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隻爭朝夕 第二十四節 另有任用
“趙部長,趙部長!”一陣急促的聲音傳過來,把正在田間地頭察看小春糧食長勢的趙國棟和張國富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趙國棟注意到段自立的表情似乎有些與平時不一樣,嚴肅中帶著一抹緊張,看樣子肯定是有什麽大事情發生了。
該來的始終要來,趙國棟心中隻是微微咯噔了一下,隨即就恢複了平靜。
“國富,省委關於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規劃綱要已經出台了,其中有相當大的篇幅是關於如何從組織建設上來保障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我覺得你們昭達地區在這一點上有先天優勢,年前你們已經規劃了一些實驗點,我覺得你們地委應該抓緊時間落實下去,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將是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農村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外延內涵都相當豐富,發展現代農業,促進農民增收,豐富農村精神文化生活,這些工作都值得我們認真加以思考,怎樣來因地製宜的做好這些工作,讓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能夠切實化為真真正正的現實生活一部分,我希望昭達地委能夠在這一點上做出一個典範來。”
趙國棟沒有理睬快步而來的秘書,自顧自的和昭達地委張國富談著,“昭達或許工業經濟上無法和曲州玉河這樣基礎雄厚的城市相比,但是我想作為一個基礎良好的農業大市,理所應當的要在三農工作中作出不一樣的成績來,國富,想必你也應該感受到今年中央對三農工作的看重程度和以往那種口惠而實不至的態度有些不一樣了吧?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省委這一次也在調整考核方式,根據各個地區情況不同,專門有針對性的製定了考核方案,省裏很會議,屆時你就會發現今年情況的不同。
“趙部長,考核製度和方式的確也該變一變了,我在文城工作的時候就在提這個問題,蚯蚓黃鱔你不能拉到一樣長,宜工則工,宜農則農,宜林則林,宜牧則牧,宜商則商,各個地區情況不一樣,招商引資也好,工業增速也好,規定資產投資規模也好,你怎麽可能強求一樣?”張國富大大咧咧的道:“像我們昭達,典型的農業地區,落後地區,工業基礎和基礎設施都十分薄弱,不是我們不想招商引資,而是你要給我們一些平台和政策啊,否則強者愈強,弱者愈弱,差距隻會越拉越大,怎麽實現共同富裕?我記得你也說過,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政策要逐漸向共同富裕的政策轉變,這不僅僅是指人,也應該包括地方,這才是社會主義本質和真諦,也是實現和諧發展的根本。”
張國富是老資格的了,無論是理論素養還是實際工作經驗在全省十六個地市州裏邊都是數一數二的,趙國棟也很欣賞這個看似大大咧咧,實際卻是精細無比的地委,這也是當初他為什麽力推對方從文城到昭達的主要原因,他覺得對方能夠在昭達這樣一個擁有全省第三的農業地區幹出一番成績來。
這已經是趙國棟到滇南的第三次來昭達了,也是他來得最頻繁的一個地方,第一次是調研,讓趙國棟對前任班子的工作很不滿意,而第二次則是年前,張國富的表現可圈可點,也讓趙國棟下決心要把試點放在昭達,現在看起來昭達的工作的確走到了前頭,而這也是在自己並沒有多少心的情況下。
段自立知道自己先前的表現讓老板有些不悅了,所以不敢吭聲的站在一旁。
