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隻爭朝夕 第七十一節 一點一滴
錦府是二環內小有名氣的一處私房菜館。不過這一處私房菜館比起其他風味的私房菜館卻略有不同,味道偏重於西南菜係,秉承川菜風格,汲取了安、湘、黔、滇的風格,加之建築也采用了來自南方風格的造型,頗有些格調。
據說主人籍貫安原,但是在川省長大,一身廚藝家學淵源,又在滇黔兩省顛沛流離了不少年成,也從中獲取了不少靈感,年過半百才在這京城裏開了這一家錦府,專營西南風味的私房菜,很受來自西南地區和安、湘兩省客人們的讚譽。
雖然趙國棟邀請了全司在家的同事,但是很多人還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到來,不過兩位副司長和司裏的幾名處長倒是都挺客氣,全數到齊,一些年輕人也都興致勃勃的接受了邀請。
副司長褚鴻生是從最早國家計委過來的老人了,四十五六歲,一副黑邊寬框眼鏡,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加上略顯清瘦的麵頰。還真有些學者氣度,這位老計委過來的處長到能源部之後提拔了一級成為規劃和發展司的副司長,也算是規劃和發展司的創司元老,說話間都是一股子濃鬱的京腔,雖然他本人是天津人,但是卻沒有半點天津衛人的風趣幽默。
比起褚鴻生來,另外一位副司長謝科更像是一位商人,剛剛四十出頭,幾絲彌足珍貴的發絲被他很小心的遮住頭頂,圓臉總是笑眯眯的,加上渾圓脹鼓鼓的腹部被一根估計至少是往外拓展了幾個孔眼的皮帶勒住,加上格外爽利的性格,在司裏也頗有人緣。
謝科是去年從煤炭司副司長平調過來的,據說一直希望能夠接任這個司長職位,趙國棟也不知道自己的從天而降會不會讓這位副司長大感失望,但是至少在接觸中他並沒有感覺到對方對自己有多少敵意。
錦府的私房菜的鮮辣味道外加二十年醇窖三元紅的充足酒勁兒,很快就讓兩桌人的氣氛熱鬧起來了,趙國棟也有個感覺,這到了北方幹燥地區,似乎酒量就要見漲,在安都能喝一斤,在京裏就能喝下一斤半,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氣候水土原因,總之比起在安都時這酒就特別能下。
“來,大家嚐嚐滾湯泥鰍,這玩意兒在北方可少見,刺兒多了點。但是肉味兒細膩,據說不亞於保護動物娃娃魚。”趙國棟特別喜歡吃泥鰍,尤其是這種濃湯泥鰍,加了足夠的辣椒和泡薑泡椒,早有滾燙的清油一煎炸,簡直足以讓人把舌頭吞到肚子裏去。
“趙司長嚐過娃娃魚的味道?”褚鴻生臉上露出一抹好奇的表情。
“那可是國家保護動物,我沒機會嚐過,隻是被一些人用此比喻罷了。”趙國棟搖搖頭,“但是我相信這泥鰍做好了,絕對不會亞於任何一種動物肉質,尤其是用這些特殊的佐料來烹製,更是鮮美無比,來大夥兒嚐嚐,就知道我這話不假了。”
“是啊,趙司長怎麽會違反法律去吃國家保護動物呢?老褚問的問題也是,趙司長不過是打個比方而已。”謝科率先夾起一筷子油漉漉的泥鰍,隻是鮮亮火辣的紅色泡椒讓這些北方人都有些發怵,但見到趙國棟期盼的目光,一幹人等也都隻有硬著頭皮紛紛動筷子。
一邊大呼辣煞人,一邊卻連連稱讚味道鮮美極了,清濃兩盆滾湯泥鰍端上來。頓時在餐桌上引發了一陣陣唏噓聲。
醇窖三元紅據說是二十年曆史的老酒,價格更是壓過了五糧液和酒鬼酒一頭,一直是安原省內最高檔接待用酒,在全國雖然不及茅台和五糧液名氣大,但是其名聲也是當之無愧的位列十大名酒之列。
尤其是近年來賓州三元紅集團更是著力打造高端酒形象,醇窖二十年就是推出了新品,一下子就在全國高端酒市場掀起了一股旋風,甚至壓過了原本一直在三元紅之上的茅台和五糧液,頗受喜好濃香型白酒人士的青睞,但是趙國棟卻知道所謂二十年年份酒那也是一個噱頭,如果一壇酒真要經過二十年窖藏,隻怕現有價格再乘以一百都未必能買到一瓶。
