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守護神

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窗外傳來阿娘低低的哭泣,他果然,又回來了。

每一次,每一次都會回到九歲,他因為發燒而昏睡的那個晚上。他伸出手,看看自己稚嫩的小手,虎口處已經有了薄薄的繭子,可是比起閉上眼睛之前那雙剛勁有力的大手,這雙手,大概隻能捏死一隻兔子吧?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如果可能,他寧可不要這樣永不停歇的生命,因為那代表著疲憊,代表著失去,更代表著,他又一次失敗。

從他滿含著憤懣與不甘,死在了風波亭後,他的靈魂,就一直在飄**,看著他便開始了這一次次的輪回,永遠,走不到盡頭。

他曾以為重生是上天給他的恩賜,他曾雄心萬丈,他曾以為一切盡在掌中,他以為他能拯救這個國家——可是到最後他卻隻是重複著一次次的重來。從堅定到迷惘,到疲憊,到痛苦……這樣的往複,已經讓他幾乎瘋掉。

門吱呀的一聲被推開,他的小弟一溜煙的跑進來,看到他睜著眼睛,一下子撲了上來,撲到他懷裏哭了起來:“嗚嗚嗚嗚,五哥你醒了,阿娘你快來,五哥醒了,五哥醒了!”

嶽飛有些發愣,盡管這場景不止一次的出現在他生命裏,可上一次嶽翻哭著抱住他,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而就在他閉上眼睛之前,他的六弟,又一次在他之前死去,他死的毫無價值,隻為了遵從皇帝的命令,去打一場隻有兩分勝算的仗。

嶽飛抱住嶽翻,他抬起頭,勉強把眼淚逼了回去。勇往直前也好,韜光養晦也好,雖然不管他怎麽做,國家在大的方向上都不會改變,但是確實有兩次,他的阿弟在他死去的時候還好好地活著,默默無聞,沒於鄉野 ,那兩次,他沒有帶著六弟從軍。

他可以改變阿弟的命運,可以改變阿娘的命運,卻沒沒法改變國家的命運,在他有生之年,沒有一世大宋把都城遷回開封,就像他始終無法讓父親活過他二十歲的那一年一樣。

這或許,是上天安排的命數?他曾短暫的奪回開封,也曾成功的直搗黃龍把二帝救出來,可是越是努力,似乎情況就越發的糟糕。就像他的第二世,那是他第一次重生,他雄心勃勃,在靖康之亂以前便已經手握著重兵,那一世,嶽飛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擁立在他看來更為正直的肅王趙樞為帝。那一世,是他軍功最盛的一世,靖康後的第五年,便直搗黃龍,救了二帝回來。結果,一個大宋,三個皇帝,三個皇帝鬥成了一團,最後他眼睜睜的看著大宋因為三個皇帝的內鬥而到了滅亡的邊緣——之所以沒有看到徹底滅亡的那一天,是因為他在此之前已經被一杯禦賜的鴆酒奪去性命。

他歎了口氣,不管怎麽說,先保住阿弟的性命再說。

嶽飛醒來的第二天,向父母建議,給嶽翻起個字。他對父母說,有了字,就是大人了,就能騙過喜歡捉小孩子的鬼差了,看,他病得這麽厲害,還不是化險為夷了?於是嶽翻有了一個字“翻雲”

這是嶽飛的執念,嶽翻長壽的那兩世,確實是很早就有了字的。

看著弟弟如他平安的那一世一樣有了“翻雲”這個字,他認真的教弟弟讀書,而嶽翻的認真勁兒也沒有讓他失望。嶽飛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陷入了迷惘。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盡管一次次為這個國家死去,可他從動搖過“精忠報國”的想法,可是對於自己該怎麽做,現在的嶽飛,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每一次,他都無法阻止開封淪陷,無法阻止二帝被俘。他想,退一步,起碼有生之年他能看著大宋把國都遷回開封——可是他從未做到過。他曾經想,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得到皇帝的信任,所以才會那麽冤枉的死去,又覺得是不是皇帝不夠好,所以國家才變成這樣?所以後來的每次重生,他都努力讓自己離皇帝更近一些,也曾試著擁立一個他覺得更靠譜的皇帝——可是遺憾的是,不管皇帝換了哪一個,最終他都會被猜忌,他唯一的一次善終,是選擇了莘王趙植做皇帝,那是個念舊的人,所以雖然剝奪了他的軍權,卻從未苛待過他,封了他做太師,給他建了十分奢華的宅院,讓他榮華到老。

