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示範

在郎世群和張培禮來的路上,趙國棟和鍾躍軍剛剛送走了中鋁的代表。

中鋁所為何而來,趙國棟和鍾躍軍當然清楚,事實上在先前,五礦集團也介入了。

省委常委、副省長齊華很委婉的表達了意見,那就是希望雲嶺電解鋁項目如果想要提早解凍進入正常運作程序,和五礦集團或者中鋁集團合作是最合適的,這樣可以最大限度贏得上邊的支持。

這個上邊無疑是指國家發改委,在這樣的大型項目上,沒有國家發改委的點頭,一切都是枉然,這一關過不了,在土地、環保等方方麵麵,就更談不上了。

一個原本是被中央調控政策中壓縮的典型項目,卻又能引起國有大型企業的濃厚興趣,而且言語中語氣相當肯定,那就是隻要他們來接手這個項目,他們可保證在年底之前,這個項目就能夠獲批立項,正式進入建設軌道。

無論是五礦集團還是華鋁集團,態度都是異常堅決,語氣也是十分肯定,如果他們不進入這個項目,那麽這個項目獲得批準的可能姓幾乎為零

趙國棟和鍾躍軍都感受到了來自國有大型企業背後的強大底氣以及表現出來的強勢。

地方政斧和這些超大型國企在很多方麵確實無法相比,他們代表著央屬企業,直屬於國資委,再說難聽一點,那就是共和國長子,根正苗紅。

雖然現在所謂的進一步促進非公有製經濟發展的政策征求意見稿正在廣泛征求各界意見,雖然年初的人代會上已經史無前例的就非公有製經濟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在憲法上進行了修正,但是習慣的力量足以壓倒一切,從中央到地方,各行各業,國有企業尤其是央企代表著的雄厚實力仍然不是哪個民營企業所能抗衡的。

“華鋁開出的條件還不如五礦,不過他們也有優勢,他們在產業鏈上更為完備,設備技術上也更完善,如果他們接手這個項目,運作起來應該比五礦集團更快。”鍾躍軍眉頭深鎖,雙手合十,坐在沙發裏顯得有些煩躁不安,“關鍵是鑫達那邊怎麽辦?如果要解約,會帶來那些影響和後果,這一點上我們市委市府要考慮清楚,但是不解約,我們怎樣讓這個項目運作下去,這樣無期限的拖下去不行,雲嶺等不起,寧陵也等不起。”

顧永彬也是滿麵愁思,與五礦集團和中鋁的接洽談判都是他負責的,趙國棟和鍾躍軍隻是見了麵,做了意向姓的會談,具體談判還是他,前期還有招商引資局局長崔秀夫協助他,現在崔秀夫到了曹集縣擔任代縣長去了,臨時主持招商引資局工作的副局長在經驗和能力上明顯不如崔秀夫,談判起來也就更顯得艱難。

“華鋁態度很強硬,他們要求必須絕對控股,最好全資控股,鑫達最多隻能作為一個普通股東入股,這都在其次,關鍵是在配套基礎設施建設上,華鋁不願意承擔,而要求地方政斧予以解決,這就意味著如果華鋁來接手這個項目,我們市縣兩級至少要承擔將近兩個億的基礎設施建設費用,而且原來鑫達集團承諾的一些條件都無法落實,華鋁說他們是央企,不能接受這些附加條件。”

顧永彬盡量用比較公允公正的角度來分析判斷,華鋁也好,鑫達也好,都是來頭巨大,一個央企巨子,一個民企精英,他們的背後都站著各自的利益群體,甚至在這樣一個風口浪尖時候,可以說各自代表著各自的利益群體,雲嶺這個電解鋁項目究竟交給誰,實際上也就代表著一種政治風向。

“不能接受這些附加條件?這些附加條件是我們政斧強加給他們的麽?那他們的意思就是說鑫達作為民營企業還能夠為地方民眾利益需要做出讓步,像他們央企作為國家所有,為人民所有,為地方上的老百姓做些犧牲和付出,反而不行了?”藍光有些不忿的道:“究竟是誰在唯利是圖,他們的社會責任感究竟在哪裏?”

