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人事問題
吳元濟輕輕啜了一口熱茶,半晌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思考該怎樣把這個話題談得更深入一些。
眼前這一位不再是昔曰那個黨校談笑風生的同學了,現在他是滇南省委常委、組織部長,主導著這一次省裏各地市州班子的調整動作,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據說滇西地區德洪和永昌兩個市的班子都要大動,滇東的昭達地區也是如此,看來這一次省委的動作很大,估摸著也是針對經濟工作而來。
他這一次來倒不是為了自己。
紅山州經濟發展一直名列前茅,他吳元濟在這方麵還是挺得直腰杆說得起硬話的,但是趙國棟至今尚未到紅山州考察,以至於很多工作也沒有來得及仔細向對方作介紹,尤其是不少工作需要在考察調研中交流才能取得最佳效果,但是現在滇西、滇東幾個地區班子調整在即,自己卻是有些等不及了,很多事情錯過了這個村,也就沒有那個店了。
“滇西那邊情況不太好吧?”
趙國棟瞅了吳元濟一眼,這家夥吞吞吐吐可不符合他的姓格,趙國棟也能大略猜測得出來對方的一些想法,事實上霍雲達也多多少少流露出了一些風聲來
。
昭達地區是全省人口第三大地區,但是人均gdp卻是全省最後,經濟發展一直滯後,省委早就有意要調整昭達地區班子,這一次趙國棟在考察昭達地區之後回來也向蔡正陽對昭達地區班子情況作了一個詳細匯報,認為昭達地區班子年齡結構嚴重老化,昭達地區地委書記年近退休,而行署專員也是五十好幾,缺乏進取心,建議對昭達地區班子進行大換血,蔡正陽和張保國都基本同意對昭達地區班子進行一次大調整。
現在副部長田永泰正帶著一撥人在昭達地區進行征求意見,已經去了三天時間了,估計也就是這一兩天就要回來。
現在已經有一個初步意向,那就是昭達地區兩位主要領導都要調整到省裏,原昭達地區常務副專員要升任專員,地委書記則由省裏邊下去,這個常務副專員位置也就有不少人盯上了,吳元濟似乎也盯上了這個位置,想要把紅山州委常委、副州長羅密推上這個位置,但是難度比較大。
“嗯,滇西那邊情況的確不太好,德洪問題很棘手,秦部長帶隊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了,班子渙散,內耗嚴重,戰鬥力低下,正陽書記對德洪的工作極不滿意,要求部裏邊對德洪的班子要進行一次周密慎重的全麵研究,認真考慮好德洪班子的問題,老吳,有沒有興趣到德洪那裏去鍛煉一下?”趙國棟笑著打趣。
吳元濟心神微微一動,趙國棟也是聞弦歌而知雅意的機靈人,自己找上門來他不可能對自己的來意一無所知,正因為覺著和他關係不一般,所以他也就沒打算藏著掖著,沒想到這家夥一下子把話題扯到了德洪,那是不是這裏邊也有其他意思呢?
“國棟,你如果覺得把我老吳弄到德洪去合適,那也隻有由你了,誰讓印把子掌握在你手裏呢?”吳元濟漫不經心的道。
“瞧瞧,這口吻,擺明車馬是將我啊,我不是正陽書記,可定不了你的前途,嘿嘿,不過”趙國棟話音一頓,卻是詭譎的朝著吳元濟一笑。
吳元濟心中也是一跳,他也知道昭達地區那個常務副專員競爭很激烈,據他所知,張保國也有意要安排人來接任這個常務副專員,趙國棟初來乍到,未必願意與張保國在這個人選上撕破麵皮。
“國棟,如果方便的話,我也向部裏邊推薦一個人,咱們紅山州羅州長工作作風樸實,基層工作經驗豐富,在紅山州擔任州委常委、副州長期間,分管大農業工作,多次榮獲省裏邊和農業部的表揚,”吳元濟目光落在趙國棟臉上,沒有再說下去。
趙國棟輕輕歎了一口氣,吳元濟這家夥腦袋比誰都能打得滑,羅密工作作風紮實,基層工作經驗也的確豐富,組織協調能力也很強,但是要說奔著那昭達地區常務副專員去,趙國棟覺得並不合適,昭達地區經濟發展滯後,省裏邊有意要安排一個眼界寬、擅長經濟工作的同誌去擔任常務副專員,在這個人選上,羅密並不十分適合。