這樣一次次總是沒有結果的努力早已經耗盡了他的熱情,如果可能,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夠徹底長眠。可他現在還活著,那就必須要盡到自己的責任。

首先要做的,是退掉與六娘的婚約。

六娘是個好女人,第一世,他誤會過她好久好久,他以為她在母親與兒子最艱難的時候拋棄了他們。可後來他知道了,所謂的改嫁,其實是因為戰火中家裏斷了糧,她不得不把自己賣給別人做新婦,給婆婆與兒子換了幾百斤的口糧。她甚至不敢告訴婆婆真相,怕婆婆會阻止,所以那所謂的聘禮,其實是她的賣身錢。

不管重來幾次,他都不曾再娶過劉六娘。他欠她的太多,他希望她過的輕鬆點,快樂點,而他,給不了她這些。他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想辦法讓她嫁個比他對她更好的男人,在戰火蔓延到她的住所前想辦法讓她們一家離開,每一世,他都是這麽做的。

這一世,他的父親似乎比哪一世都更糊裏糊塗,他竟然把才十二歲的六弟派去接六娘。當然,他過去的每一世裏,父親總有不同的糊塗方式,糊塗的老好人,說的就是他了。如果是普通的十幾歲的少年,恐怕早會被這樣子的父親折騰的喘不過氣來,可是嶽飛並不在意,於他而言,這個鬢邊已經有了白發的老人,其實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他的生命,似乎總是在奔波中度過。他踏上了退婚,尋找弟弟的路程。然後,他遇到了這個叫李想的人。

這個叫做李想的家夥,是誰?嶽飛有些疑惑,當然,在過去的每一世,他總會遇到不同的人,所以遇到一個前世不認識的人是很正常的。可是這個李想,出現的太突兀了。他從沒聽說過,李清照有這樣一個弟弟,無論,哪一世。

原本就無法把握的未來,現在又加了這麽一個變數,嶽飛越發覺得心累,他如何能不心煩?一個沒有見過他卻知道他,不熟悉他卻表現的崇拜他的人?如果是個普通的年輕人,或許會為自己別人崇拜而竊喜,而嶽飛,卻隻是心煩,他要做的事情太難,真的不希望再出現什麽亂七八糟的變數。。

嶽飛很快就從李想的種種舉動中,猜測出了他的來曆——一個來自很久以後的人,一個來自於他的第一世的未來的一個人。這聽起來荒謬,不過比其他這個永遠沒法徹底死去的家夥,還樣一個僅僅是沿著時光逆流而來的人,真不算稀罕。

嶽飛發現,有些事情,跟前世不同了,不,是跟過去的每一世,都不同。有一陣子,他對這個叫做李想的青年是忌憚的,原本他就無法掌控的未來,因為這個不知道多少年以後跑來的變數,是不是會更加難以控製?可這樣的想法,很快便在日漸親密的接觸中被消磨光了。他畢竟活了那麽多年,或許不能看透他身邊走過的每一個人,可像李想這麽簡單的家夥,讀懂,一點都不難,

直到很多年後,嶽飛依然記得灰土堆裏的那個泥蘿卜一般的家夥衝他笑,灰突突的臉上,露出一口白牙:“我不是煉丹……房子倒下的很慢,我並沒有被砸疼。”這樣的一個人,他全心的為你付出,不求任何回報,隻要你給他一點點小小的回應,就會很開心。

沒人能討厭一個這樣對待自己的一個人。

有時候嶽飛會想,李想,或許真的是他的福星,他甚至隻是跟他一起進了一次青州城,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李娃,才剛剛被拐,沒有因為後來顛沛流離的經曆而不敢認回自己的生父的李娃。如果不是李想,可能他永遠不會知道,李娃,竟然是李綱的親生女兒。嶽飛想起李娃那一手端正漂亮的楷書,她輕輕地說:“阿爹手把手教的我寫字……”她始終不肯說出自己被拐前的家世,她說前塵已了,嶽飛娶的,就是個普通的漁家女。可其實,她隻是不想給丈夫與父親添麻煩吧?李綱與嶽飛,一文一武一內一外……他們是翁婿的關係一旦傳出,兩人都會很難做。

他一路上想盡辦法讓李娃的母親喜歡他,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李綱希望他娶李娃的提議。便是被人說他謝恩圖報又如何?李娃是他的妻子,每一世都陪著她,卻從未有一世安寧的妻子……如今,她不是那個顛沛流離受盡苦難的漁家女,她是個在幸福中長大的嬌小姐,她跟過去的每一世都不同。因為他們相見的時間,早了十年。

沒關係,沒關係,你變成什麽樣子,都是我的妻子。每一次都是你在照顧我,替我奉養母親,拉扯孩子,這一次,我早早的遇見還沒有那麽勇敢的你,那就,就讓我來照顧你吧!

