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姑娘這麽晚還趕路啊。是打尖還是住店啊?我們這兒的廚師雖然不在,但是還有些上好的熟牛肉和白麵饅頭。若是姑娘不嫌棄,我還可以幫您下一點兒熱乎乎的麵。您要是住店啊,我們還有幾間天字房空著,您要是願意,我便宜點兒算給您。”店小二推銷得分外熱情,末了似乎覺得還不夠,又添了一句:“還有足夠的熱水給您洗澡。”
慕容曉爾似乎是被這麽熱情的店小二給嚇到了,楞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用了。你去幫我找一套幹淨的衣服來,再幫我把這馬給換了。”說著就移動腳步走了進來。
“幫您泡壺茶?”店小二亦步亦趨。
“行。”店裏麵昏暗,慕容曉爾也沒仔細看店裏坐著的人,更沒注意到角落裏麵的秦朗和慕容舒,徑直走到放著油燈的櫃台那邊坐了下來。慕容曉爾的臉龐在油燈下麵被照得一清二楚。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旁坐著的幾個大漢,紛紛抽出刀朝慕容曉爾逼了過去,店小二也仿佛早有準備一般地一溜煙跑出了大堂。
“要不要去幫幫你妹妹?”秦朗見幾個大漢一齊圍攻一個女孩子,有些慌了,急忙推了慕容舒幾下。
慕容舒笑著眯了眯眼睛,拿起盤子裏剩下的另一隻冷饅頭,咬了一口,輕輕搖頭:“不用,她一個人可以應付得過來。不過——”
“不過什麽?”盡管慕容舒這麽說了,秦朗還是頗為擔心地一直盯著戰局。
“不過這饅頭太冷了。”
確實就像慕容舒說的那樣,慕容曉爾一個人確實可以應付得來。幾個大漢將她圍在了中間,卻一直沒討到什麽便宜。隻見慕容曉爾的劍揮舞得越來越快,幾個大漢紛紛都有些招架不住,就要攻破的時候,一個大漢突然嚷道:“郝老哥,快放煙!”
“煙”就是迷煙。
秦朗臉色一變又要去推慕容舒的時候,發現慕容舒已經躍到了幾個漢子的身後。慕容舒抽出一直藏著的刀,對著幾個漢子的背一個個戳了一刀。幾個漢子連哼都沒來得及哼,就軟倒在地上。當然迷煙也就沒有放得成
“哥!你來啦!”慕容曉爾見是慕容舒,頓時高興起來。忽然又見不遠處站著的秦朗,眉頭又擰成一團:“敢情你們倆一直坐在那裏看著我打架?都不知道來幫我?”
“我這不是幫你來了嘛。”慕容舒笑著摸摸妹妹的頭,借著燈光上下打量了下,臉色變了又變:“你怎麽穿著這麽一身衣裳來了?”不說沒注意,一經慕容舒的提醒,秦朗這才注意到這個西夏國的公主居然穿著一身馬倌的短褂子來了,露出兩條白白的手臂。
慕容舒見秦朗目不轉睛地盯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刻脫下罩在身上的袍子裹在了慕容曉爾的身上。
秦朗也沒想到自己居然當著人家哥哥的麵盯著慕容曉爾的手臂這麽久,有些不好意思。
“別提了。你們倆把我一個人扔那兒,我還沒選馬呢就被人家給發現了。隻好翻牆走,沒想到馬廄後麵居然是養馬場,我掉到一個泥潭裏麵。衣服都濕了!隻好偷了人家一身衣服跑了過來。包袱也沒來得及拿,隻帶了關文和銀子。”慕容曉爾沒好氣地瞪了兩個人各一眼,從懷裏掏出幾團皺巴巴的紙和銀票遞給慕容舒。
“對了,這幾個人怎麽辦?”慕容曉爾踢了踢倒在腳邊的幾個漢子問道。
“你去後麵把那個店小二也捉了過來,我來好好問問。”慕容舒掃了地上幾人一眼,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看看他們是沈臨風的人還是黑岩國的人。”
事情果然不出秦朗慕容舒二人所料:這幾個人是黑岩國皇帝一直安插在這個驛館的人。幾個人從一個月前就一直駐紮在這周圍,在南金元皇宮出事之後就一直守在這家驛館裏麵守株待兔。本來這幾個人的任務是接應裏麵進行刺殺的人,截住救兵之類的,後來黑岩國皇帝聽說楚千夏出使西夏的事情之後就讓他們呆在這裏等著把楚千夏捉回去。沒想到楚千夏沒有捉到,反而招惹了西夏的公主。
“去刺殺沈昭的人是誰?”秦朗抓住了“刺殺”這個重點,果然憑沈昭那麽厲害的功夫是不可能被一場火困在宮裏麵的,隻有刺殺能說得通、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一個叫盧照鄰的,是皇上的心腹大將。”一個漢子抖抖索索地說道。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臉色變得緩和了些。兩人心裏有底,知道盧照鄰的為人。既然上次敢放了楚千夏,這次換了沈昭也不是不可能。
“你們隻安排了這一個驛館?”慕容曉爾開口問道,她對楚千夏的著落很是著急,一巴掌拍在其中一個漢子的臉上:“你們一直沒捉到她?”