但是羅密一走,這紅山州委就要空缺一個常委出來,霍雲達如果願意留在滇南繼續工作,那麽就應該是這個紅山州委常委副州長的有力競爭人選,吳元濟這一手既推出了羅密,又為霍雲達的進步安排了合適位置,又討好了自己,可謂一舉三得。
“老吳,說到這兒吧,羅密工作的情況部裏邊也清楚,秦部長也在我麵前推薦過這個人,我知道了。”趙國棟點點頭,“不過部裏邊在調整時需要統籌安排,這一點你和羅密都要有一些思想準備才行。”
統籌安排?吳元濟愣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那當然,我相信羅密作為一個老[***]員,對於組織的安排都是絕對服從和理解的
。”
“嗬嗬,那就好,行了,老吳,你今兒個來得也不容易,晚上咱們倆兩兄弟單獨坐一坐,聊一聊,怎麽樣?”趙國棟笑著發出了邀請。
“嘿嘿,求之不得啊,能蒙趙部長寵招,我大老吳也是喜不自禁啊。”吳元濟樂嗬嗬的道。
*****趙國棟算是深刻體會到了為什麽每每省裏邊有人事變化之前,這些個副部長們都寧肯辛苦一些下到地方上去,也不願意坐守部裏邊了,就連趙國棟自己一天也能接上好幾個電話,個個都是有些來頭的,這還不算像秦力、廖剛、田永泰以及紀紫蘭這種已經在部裏邊廝混多年的老人了,這電話那就是更是不會停歇。
來自各個渠道方方麵麵的招呼和詢問就不曾讓人消停過,有些甚至還動用了相當級別的幹部,連戈靜都打來一個電話旁敲側擊的詢問一個幹部的情況,那言外之意也就是要探一探底,某位幹部這一次有沒有調整可能。
劉拓也打來電話了解情況,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趙國棟能夠感受得到,這也是迫於人情不得不打來電話了解情況,隻是現在要談及其他實在還遠了一些,趙國棟也隻能含含糊糊的回複對方,現在一切都尚未確定,還處於最早的醞釀期,隻有等基本情況確定下來,他再給劉拓打電話。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事調整這塊石頭可是比任何一塊都大,每一個位置的調整,每一個幹部的升遷擢拔,都會牽扯到無數人的心思眼球,而一個人選一個位置的變遷,又都會牽扯到另外一個可能增補查缺補漏,所以這樣一環扣一環,有時候甚至是一個位置的變化就能牽扯出四五個人員的變動,這也是組織部門最為頭疼而又得意的事情。
頭疼無外乎是這種細微的變化都可能帶來很大的影響,得意自然是能夠擁有這份權力或者說哪怕是擁有提前知曉這些事宜的權力,那也是一份相當榮耀的資格。
作為局中人的趙國棟發現自己身處其中就像一個溝通多方麵的連接點,連平素鮮有主動和自己聯係的省長陶和謙也兩度打來電話了解人事調整工作情況,其言外之意似乎也是希望趙國棟應該選擇合適時機與他這位一省主官進行溝通。
趙國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在這一次人事調整涉及麵如此之寬,而問題又如此敏感,加之整個盤子大概都還沒有確定下來之前,自己的確不太適合與除了張保國和蔡正陽之外的任何人接觸,哪怕是省長。
從組織關係上來說,自己隻對蔡正陽負責,當然張保國這個分管黨群的副書記對自己的工作也有指導職責。
不過趙國棟也暫時還不像和陶和謙把關係搞得太僵,他隻是很禮貌的告訴對方他會選擇合適時機與陶省長進行溝通,但是現在條件還不成熟。
連續這一個多星期的綜合分析和研究讓趙國棟也有些疲勞,倒不是身體有多麽疲累,而是這種長期處於一種有些壓抑的氛圍下商討分析擬任角色的優缺點,提出部裏的看法和意見,重要角色還得及時與分管書記溝通,向一把手匯報,這樣的生活對於趙國棟來說太辛苦了,他甚至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不太適應這種生活,當然這種牢搔想法也隻能是想想而已。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一兩天時間的休整,否則繃得太緊的弦難免就要出問題了,所以當彭明凱打來電話邀請他周末到黔陽休息做客時,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