人不作他想。所以你行事更要小心。”
楚千夏點點頭,看到慕容曉爾有些擔憂的樣子心裏感激之餘還有些愧疚,“讓公主費心了。”
慕容曉爾微笑著搖了搖頭,“還客氣呢。”
又坐了一會兒,慕容曉爾便起身帶著楚千夏和雲甜往回走了。
可是沒想到,素日裏無人來訪的公主殿裏今日卻有貴客造訪。
“皇……皇兄,你怎麽來了?”
當慕容曉爾帶著雲甜和楚千夏回到自己宮殿的時候,發現慕容舒正坐在大廳裏,直直地看著自己。
“剛才在宴會上朕已經給你留了麵子,現在你不打算對朕說實話嗎?”慕容舒當然知道雲錦的事沒那麽簡單,隻是宴會上人多嘴雜,不便多說罷了。這才到了公主殿,準備問清楚究竟怎麽一回事。
“我……我不是說過了嗎?雲錦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所以才……”
“就這麽簡單?”慕容舒皺眉看向慕容曉爾。
“真的這麽簡單。”慕容曉爾趕緊跑到慕容舒身邊,“皇兄在擔心什麽?雲錦她手無縛雞之力的,還能傷了誰不成?”
“朕隻是怕你出事。”慕容舒說著便伸出手在慕容曉爾側臉捏了一下,“你看吧,出宮一趟遇到這麽危險的事也不告訴皇兄,日後不能再如此縱容你了。”
楚千夏在後麵瞧瞧看著慕容舒兄妹倆,此刻才真切看清慕容舒的長相,不如沈臨風那樣英氣逼人,甚至也沒有沈昭那麽棱角分明的無關麵龐,卻讓人看了莫名地覺得很舒服,他笑著去捏慕容曉爾臉的時候是帶著寵溺和暖意的。
楚千夏在心中默默想著,有個哥哥還真好。
一直盯著慕容舒看,卻沒想到慕容舒突然扭了頭看向她,“你就是雲錦?”
楚千夏立馬紅了臉,低頭答道,“是。”
該死,怎麽能如此直視帝王呢。
“曉爾說你略通醫理,想來也是,若跟你不是一路人,她隻怕也不會帶你回來了。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在公主身邊服侍吧。”慕容舒起身走到楚千夏身邊,“你是西夏人?”
楚千夏求助地看向一旁的慕容曉爾,慕容曉爾趕緊點點頭。楚千夏隨即也點點頭,“是的陛下。”
“朕從前見過你嗎?”慕容舒看著楚千夏總覺得似曾相識的樣子。
“回皇上的話,奴婢之前一直在宮外,今日是第一次有幸麵見龍顏,之前……之前應當與皇上不曾見過。”楚千夏小心翼翼地回答,怕是之前慕容舒看過沈昭送來的畫冊,雖說疤痕去了,然而五官卻沒改變啊,還不至於有那麽大的差別吧?
“那就是朕多想了。”慕容舒轉身看向慕容曉爾,“朕今日便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是,恭送皇兄。”慕容曉爾立刻上前將楚千夏拉到身後。慕容舒剛才便以考究的眼光一直看著楚千夏,這要是真的看出個什麽就糟糕了。
慕容舒走後,慕容曉爾趕緊回到楚千夏身邊,“沒事兒吧?”
楚千夏點頭,“公主你說皇上該不是知道什麽了吧?萬一被人知道我的身份,肯定會給公主帶來不便的,公主不然還是將我送出宮外吧。”
慕容曉爾擺擺手,“胡說,我要是現在將你送走才會叫人懷疑呢。你別多想了,將你的心好好收著放回獨自裏,我在想啊,反正那些畫冊跟真人都有差距,你的傷疤也好了,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可是剛才皇上……”楚千夏隻要一想到慕容舒剛才一直盯著自己問他們是否見過的樣子就覺得後怕。欺君啊,這個罪名可不是誰都背得起的。
慕容曉爾卻噗嗤一笑,“誰知道呢。興許是我皇兄見你心生愛意也說不定,什麽似曾相識,就是喜歡你唄。”
楚千夏驚訝,“公主……”
“好了好了。逗你的,別多想了,快去收拾收拾睡吧,明日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好好再殿裏呆著。”
“恩?皇上剛才不是才說不讓公主你私自外出嗎?”楚千夏有些擔憂。
“我不是偷溜出宮,隻是去太醫院那邊看看我上個月煉的丹。之前的都用來保你的命了,你還好意思說。”慕容曉爾說著便朝楚千夏努了努嘴。
楚千夏也笑笑,“是,雲錦有罪。”
“罷了罷了,本公主既然救了你,你不能以身相許那就隻能當牛做馬什麽的了吧哈哈哈哈。”
慕容曉爾說完,兩人都愉快地笑了起來。
入夜。楚千夏躺在**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慕容舒和沈臨風,沈昭的臉輪流出現在她眼前。如今在西夏宮裏待著究竟對不對,楚千夏自己也想不明白了,隻是不知道沈昭現在還有沒有在找她,沈臨風又會不會偶爾記起那個麵上有疤卻熱烈地喜歡著他的人。
既然睡不著,楚千夏索性披上外衣起身走到院子裏,夜裏要比白天涼些,楚千夏緊了緊自己披著的外衣,摸到左肩時,忍不住想起那日自己被黑岩國綁架的事情。傷口不會再疼,疤痕也快褪去了,隻是不知道那些過去是不是真的能被自己淡忘。
在院子裏坐了很長時間,楚千夏甚至將自己的前世今生統統想了一遍,她已經分不清當初那個在現代當著特工的人是她,還是這個在古代苟且偷生的人才是她了。抬頭看向夜空中高高掛著的那輪明月,如果日子就這麽簡單地過去,讓她遠離那些愛恨情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