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敵人之路（一）
2008年2月20日的新德裏，數天前席卷印度北部各邦的寒流正逐漸褪去，但是到處可見的印度陸軍的坦克和軍用車輛以及頭頂不時盤旋而過的武裝直升機仍然將肅殺的氣息彌漫到了每一個新德裏公民的心中。戒嚴的命令終止了此前對抗多日的示威遊行，在新德裏的每一個商品短缺的市場裏印度陸軍的士兵正和店主一起執行著最新的商品最低配給製。一度被各黨派用來鼓噪的電台此刻除了一遍遍的播發愛國歌曲和軍歌之外便是漫長的等待和休息。
大多數印度人的生活在一周之前徹底的改變了，在那個寒冷的黎明時分，4個師的印度陸軍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在了印度德裏中央直轄區的高速公路之上。麵對從各個方向不斷湧來的龐大軍團，新德裏女市長迪克西特的第一反應是：這是國大黨鎮壓異己的手段而已。但是當她撥通了負責衛戍新德裏地區的印度陸軍第1軍軍部電話時，得到的答案卻令她吃驚。位於馬圖拉的印度陸軍第1軍軍部竟已被一支不明身份的突擊隊占領。對曼莫漢.甘地忠心耿耿的印度陸軍第1軍軍長蒂邁雅中將還在睡夢之中就已經成為了對方的階下囚。
而在印度陸軍第1軍的軍部被占領的同時，第1軍其所下轄的印度陸軍第31裝甲師、第922步兵師的駐地也悉數遭到了昔日戰友的突然合圍。印度陸軍第31機械化步兵師駐紮在新德裏以東的希佩爾，而第922步兵師則駐紮在新德裏西北的米魯特，這兩支部隊可以說是印度陸軍拱衛新德裏的門戶，隨著這兩支軍隊失去了行動能力，新德裏的大門便徹底的向來自內部的“入侵者”打開了。
向新德裏進軍的印度陸軍部隊以西部軍區駐紮在昌迪曼迪爾的印度陸軍第2軍所下轄的第1裝甲師和第33機械化步兵師為先導，滾滾裝甲洪流勢不可當的向新德裏挺進著，而正當新德裏女市長迪克西特對局勢的發展滿腹狐疑，正如身處噩夢難以置信之際，一隊隊印度陸軍航空兵的軍用直升機群卻轟鳴著在她頭頂上方掠過，在新德裏市政府的上空滑降下一隊隊精銳的特種士兵。
在短短兩個小時之內，新德裏的主要交通要道均以落入印度陸軍第1裝甲師和第33機械化步兵師的控製之中，而以軍用直升機為運載工具的印度陸軍步兵更不斷在新德裏的主要機關周遍降落，迅速控製了這座印度心髒城市的各主要職能機關。他們包圍了電視台、總理曼莫漢.甘地的官邸以及首都新德裏的政府主要大樓，包括各部機關以及印度總統住宅。同時開始解除了總理官邸警衛、印度總統衛隊、以及印度內政部和內閣所直轄各特種部隊的武裝。
其中印度內政部所直接指揮的特種作戰部隊無疑是印度政府此刻最後一道防線，他們的總兵力在4000人左右，其成員主要來自印度準軍事部隊。由印陸軍教官按突擊隊訓練方式對其進行嚴格的訓練。該部隊的核心分為兩個大隊一特別保安大隊和國家安全警衛大隊。
其中特別保安大隊主要負責印度政府要員的個人保衛工作，並不參加嚴格意義的特種作戰。該大隊總兵力約有2700人，駐紮在新德裏。雖然裝備精良，但其工作職責主要針對的仍是小規模的暗殺和破壞行動，在麵對突然出現的正規軍麵前，他們第一時間順從的放下了武器。
不過印度國家安全警衛大隊顯然要難對付的多，雖然他們的兵力隻有1000人左右，但是自組建之初就擔負著中、長期反恐怖作戰任務，擅長於從居民區清除恐怖分子，所以他們長期接受廣泛的巷戰訓練。同時還設有專門的情報部門負責收集各恐怖組織的情報工作。所以當印度陸軍突然進入新德裏的行動中，他們的反應是最為迅速的，在印度陸軍抵達印度議會之前，他們便完成了動員和集結，在議會周圍依托建築物建立起了穩固的防線。
