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李三娘的到來讓李想開懷不少,一有時間就跑去李三娘的住處纏著她說這個說那個,把李三娘弄得煩不勝煩,直叫他走遠點兒,她還得教大家新節目呢!

李想有點錢不假,但充其量也就是個土財,如果真讓他自掏腰包支付清樂坊這麽多人幾個月的出場費,那簡直是開國際玩笑。所以李三娘一開始就跟她們說清楚了,她就是悶,想出來玩玩,帶大家到杭州撈點錢兒。這這個說法倒是沒人懷疑,巡回演出嘛!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京裏的女伎到了外地一般都會更受追捧的,更別說頭頂著清樂坊這個大招牌。

於夢荷跟鄭小橋接到的帖子摞了一桌子,鄭小橋這個財迷開心的要命:“哎呀呀我的養老錢這一下子都有了!”於夢荷則煩不勝煩:“好容易來一趟杭州,到現在連個西湖都沒看呢!煩死。”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三娘一向愛打扮,這一二年為著李想,把自己打扮成個半老太太,雖是自願的,可每每看到鏡中人俗氣的樣子,心情實在是不爽,這會兒到了杭州,她立刻恢複了正常的打扮:隨雲髻,琉璃妝,石榴裙,坐了車兒去找李想,李想看了半日才憋出一句話:“你這打扮,倒讓我想起當日相識的模樣了……”

李三娘道:“那天的打扮跟今天不一樣吧?”

李想笑道:“我說的是年輕的感覺了,那會兒覺得你跟我差不多大,前陣子總覺得像姐姐,不過想想也正常,你本來就比我大……”

李三娘額頭上差點跳出個十字來,心裏默默的說:“不跟他一般見識,不跟他一般見識……啊,忍不住了,定要打這廝一頓啊!”這麽想著,果然化為行動,伸了手逮住李想胳膊上的肉擰了一擰,隻把李想擰的嗷嗷直叫:“又怎麽了又怎麽了,不就是比我大一歲麽,我又不嫌你老……”

雖與李三娘相處的十分愉快,可李想心裏還是非常不安,這種腳踩不到實地上的感覺實在太糟了。

五月的時候,歐溫儀出嫁了,與旁人不同,她結婚後,大家一有空就勸她不要太厲害,不要太欺負老實人。一次兩次還好,次數久了歐溫儀也抓狂了:“你們當他會吃虧麽?前腳他把房契給我,後腳就哄了我捐了二百貫給救濟局的的孩子添春衫……”

韓桂花小聲嘟囔:“我怎麽聽說是他給你捶了半個時辰的腿,你賞的零花兒……”

李想一口水噴了出來,這都什麽跟什麽,果然歐溫儀也怒了:“這都什麽跟什麽!明明是他看我捐了錢,心裏過意不去,說我賺錢辛苦,他還跟我添亂,這才給我捶腿的……氣死我了,我非得好好查查這是誰嚼的舌頭!”

歐暖暖小聲說:“是我說的啊,我覺得就是這樣子嘛!姐夫想要做好事兒,做好事兒就得花錢,花錢就得問你要,你又不能隨便給————他隻好給你捶腿賺零花了。”

歐溫儀拿這個便宜妹妹最沒轍了,咬牙切齒的看了她半天,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我真是前世欠了你的。”

來到了杭州,李想跟李三娘的關係便不似過去那麽遮遮掩掩,當然,也不敢太過頭,表現在麵上,就是開胭脂作坊的李大官人十分傾慕李大家,所以借了宅子給清樂坊的女伎住。

文人這種東西,嘴巴最賤不過,尤其是一幹對清樂坊的小姐們眼饞的要死卻苦於囊中羞澀的窮酸貨,這會兒見清樂坊一幹人等竟住到了一個丟了官的土財家裏,心中十分不忿,不就是有幾個臭錢麽?你現成的官兒都給玩丟了,有什麽了不起的?也有腦子活絡點的,便私下裏揣測:這位前工部郎中,該不是因為跟官家爭風吃醋才被貶的吧?若說自古以來的紅顏禍水,這位李大家可真算的上一號,哄得官家如此迷戀,竟讓三個朝廷命官為她遭難。當然,這位李郎中也是色令智昏,也不成親,整日跟個女伎廝混,能跟官家的相好勾搭上,實在是厲害,可若是因此丟了官,那就隻能說是個蠢貨了。

類似的謠言穿來穿去,便傳到了李清照的耳朵了,氣的夠嗆,把李想叫來罵了一頓:“你若想娶她,便裝的像些!她原本在杭州沒幾個人認識,這次過來,我看她也從未自個兒出去拋頭露麵,這不是挺好?偏你沒事兒找事兒,見天的往她住處去,沒事兒就帶了她四處遊玩,弄的謠言滿天飛……”

李想微微一笑:“謠言止於智者。”

李清照扶額道:“可這又不全是謠言,總有一半兒是真的,你難道不想娶她了?”