雖然趙國棟對於酒並沒有多高的興趣,但是不可否認三元紅二十年醇窖還是讓司裏喜歡酒的同事們都有些意外,而醇窖二十年的味道也的確有一股特有的濃鬱,使得酒宴上氣氛變得更加融洽熱烈。
司裏人大部分都是北方人,但是真正土生土長的京城人並不多,反倒是像魯省、秦省的人不少。
趙國棟的豪爽和隨和加上酒精的力量,很快就拉近了之間的距離,趙國棟也知道這不過是營造出了一種更適合接觸下去的氛圍,真要能夠贏得這些人的認同和尊重,還得在一點一滴的工作中來逐漸獲得。
“趙司長,你來了也就好了,咱們司裏工作量一直很大,麵對的問題也很多,司裏人雖然不少,但是咱們交通工具一直不太方便,原來的張司長去年就曾經給部裏打了幾次報告,要求給司裏增加交通工具,但是部裏一直沒有批下來。今年就更沒有了聲音。”說話的是一位副處長,看那樣子似乎也是差不多了,臉色潮紅,但是卻很興奮。
“哦?咱們司裏還會缺交通工具?”趙國棟還真沒有想到堂堂規劃和發展司還會缺車用。
“嗨,趙司長,您不知道,這話說出來你怕都不相信吧?規劃和發展司出去辦事兒有時候愣是沒車用,還得打出租車,說起來都是笑話。”另外一名處長也接上話,“司裏三十多號人,業務要麵對國務院辦公廳、計發委、商務部、環保總局、外經貿部等等無數個部委,還得和各省市駐京辦打交道,可司裏就五台車,除了這四台車之外您還想用車那就得到部裏辦公廳調用,沒看到部辦公廳那幫人,那目光就像看啥人似的,覺得咱們規劃發展司怎麽會沒車用,也不想想有個比海瑞還清明的海青天在那裏瞪著眼睛瞅著,誰還敢去犯他手上?”
趙國棟知道這位古姓處長所說的海瑞海青天是指誰,部紀檢組長海青山,一個從中紀委過來的老紀檢,據說鐵麵無私到了苛刻的地步,部裏不少人私下都說他是隻管蒼蠅不打老虎。言外之意也就是說他隻管得到部機關,卻管不到部裏邊所管轄的那些直屬企業。
隻是這種情況下趙國棟倒也不好多插言,畢竟自己初來乍到,情況也不清楚,這裏邊水深水淺也都得掂量著來,所以也就隻是含笑舉杯示意,卻半句不多說。
“趙司長,老古說的也是事實,原來部裏雖然車比現在還少些,但是那會兒大家都知道,下邊企業他們買車也不受多少限製。咱們也能沾著點光,他們用得不愛用了的車也能勻出幾台來給部裏各司,大家也都還能把工作幹著走,可現在,今年名義上部裏是買了不少車,但是僧多粥少,這一二十台車分到各司,那各司也就隻有一兩台了,現在部裏又三令五申不準在外邊借用車輛,這下可好,司裏車都打不過轉來了。”
接上話頭的是謝科,他對這事兒也是一肚子氣,司裏車少,三台從國家經貿委分家時帶過來的桑塔納,兩台2000型,一台普桑,另外還有一台帕薩特一台雅閣,就為這台雅閣車誰用,都鬧出不少風波來。
帕薩特是司長座駕,沒啥說的,那台雅閣就和其他車一道放在綜合處,謝科和褚鴻生是誰先拿著誰先用,也沒有明確,但是誰也不願意去用那桑塔納2000,倒不是雅閣用著就要高人一等,但似乎兩人看法都很一致,仿佛誰用了那輛桑塔納2000那就等於自降身份一般,就這事兒都弄得大家很不愉快。
老褚那心眼兒不是一般化的小,謝科本想讓一讓,但是轉念一想,有些東西你一旦讓了,也許就要成為約定俗成的事兒,倒成了真該他用的正份兒了。
為這事兒,兩人沒少打肚皮官司,想來都覺得可笑,倒是便宜了處長們,桑塔納2000沒人用。樂得他們方便。
見謝科這家夥將自己一軍,大夥兒目光也都望過來,趙國棟知道如果自己現在仍然不吭氣,難免就會讓人感到太矯情,他也隻能假作沉吟一下。
“這事兒說到這兒吧,我也感覺咱們司裏事情挺多,尤其是需要和外邊單位接洽,這沒車是不太方便,部裏不準外借車也是好事兒,那也是防止咱們拿人手短,雖說借個車用用不算啥,也本來是為公事兒,但是這一旦開了頭,部裏隻怕就要亂套,所以咱們也得理解。不過,部裏把口子紮緊了,但是正門卻得開夠,這交通工具不足會影響咱們工作效率,這一點部裏也應該體諒才對,我得向陽部長反映反映咱們實際困難。”
眾人皆稱是。
一個星期之後,規劃和發展司多了一部嶄新的帕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