唐岸峰在電話裏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是段自立還是從對方有些詭異的口吻裏聽出了一些端倪來。唐岸峰馬上就要到省委黨校去學習了,這是大老板在為對方考慮上進的台階了,黨校一學就是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唐岸峰會不會回到省委辦很難說,也許就要下去鍛煉了,想到這裏段自立也有些羨慕對方。
段自立倒不是也想要立即下去鍛煉,畢竟自己的資曆和唐岸峰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唐岸峰在省委辦公廳裏呆的時間比自己長,提拔也比自己早,加上又是跟著一把手,自然先天上就占了先手,不過段自立也是很希望自己能夠跟著現在的老板打熬上幾年再到黨校去提煉一番,最後到地方上去,但是現在??????,想到這裏,段自立就心亂如麻。
唐岸峰在電話裏神秘兮兮的告訴了他趙老板可能要動一動了,這讓段自立大為震驚。
趙國棟來滇南不過一年時間,怎麽可能要動?前一段時間裏也有這樣的一些傳言,但是段自立根本就不相信,從來沒有聽說過哪位常委才來一年就要動的,即便是從維護班子的穩定出發,也起碼要兩到三年才談得上調整,怎麽可能才來一年就要動,而且可能是要離開滇南,哪有這樣違背常理的事情。
唐岸峰在電話裏也說因為中央的文件已經正式下來了,大老板要招趙國棟去談話,所以才會這樣急的通知趙國棟,讓他趕緊通知自己老板。
老板要走,自己該怎麽辦?段自立沒有想到自己這樣快就麵臨一個尷尬的局麵,如果趙國棟再能在滇南呆上一年,段自立相信自己可以在趙國棟離開之前獲得一個比較好的位置安排,但是現在呢?自己的命運似乎就變得有些撲朔迷離起來。
趙國棟眯著眼睛靠在車的後座上瞑目養神,奧迪在從昭達前往昆州的道路上保持著一百碼的時速,隻有在彎道時稍稍放慢速度。
段自立從後視鏡裏小心的偷窺著老板的表情。
老板的表情沒有多少變化,即便是在自己告訴他是大老板通知他馬上趕回昆州時,老板的臉上依然是那種不驚不詫的神色,似乎隻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也許老板早就知道了這一天?很有可能,像他們這樣層次的角色,怎麽可能會對自己的前途沒有一點預見性?
段自立很想問一問,但是他知道這很不妥,幾乎是用一種咬牙切齒般的忍耐力讓他保持了緘默,一種期待式的緘默。
奧迪鑽進省委大院裏停在了門廳前時,段自立感覺自己就像是從囚籠裏鑽出來一般,一個箭步竄了出來,然後敏捷的替老板打開車門。
走出車門的趙國棟似乎有些迷惘,站在車門旁,停下了腳步,回首看了看門廳外邊的院子,慢慢的納入眼底,似乎要把這一切徹底烙在自己的腦海中。
良久,趙國棟才緩緩的邁動腳步步入門廳內。
段自立也提著包緊隨在趙國棟身後,在步入門廳的那一瞬間,段自立聽到了前方老板的話語:“自立,岸峰馬上要到省委黨校學習,如果你想去,我可以為你爭取一個名額,或者,你也可以跟我走。”
段自立如中雷殛,身體變得時而火熱時而僵硬,嘴巴張了幾張,卻半句話也沒有能說出來。
趙國棟頭也沒有回,隻顧邁步前行,“你不必現在回答我,好好考慮一下吧。”
2006年3月2日,中央免去趙國棟滇南省委常委和組織部長職務,文件上最後隻綴了一句,另有任用。
“另有任用?另有任用好啊,沒有這句話,會不會有很多人都要拍手稱快?”吳元濟樂嗬嗬的走到趙國棟麵前,親自為趙國棟捧來一杯普洱。
“知道我不喜歡喝普洱,卻專門給我上一杯普洱,是不是覺得我下課了?”趙國棟佯怒道:“這也太現實了吧?拍手稱快不至於,估計很多人心裏邊放下一塊大石頭,晚上可以睡得香一些倒是真的。”
“你要這樣雞蛋裏挑骨頭,我也沒法,我這裏隻有普洱,不過這可是一般人嚐不到的普洱。”吳元濟傲然道:“沒幾個人敢說他的普洱比我這一包好。”
“得了,別再那裏炒作了,就一茶而已,過度炒作我覺得最終吃虧的還是我們自己,別把茶客們都當傻瓜。”趙國棟搖搖頭,“過猶不及,這個道理怎麽就有很多人看不透呢?”
“這也是一種經營藝術,品牌效應,商業手法而已。”吳元濟不置可否,“國棟,你們這一批動靜不小啊,老白也正式動了,長沙市委,獨掌一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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