“沒有。”漢子疼得齜牙咧嘴:“我們兄弟幾個一直等在這裏。別說是騎馬的女子了,就是女子都挺難見到的。今兒是咱們頭一遭遇到騎馬的姑娘,而且姑娘長得也標致,我們兄弟幾個就以為姑娘是那要捉拿的人。沒想到……”
“放肆!”慕容舒一腳踩在漢子的臉上:“她的容貌也是你們幾個能隨便評論的嗎?”
秦朗聽著漢子的話,臉色黑了下來:“我們可能錯過驛站了!既然他們在這裏沒有等到千夏,說明千夏一直沒有來過這裏。她怕是在前麵的兩個驛館就被擄了去了。隻怕是沈臨風做的好事!”
慕容舒這才反應過來。
三人當下立刻換了馬,回頭奔去。
盧照鄰一路上沒有歇腳。總算在半月之後回到了黑岩。
一路上他隻覺得心亂如麻,怎麽都想不到為什麽自己忠心耿耿追隨的主子會不信任自己。不過經此一事,這個耿直的漢子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伴君如伴虎。君主就是君主,永遠不會記得你過去立下多少功,隻會記得你唯一犯下的那次錯誤。
盧照鄰入宮之前,陶大已經先行入宮向黑岩國皇帝報告了。當然,陶大沒有敢說自己爛醉如泥的事情,更不敢說自己沒有看到刺殺過程,陶大覺得盧照鄰這種老將完全沒有反叛的可能,而且離王沈昭被燒死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四國。於是就對皇帝說親眼瞧見了盧照鄰的刺殺過程,並且保證盧照鄰沒有二心。
黑岩國的皇帝固然高興,可是他遲遲沒有收到葛品的信,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之際,盧照鄰回來了。
“愛卿一路辛苦了。”盧照鄰剛踏進殿內,尚未下跪行禮,皇帝就熱情地開口道,顯然是已經得知了刺殺成功的消息。
“臣參見皇上。”盧照鄰見皇上的態度更加證實了葛品的說法,心下不禁黯然起來。但沒有表現在臉上,依舊麵無表情地下拜行禮。
“愛卿快快平身。”皇帝滿麵笑容:“朕已經得到了那沈昭被燒死的消息了。你這招真是做得好,既沒有給金元留下把柄,又將事情辦得幹幹淨淨。朕決定要重重地賞你!”
盧照鄰有個疙瘩堵在心裏,不想再接受皇帝的任何恩惠,垂下頭悶悶道:“臣什麽都不想要。臣想告老還鄉。”
皇帝的臉一僵:“愛卿怎麽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你正值壯年,應該是為黑岩建功立業的時候,怎麽會想著解甲歸田呢?”
“臣有些累了。而且臣至今沒有娶妻生子。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臣年紀不小了,想好好地過日子。”盧照鄰低著頭想了半天才憋出這麽個蹩腳的理由,自己都覺得有些不靠譜,不由得有些緊張地搓著手。
“原來是這樣,”黑岩國頭奔去。盧照鄰一路上沒有歇腳。總算在半月之哈一笑:“這個好辦。你是朕的愛將,朕的女兒和諸位卿家的女兒們,你看中的哪個姑娘就與朕說一聲,朕去幫你說媒。你看怎麽樣?”
盧照鄰見皇帝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了,當下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呐呐地答應。
“我看你也累了。這趟也辛苦你了。朕準備了接風宴,你去準備準備出席吧。今兒個你可是主角啊!”
“是。”
盧照臨看著這個追隨半生的主子,到口的質問終究咽了下去。罷了,既然選擇了這個主人,既然生在了這個國家,那麽就這麽一直效忠下去吧。
而被盧照鄰半途丟下的沈昭。這時候也騎著匹從一個破舊小鎮上買來的老馬,朝著西夏盡可能快得奔過去。他本想先去找老部下交代些事情的,可是從鎮上聽了一些傳得厲害的風言風語,覺得還是先去找千夏,告訴自己安全更重要些。
否則萬一那個傻丫頭聽信了傳言,以為自己真的死了,跑到金元來,那豈不是正好中了那沈臨風的圈套了。可惜,沈昭還不夠了解楚千夏對他的愛有多深。再聰明的女孩子在愛情麵前智商都是不夠用的,隻要是關於沈昭的一點不好的消息,楚千夏都是無條件的相信。就像這次一般,聰明的能幹的楚千夏已經落到了沈臨風的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