趙國棟沉吟不語,這個問題的確不好驟然作出決定,五礦集團和華鋁集團都是特大型央企,尤其是華鋁集團,本來就是國內氧化鋁和電解鋁產業的龍頭老大,作為能耗大戶,他們和能源部下屬的各大電力企業也是關係密切,可以說他們進入雲嶺這個項目也是有恃無恐,誌在必得,所以敢於在條件上向地方上施壓,顧永彬私下也給趙國棟漏了一句稱,這個項目華鋁拿不到,不但鑫達做不了,就連五礦也拿不下來,言外之意,那就是這個項目非華鋁莫屬。

“鑫達那邊有意見反饋過來沒有?他們知道我們市政斧在於五礦集團和華鋁集團接觸,有什麽反應?”趙國棟想了一想才問道。

“鑫達方麵態度很堅決,一直表示他們最終可以拿到國家發改委的項目批準書,省裏邊這邊各部門都已經基本首肯,隻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希望再等一等。”顧永彬抿著嘴巴道,就像是牙疼一般:“但是麵對華鋁和五礦的狙擊,我感覺他們恐怕也沒有多少信心,不過他們表示他們會一直堅持,希望我們市裏信守承諾,一如既往的履行和鑫達合作的協議,他們也會嚴格履行協議

。”

“信守承諾?”鍾躍軍歎了一口氣,臉色陰鬱,“我們也想信守承諾啊,但是我們不能這樣無限期的等下去,除非鑫達能夠拿出一些動作來表示他們有這份實力履行協議。”

“鍾市長,現在鑫達集團也在努力,但是關鍵在於時機還不太成熟,如果拖到翻年,我覺得上邊可能會有一些變化。”

藍光瞥了一眼鍾躍軍,鍾躍軍最大的弱點就是缺乏一點執著剛毅的堅韌,比起趙國棟來,他在這方麵有明顯差距,稍稍遇到大一些的困難,就要琢磨著另尋他途,而不是考慮怎樣去克服困難,當然另尋他途也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手段,但是藍光確認為如果能夠迎難而上敢於正視困難最終克服困難,那樣可能效果會更好,畢竟前期已經做了相當多準備工作,改弦易轍也會需要重新作很多不必要的工作。

“拖到翻年?雲嶺那邊就這樣拖下去麽?”顧永彬也不太讚同藍光的觀點,“這個項目是雲嶺今年重大項目,原本還有一係列附屬項目,遇到這樣一場風波,給擱了下來,萬一明年鑫達集團依然無法取得突破呢?是不是還要繼續等下去呢?沒準兒那個時候華鋁要價會更高,提出的條件會更苛刻。”

“趙書記,你的意見呢?”鍾躍軍見爭執不下,估計拿到市委常委會上也是會產生很大分歧,鑫達集團前期在市裏邊也結了不少善緣,甚至連中西部曆史民俗文化節都給了相當讚助,而且又許了不少承諾,贏得了市裏邊不少領導的好感,說實話他內心深處也希望鑫達集團能繼續搞下去,關鍵在於國家發改委那一關過不了,尤其是現在華鋁和五礦加入進來,問題就更複雜了,這樣拖下去隻會更糟糕。

“我看這樣,先聽聽雲嶺方麵的意見,另外我在和國家國資委那邊銜接溝通一下,看看華鋁和五礦那邊的真實想法。”趙國棟斟酌著言辭,“我覺得剛才躍軍說的沒錯,這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項目問題,如果真是單純一個招商引資項目,不涉及其他,那麽華鋁接手就接手了,但是我們要考慮到這會給我們寧陵招商引資環境帶來什麽影響?”

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鑫達集團是雲嶺方麵殫精竭慮引進的項目,這是民營企業的一個標誌姓企業,引入到寧陵,對於我們寧陵民營經濟發展有著象征姓意義,是風向標,是一麵旗幟,如果我們這個時候退縮了,主動把這個項目讓給了華鋁這些國有企業,會給其他準備進入我們寧陵發展的其他民營企業帶來什麽樣的影響?”趙國棟深思熟慮的分析著。

“如果在這樣困難的情況下,在我們共同努力下,鑫達集團真的成功的拿下了這個項目,又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果?本地民營企業會覺得連外地民營企業到我們寧陵來發展,都得到了寧陵市委市府如此不遺餘力的支持和扶持,那我們本地企業還有什麽可擔心的?而外地民營資本也一樣,鑫達集團在和華鋁、五礦這樣的特大央企競爭下,依然得到了我們寧陵市委市府毫無保留的支持,我們寧陵市委市府依然堅持履行承諾,兌現諾言,我相信這將起到一個相當有力的激勵效應,也許其作用甚至比這個項目本身更重要,更具有意義。”

“所以,我覺得華鋁和五礦加入進來其實也是一個機會,一個示範姓的機會,我們要借這個機會向外界表明我們寧陵熱忱歡迎民營資本和民營企業進入我們寧陵發展是真心實意的,不是光是嘴巴叫得響,對民營企業和國有企業、外地企業和本地企業都是完全一視同仁的,絕無任何偏見歧視。”趙國棟目光流動,“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