第一世裏,他以為自己是一家之主,可是他究竟又為她做過什麽?李娃在他身邊,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隻穿了一次最普通的繒帛,卻被他訓斥了一頓……她一輩子,到死,再沒有穿過一件絲質的衣服,哪怕隻是三十文一尺的最普通的絹布。他活著的時候,她辛辛苦苦操持家務,幫他照顧癱瘓在床的母親,養一群孩子,因他把俸祿都填到了軍費裏,她過的日子甚至不如一個普通人家的娘子。待他死去,他的靈魂徘徊多年,看著李娃一個人,在布滿瘴氣毒蟲的流放地,辛辛苦苦的把孩子們養大。

他欠她的。

“良人,你看我這件衣服好看麽?”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嶽飛的回憶,他扭過頭,看到李娃穿著一身鮮亮的紗衣在他麵前轉了個圈兒。他微微一笑:“很好看。”

十八歲的李娃哼了一聲:“你又把我當小孩子哄!我穿什麽你都說隻會說好看,真討厭。”

“我沒哄你,真的很好看。”這個年紀,在我眼裏本來就是個孩子啊,嶽飛在心裏輕輕地歎氣,如果你真能做一輩子的孩子,那可真不錯。

這一世,似乎時間沒有過去那麽難熬。他提前娶到了李娃,嶽翻有了一個兩情相悅的未婚妻,父親的病因為李想的藥而變得不再可怕……可他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挽救這個國家 。

城中遍布的地道,油庫裏滿滿的猛火油,並不能讓嶽飛有一點的安心。這些東西,是為城破準備的,曆史,又要輪回麽?

開封城破,又是兩帝為質,又是三帝相爭……不管做皇帝的是誰,都注定要為自己打算,而北地的百姓,隻能在水深火熱中掙紮,在翹首等待朝廷大軍打回來的夢想中逐漸絕望。

嶽飛一個人來到李想埋著炸藥的小院兒,把一壇一壇的炸藥挖出來。如果真的什麽都改不了,那就讓他為這個國家,做最後一件事兒吧!把金人最驍勇的戰將全都留在這裏……這樣子,命運是不是會變得好一些呢?

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然而這一次,真的一切都不同了。

他的阿弟,考上了進士,帶著父母去了杭州定居,他娶了前麵許多世裏從未出現過的李桃——嶽飛不得不承認,嶽翻的這個妻子,比任何一世的都好。

如果說這隻是小事上的變化,那麽趙植與他商量,想要自報奮勇做人質的時候,他真的驚訝了。

“可否效仿勾踐?”趙植問道。

嶽飛壓下心裏的驚訝,他依稀猜到了這是王妃的主意,他熟悉趙植,他天性沒有這麽果斷,嶽飛想了想,輕聲道:“勾踐無非是想辦法讓夫差覺得自己沒有威脅,進而放他回家……而莘王殿下,您原本的作用就是人質,有沒有威脅不重要。”他微微一笑,說出了第一世裏趙構的做法。

“倒不如讓他們以為,您沒有做人質的價值。”

莘王安全的回來了,而趙構則死在了金人的刀下。嶽飛把他的屍體背在身上,覺得頭皮都有些發麻了,他當然不是害怕屍體,他是在為曆史的偏轉而興奮。

每一世他都想辦法讓曆史偏轉,然而每一次都是他竭盡所能的努力,卻輕輕的就被彈了回來。可這一次,似乎他並沒有做什麽,曆史就開始大幅度的扭轉。

難道,這一次,未來真的可以被期待?他努力的想要推測一下接下來事情會怎麽發展,自己該做什麽。誰知道,希望,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砸在了他的頭上。

兩個禍國殃民的皇帝,死了。被嶽飛心底裏曾經隱隱地覺得配不上李想,過去的每一世都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曆史裏的著名女伎李師師毒死了。她用最簡單的辦法,撬動了曆史。