李想道:“難不成為了娶她,便要讓她一輩子遮遮掩掩麽?這事兒早晚都要被捅出來的,再遮掩也沒用,若還沒結婚,就把她弄得像見不得人似的,以後的日子可怎麽辦?她要錢有錢要貌有貌,滿開封傾慕她的人車載鬥量,不為了堂堂正正的做正頭娘子,幹嘛稀罕我這個土財?我若也想拿她弄個金屋藏嬌之類的事兒來,她早就把我轟出門了。”

李清照搖搖頭:“我總覺得你太性急了,阿弟,聽我的,別太鬧騰,以後帶她出門,好歹也帶個錐帽。等到靖——”李清照頓了頓,這件事兒她實在不忍提,便改口道:“等到大事已定,你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你便是敲鑼打鼓的滿杭州的去喊你要娶李師師,也沒人會跟你計較。”

李想想了想,也覺得李清照說的有點道理,趙佶還當著皇帝呢!他還是安生點吧,隻是不要弄得三娘心裏不痛快就好。

李三娘才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兒不痛快:“反正現在別人都知道你仰慕我,現在走得遠點兒大家也隻會覺得是我看不上你,又不要你了。對我沒什麽損失,等到大局定了再說,我正好歇歇,昨天跟你爬山,簡直累死我了。”

李想笑道:“雖然累,可是很暢快不是?”

李師師道:“暢快是自然的,開封周圍沒什麽大山,我過去從來沒有離開過開封。長這麽大,頭次坐那麽大的船,頭次爬這麽高的山。”

李想微微一笑:“這還不好辦,等到局麵安定下來,咱們結婚了,我就帶你走遍大宋的山山水水,要是大宋的還看不過癮,我就帶你去別的國家。”

李三娘笑道:“別的國家就算了,人生這幾十年,連大宋都逛不完呢,更別說別處了。”

李清照好容易勸了李想安生下來,偏偏另一個弟弟又惹了麻煩。五月中,李清照得到消息,李迒被選作駙馬了,訂下的是莘王的同母弟弟順德帝姬趙福金。兩個弟弟的婚事一直都是李清照的心病,現在一下子都解決了,李清照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李想非要娶女伎,好吧,娶就娶吧,好歹人家也是大宋NO.1的女伎,反正李想高興,她鬧心一下也就算了。結果李迒竟然要當駙馬,這下李清照怎麽也淡定不起來了。當上了駙馬,就跟趙家緊緊拴在了一起,想要外放的想法都沒法實現了!誰聽說過帶著公主上任的縣令?

李清照鬧心的要死,麵對著跑到她家賀喜的各家的娘子,隻能強撐了笑臉表示開心,私下愁的都要白了頭發,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啊!

真正的好消息還是有的,小桃順利的生下一個兒子,生產很順利,來接生的婦人連連說很少見到官家娘子生孩子這麽利索的,娘子的身體真好,孩子也健康。嶽老爹跟姚娘子高興的夠嗆,對兩個兒子的思念也被這個小家夥的降生衝淡了幾分。

嶽翻接到消息,一路快馬跑回來見了小桃一麵,說了一大堆肉麻情話,又寫了李想照顧父母妻兒,跟父母問安,又看望了老師,一天的時間把能看的人看了一遍兒……

嶽翻長得跟嶽飛越來越不像了,他生就娃娃臉,怕人家覺得他不穩重,還留了兩撇小胡子,看的李想手都癢癢,隻想給他拔了去。嶽翻第二天一早就快馬加鞭的回富陽去了。沒辦法,身為富陽的縣令,他能抽出兩天時間就不錯了

有了這件事兒,李想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兒,看到李師師過來也跟她打趣:“什麽時候,你也給我生個兒子?”

李師師翻了個白眼:“你不覺得你該先考慮結婚的事兒麽?”

李想笑道:“三娘,你這是在跟我求婚麽?”

李三娘:“……滾!”

清樂坊眾人在杭州呆了三個月,天氣越來越熱,在北方呆慣了的女孩子們便有些受不了了,直嚷嚷著玩夠了,想回開封了。李師師便告訴她們如今是雨季,不適合船行,安全起見,最好還是等雨季過去……好在沒有後世的全球變暖的氣候影響,杭州雖然熱,但還是可以忍受的。這年月雖然沒有空調,但是大戶人家的好房子都是牆壁很厚,曬都曬不透的。所以外麵再熱,屋裏也蔭涼,到了晚上,沒有鋼筋水泥的相對自然的自然環境裏,溫度很容易就降了下來。

好歹把大家都安撫下來,李師師也有點鬧心了,這麽拖來拖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兒?於是便扯了李想,讓他講一千年以後的事兒,又問他一千年以後,她這是時候,都有誰是出名的人物。李想重又體驗了一把當初剛到大宋,坦白了來曆之後被李清照問東問西問個不停的經曆。

對於當下的快樂,李想總有一種最後的狂歡的的感覺,或許是亡國的腳步越來越逼近的緣故?似乎又不全是這樣,為什麽會這麽不安呢?夜深人靜的時候,李想總是睡不著,思來想去,理不清頭緒,隻能歸結於金人即將南下,所以他才如此不安。

九月份的一天,李想跑到李清照家裏帶著囡囡,寶寶玩兒,三個人滿院子的亂竄,卻看見趙明誠的幕僚跌跌撞撞的衝進院子,李想把孩子交給女使看著,自己則趕緊跑到趙明誠的書房。

“金人正式宣布伐宋,已經南下了……”趙明誠閉著眼睛,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