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百鬼夜行(一)

2008年1月12日晚上11點20分,與繁華的香港相比,此時的南中國政治中心—廣州市的夜色顯得更為沉靜和安寧,在位於廣州中心的越秀區此刻更已是行人寥寥、萬戶熄燈的時節了。

作為廣州市政治、經濟、文化中心,越秀區同時也是廣州軍區、廣州軍區空軍、廣州警備區等部隊領導機關所在地。此刻在廣州軍區司令部所在地,萬籟具靜的辦公室,今夜負責值班的廣州軍區司令部辦公室副主任兼第一秘書處處長黃繼凱大校正百無聊賴的翻看著桌上堆放著的各類報紙、雜誌。

突然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驚擾了這位大校已經有些朦朧的睡意。他不耐煩的提起桌上搶眼的紅色戰備電話。

“我是駐港部隊的陳萬劍,請馬上幫我接軍區的1號首長。”電話那頭傳來了陳萬劍焦急的聲音。雖然知道作為駐港部隊司令,陳萬劍雖然隻是一個上校,卻絕對是廣州軍區內炙手可熱的人物,其重要性未必弱於廣州軍區內的某些副司令員。但是出於機關工作的習慣,黃繼凱對對方這種忽視自己存在,直入主題的方式仍感覺到一絲不爽。

他拿足官腔的回答道:“陳司令員,現在已經是午夜11點了。領導們都已經休息了。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你可以讓我轉告,或者明天一早打電話過來。”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電話那頭接著傳來的是陳萬劍憤怒的聲音:“馬上幫我叫醒1號首長,否則產生的所有責任將由你來承擔。”

作為一個在20世紀80年代中越邊境衝突中崛起的共和國軍人,現任廣州軍區司令高元章中將的身上有著與他的前任—錢蕭上將許多相似之處,但卻有著最重要的一個分別,那就是作為一個軍人高元章永遠認為保存自己是戰爭的真諦。當被陳萬劍的電話驚醒時,他正在廣州二沙島留苑別墅修身養性。

“你認為印度軍隊有可能在今夜對香港發動奇襲?”聽到電話裏陳萬劍的大膽的猜測,高元章差點脫口而出“你沒睡醒吧。”但是作為一個軍區的領導,他還是很快按耐住了自己的不快,平靜的問道:“依據呢?”

要知道香港位於印度最先進的遠程轟炸機的範圍之外,而從馬六甲到巴士海峽中國海軍部署了多道反潛監視網,印度海軍的潛艇即便繞過第二海鏈,也難以突破有鄰軍區的近海反潛監控網絡。

在接下來的數十秒種裏電話裏隻剩下沉默,高元章有些得意的打算給了這個年輕人以一個台階:“是小規模的特工滲透製造恐怖襲擊的話,我授權你宣布香港特別行政區進入戒嚴狀態,我會命令擔任戰備值班的第124機械化師馬上進入深圳,隨時可以支援你。”

但是在電話那頭卻傳來了陳萬劍斬釘截鐵的回答:“我可以以一個軍人的榮譽擔保,香港即將遭到印度軍隊的大規模襲擊,請您馬上要求廣州軍區的海空軍出動對香港周遍的海空域進行地毯式搜查。”

在停頓了10秒之後,陳萬劍有些忐忑的繼續說道:“現在駐港部隊的所有部隊已經進入了戒嚴狀態,情報部門正在破譯印度的情報。如果要說依據的話,我隻能說是憑我軍人的直覺。”

“好吧!我會跟負責軍區空軍盧司令以及南海艦隊王司令聯係,明天一早出動海空部隊,對香港周邊進行搜索。”雖然對陳萬劍的堅決有些意外,但是高元章還是打算退一步,給自己這位下屬一個麵子。

“不是明天,是今天晚上,現在……。”但是陳萬劍卻絲毫沒有接受他的好意,繼續強調道。“好吧!陳司令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但是你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高元章有些憤怒的放下了電話,理了一下自己紛亂的思緒,再度拿起電話……。

15分鍾內,整個廣州軍區下轄海陸空各部隊分布各地的營區內幾乎同一時間內響徹起了那令人熱血沸騰的驚急集合號。號稱”嶺南第一峰”的羅浮山飛雲頂下的博羅縣長寧鎮周遍的中國陸軍第42集團軍下屬第124機械化師的戰士們睡眼惺忪的在士官的催促下,登上卡車。而與此同時在駐紮在潮州的中國第163摩步師今夜也進入一級戰備動員狀態。

同時第42集團軍直屬特種兵大隊、第42集團軍編成內直屬總參陸軍航空兵局的陸軍航空兵團也聞警出動,向深圳方向集結。一時間,數十年不曾聞兵戈的南中國經濟特區的上空,一時間布滿了中國陸軍的軍用直升機群。