城破在即,可嶽飛卻看到了希望。命運在往好的方向偏轉,更可喜的是,這一次,並不需要他筋疲力盡的推動。

他一直以為,他所能做的是靠武力收複河山,是靠皇帝信任來保證自己的計劃不被阻撓。他總想通過改變別人來改變曆史,卻不明白,最需要改變的,是他的思想。

他的背上,刻的是“精忠報國”這四個字,而不是盡忠保君。皇帝,從來不能代表國家。

他一直寄希望於皇帝,卻從未想到過,在國家與百姓麵前,禍國殃民的皇帝,不如死去。

他親眼看到三娘送上了改變曆史的馬車,他把炸藥交給了柔弱的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柔福帝姬。他驀地發現,這一世,已經完全不同,他不再是孤軍奮戰,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努力的挽救這個國家……而那兩個對國家危害最大的人,

靖康恥,不該是靖康恥,恥辱的是賣國的君王。百姓,隻是無辜的遭難而已。他不需要再唱靖康恥,猶未雪。因為全城的百姓都在拚命地與金人廝殺,他們與他的目的一致,保衛家國。

原來他一直都錯了,他搞錯了需要保護的對象。

君王,並不能代表國家。

他帶著士兵們衝回開封,他要把柔福帝姬的遺體搶回來,這一次,不是像搶回趙構的屍體那一回那樣是因為做臣子的責任,而是他打心眼裏覺得,他有責任不讓一個國家的英雄不能安睡,他晚了一步,沒有將三娘的屍首偷出來,這一次,他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另一個英雄不能安眠,他帶著一千勇士衝進開封,在廢墟裏將奄奄一息的柔福帝姬抱出來。

他熱淚盈眶,他過去怎麽會以為,自己一直是孤軍奮戰的?這麽多人都在為這個國家努力,或許每個人都是弱小的,可他們擰成一股的時候,再強大的李想,也無法阻止他們。

他跑到一個廢棄的宮殿,原本在這裏看守的金人早就跑了,可何栗這個呆子卻趟在**一動不動:“滾出去!我是不會做金人的狗的。”他的聲音有氣無力,卻十分的堅定。幾天沒見,他已經瘦的脫了像。嶽飛強忍著眼眶的酸澀,輕聲對他說:“起來吧,文縝,金人已經走了。”

他忘不了那一刻何栗眼中迸發出來的神采。

因為全城抵抗,所以並沒有發生前麵每一世的所有宗室都被金人很輕易的集合到一起擄走的事故。整個開封,被提前撤走的金人擄走的隻有一開始被兩帝送出去的女子,以及城破後金人自己搜集的女子,加到一起,不過一兩千人。

這一世,是第一次,開封的民眾抵抗到了最後,因為這一世沒有阻止人們抵抗的昏君。

這世界上,有這麽多這麽多深愛著這個國家,願意為這個國家死去的人。再強大的命運,也無法阻止這些人。

他從來都不是孤獨一人。

站在城牆上,遠處白雪皚皚,天地間一片蒼茫。

嶽飛站在城垛邊,一陣風吹過,他打了個冷戰,果然,年紀大了,不比前些年了。五十年前,這樣的天氣他也是敢洗冷水澡的,可現在,裹了厚厚的棉袍,站在城牆上,他還是覺得寒風刺骨。

“祖父,太冷了,你該回去了!”嶽十八郎摻住嶽飛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扶著他。

嶽飛皺著眉又向遠處看了一會兒,對一邊的士官道:“立刻傳信,校官以上將領到帥府庚時初刻到帥府集合。”那士官應下,匆匆忙忙的下去了。

嶽十八郎低聲道:“祖父,可是怕草原那邊可能有變?”

一旁的嶽十五郎搖搖頭:“不是可能,是一定。今年冷的過分了,九月就開始下雪,從第一場雪開始,地上的雪就一直沒有化過。咱們在石頭房子裏還冷的受不了,那些住帳篷的,得凍成什麽樣子?他們的牲畜,更是要死個七七八八……看著吧,等春天來了,雪一化,那些餓了一冬天,牲口也死光了的的狼崽子一定會跑來燒殺搶掠的。”

嶽十八郎皺眉道:“餓極了的話,豈不是會發瘋?”

兩人一起看向嶽飛,嶽飛慢慢的點頭:“平日裏,他們被我們打怕了,輕易不敢來騷擾。可這次,他們不過來就沒有活路了。這回,怕是要有一場硬仗了。”

當然,也隻是硬仗而已,他一輩子打過的硬仗太多了,恐懼,從來不存在與戰神嶽飛的詞典裏。

他在北疆,已經整整的呆了四十多年了。自從那一年,他攻下了金人的國都,徹底把他們逐回到最寒冷的山脈中,他就一直駐紮在北方,每隔幾年回才回去一次,他帶著他的兒子,孫子,為大宋守衛者北方的防線。

經過了這麽多年,徹底退到了最寒冷的山脈中的金人已經不足為懼,相比之下,更為好鬥的蒙古人對大宋的威脅與日俱增。他駐紮的地方,也逐漸向西移動,從崇山峻嶺中,逐漸挪到了山脈的邊緣,緊挨著草原。

他經曆過一世又一世,他曾比這一世的武力更強橫,曾比這一世的地位更尊崇,曾比這一世過的悠閑,可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滿足過。

他召集了將士們簡略的商議了情況,分配了各自的任務,便慢慢走回自己的書房。

他做到了椅子前,感覺有點氣喘,歇了好一會兒,才稍微換過來一些。他打開櫃子,取出了一隻上了鎖的小匣子。

他靜靜地看了半晌,伸出手,把匣子打開。

匣子裏頭,隻有薄薄的一張紙,上頭用工整秀氣的楷書寫著一首詞: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落款是嶽飛,但很顯然,這些過於柔和的字並不是出於他的手。

嶽飛閉上眼睛,似乎又看到那個總是十分溫和的青年,他伸出手,遞給他一個信封:“五哥,你馬上就又要出征了,這個,送給你。”

“五哥,這輩子,你再不用寫出這樣的詞,真好。”

是啊,不用再寫這樣的詞了,真好。

他慢慢的閉上眼睛。他有一種感覺,這一次,他可以徹底的安睡了。

嶽飛,字鵬舉,生於1103年,卒於1187年。宋相州湯陰縣永和鄉孝悌裏(今河南安陽市湯陰縣程崗村)人,中國曆史上偉大的的軍事家、戰略家、民族英雄,被國人尊稱為戰神。他幼年早慧,自幼文武兼修,十三歲就考上了秀才,十九歲,他通篩選成為一名禁軍衛士,在第一次開封保衛戰中,他初露鋒芒,協助嶽父李綱,老將宗澤等人守衛開封,並屢次帶領騎兵突襲金營,為第一次開封保衛戰的勝利中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之後,他保護康王趙構到金人處為人質,在康王被殺後率領二百禁軍殺出金營,帶回了趙構的屍體,金人對他十分畏懼,稱其為“萬人敵”。

第二次開封保衛戰失敗後,武帝登基。嶽飛開始受到重用,他帶領的軍隊一直戰鬥在抗金的前線。建業十一年,嶽飛帶兵攻占了金國的首都上京,金熙宗完顏亶在逃跑路上病死,由於其未立太子,殘餘的金兵各自為政,金國從此分裂。

此後的四十餘年,嶽飛長期駐守在大宋的北疆,為靖康後的大宋提供了難能可貴的近半個世紀的安寧。他八十五歲去世,去世的當天,還主持了一場軍事會議。他一生為國為民,全無半點私心,他的諡號是武將的最高追求:武忠。

宋朝的人們喜歡尊稱他為嶽武忠,而後來的人們,更願意用一個很貼切的稱呼來形容他——大宋守護神。

《終》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解釋了前麵許多伏筆。我曾想幹脆不寫這個了,有些虐,但終於陰差陽錯,還是寫出來了……

嶽飛,其實是本文最大的伏筆,幾乎所有不能解釋的意外情況,幾乎都跟他有關……記得前頭有親猜出了一點,不過我沒敢搭腔^_^。

其實我更想給這章起名《英雄》。

致所有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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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真的結束了,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接下來的日子我會把李想跟許陽這兩套定製書的事兒處理一下,大概本月末開始征訂。

新書有了大概的計劃,我需要寫大綱,然後弄出至少十萬字的存稿,而且之前的定製書也需要一點時間,所以發文的時間應該在十月下旬。

新文依然是男主文,這次不用擔心我會當什麽初戀後媽,咳咳,因為男主女主開篇就會結婚。神馬?你們說怎麽可以不戀愛就結婚?別開玩笑了,我們的男主現在要操心的不是戀愛的問題,而是,穿越後就變成半文盲給一個超級才女老婆做丈夫——作者你這麽做真的合適麽??

新文《上門女婿》將在十月下旬發送,擔心錯過的親可以點擊我的專欄,收藏一下專欄,這樣子我發新文的時候,就不會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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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