南海艦隊的三個軍級編製的海軍基地:湛江基地(轄湛江、北海水警區);廣州基地(轄黃埔、汕頭水警區);榆林基地(轄海口、西沙水警區)。一時間也是燈火通明,從睡夢中驚醒的中國水兵們以最快的速度進入各自的戰位,生火起航。一陣陣急促的戰鬥警報聲驟然響起,南海艦隊下屬由導彈艇、掃雷艇、獵潛艇、魚雷艇等組成的快艇支隊率先駛出港區。

而從廣州軍區遂溪、佛山

廣州

韶關等機場起飛的,中國空軍戰鬥機編隊護航著隸屬於中國海軍航空兵Y-8AF型岸基固定翼反潛

巡邏機,以及由各海軍基地以及艦艇上的起飛的直-9C和卡-28反潛直升機,組成數十個搜索

攻擊集群飛向蔚藍的南中國海。

“怎麽回事?萬劍,第124機械化師的裝甲偵察營封鎖了羅湖口岸。”剛剛從歌和老街1A號宿舍趕來的,中國人民國防軍駐港部隊政委馮吉河上校顯然和今夜即將進入戰爭狀態的大多數中國軍人一樣,對目前的情況並不了解。一進入辦公室便有些不滿的對著自己的搭檔—陳萬劍上校質問道。

“昂船洲的中國海軍起航了。”正在太平山頂等待下一刻的“精彩”的資部利良突然從藍牙耳機裏聽到了這個令人沮喪的消息。“難道中國人已經了解我們的部署?”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他必須接受這一現實—中國軍隊已經開始大規模的調動。他所計劃的突襲計劃將很可能落空。

“馬上換衣服,趕去市區!”資部利良轉身對身後保持警戒著的幾名同僚命令道。他相信很快市區的戰場會需要他。

“萬劍啊!你好糊塗啊!”聽完了陳萬劍對目前局勢的表訴和分析,馮吉河上校敲著桌子激動的說道:“目前一切的危機都隻是你的猜測而已。要知道香港是什麽地方?是共和國的對外形象的門戶,你這樣草率的宣布戒嚴令,將產生什麽樣的後果和影響?你想過嗎?!”

麵對著眼前這位一切以政治掛帥的同僚,陳萬劍對他的種種數落和責備並沒有太多的介意。在作出這樣的決定之前,他早已預料到自己將會麵臨的種種困境。他大可以等到一切問題和危機爆發之後,再站出來充當亡羊補牢的角色。按照中國官場的習慣,這樣的作法非但不會遭到任何責難,相反將會被樹立成“搶險”的英雄。但是作為一個軍人,他的職責時刻提醒著他,民眾的利益高於個人的得失。

“古者,持國任事有四臣焉:杜患於未兆,弭於未形者,賢臣也;禍結而排之使安,難立而戡之使平者,功臣也;國安矣挈而錯之危,世治矣汩而屬之亂者,非愚臣即奸臣也。”一生鬱鬱不得誌的蘇軾曾在他的千古名著《晁錯論》如此描述道。其實古今通理,或許陳萬劍的性格注定了他今天不能成為高層眼中的“功臣”,但是他問心無愧。即便在此後遭遇到種種的打壓和磨礪,他也從未後悔過今夜所作的決定。

“對麵那棟是什麽大樓啊?”陳萬劍突然看著自己對麵那棟仍沒有竣工的大廈好奇的打斷了馮吉河的話語。

“那是88層的國際金融中心二期啊!”馮吉河回頭看了看,不耐煩的解釋道。

作為香港中環的新地標,國際金融中心二期以簡潔、穩固及具代表性的意念設計,巨型尖頂式建築環抱城市及海港全景,頂部具雕刻美感的皇冠式設計標誌著大樓與無邊天際相接。據說建成後晚上亮燈後更儼如維多利亞港旁的火炬,閃爍璀璨。

由於中環軍營岸邊無高密度規劃,使其成為一個樹立多年的特色建築。所以仍未完工的國際金融中心二期便成為了唯一可以俯視和觀察中環軍營的建築物。“應該派一個連去那裏看一下。”陳萬劍看著眼前這棟毫無燈光的巨大建築物,突然閃過一絲不安的預感。

“快趴下。”不等馮吉河反應過來,陳萬劍已經將自己的同僚重重的按在桌子地下,隨著一聲巨大的響聲,馮吉河原先正對著的玻璃窗上的防單玻璃被高速襲來的大口徑反器材步槍所擊出半穿甲燃燒榴彈擊得粉碎。

穿過雙層防彈玻璃的半穿甲燃燒榴彈在中國人民國防軍駐港部隊司令陳萬劍的辦公室臨空爆炸,產生了無數奪命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