直到印度國家安全警衛大隊的指揮官進入印度議會大廳之時，印度的政客們仍在圍繞著是否宣布印度全國進入緊急狀態進行著無休止的爭吵。人民黨和其他黨派的議院大聲指責國大黨政府是“賣國賊”、而國大黨的議員則反唇相譏稱反對黨是“投機倒把者”，場麵一時混亂至極。印度國家安全警衛大隊的指揮官好不容易才擠過紛亂的人群走上主席台，向曼莫漢.甘地匯報了目前新德裏所發生的異動。
“這是人民黨的陰謀，一場政變！”曼莫漢.甘地的第一反應就是將矛頭對準仍在會場之中的印度人民黨主席萊克斯曼。他用力的敲擊著桌麵來使混亂的會場安靜下來，隨後用激動的聲線向所有人咆哮道：“各位印度的議員們，就在我們為印度的未來而和平的探討之際，有人卻在背後磨利的鋼刀，就在現在某些野心家及其爪牙已經用武力向印度的民主政治發出了挑戰。我現在以印度國家總理的身份宣布印度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同時逮捕以萊克斯曼為首的印度人民黨所有議員。”隨著曼莫漢.甘地高亢的聲線，一隊隊手持德製HK
MP-5衝鋒槍的印度國家安全警衛大隊士兵開始進入會場。
“這是誣蔑！無恥的誣蔑！”與曼莫漢.甘地同樣對外麵的局勢發展一頭霧水的印度人民黨主席萊克斯曼此刻分明感覺到自己已經陷入了國大黨和印度軍隊所精心設計好的雙簧之中，進入新德裏的印度陸軍根本沒有和自己有任何的聯係，唯一的解釋隻能是國大黨早已事先精心設計好了這個局，在此刻發動將人民黨的勢力一網打盡。所有人民黨的議院揮舞著手中的拳頭和任何可以使用的“武器”圍成一個人牆將黨主席萊克斯曼保護在中央，對抗著步步緊逼的度國家安全警衛大隊士兵。刹那間議會大廳內劍拔弩張，對峙局勢隨時可能爆發成流血的衝突。但就在此時議會大廳的廣播卻恰如其分的響了起來。
“這裏是印度國家廣播電台，現在播發印度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主席、印度總統阿卜杜勒.卡拉姆先生的講話……。”這個聲音一響起短暫的緩和的場內混亂的局勢，雖然在曼莫漢.甘地看來有著深厚人民黨背景的印度總統阿卜杜勒.卡拉姆無疑是人民黨的幕後領導，此刻他的現身很可能是圖窮匕現的最後一擊，不過人民黨方麵卻多少鬆了一口氣，至少他們知道自己並非走投無路了。至少雙方在此刻還能安靜下來聽一下究竟印度這位名義上的最高領導人在這個尖峰時刻會說些什麽。
印度總統是國家第一公民，月薪5萬盧比，任期五年，離任後之還可以拿到每月2萬5千盧比的養老金。印度政府上至總理下到小科長，所有活動一律乘座那種白甲殼蟲一樣的國產“大使牌”轎車，而總統專車卻是德國奔馳轎車。總統府是印度最輝煌氣派的建築，占地400英畝，僅草木和房屋維護費每個月就要耗資10萬盧比。在印度北部的避暑勝地西姆拉和南方的海德拉巴還有兩座總統行宮。不過印度總統的權力卻很多時候都隻是象征性的。
印度憲法規定，聯邦之行政權屬於總統，但又規定設立總理為首的部長會議在總統行使職權時協助總統。印度的行政實權掌握在以總理為首的部長會議手中。印度憲法中雖無內閣的設置，但它卻是部長會議的領導核心，一切重要的政策由內閣製定和執行。內閣是印度國家機器的軸心，而總理又是內閣的主宰，內閣的一切活動是在總理領導下進行的。所以在國大黨在議會占據優勢，獲取了組閣的權力之後，印度總統在大多數時候都無權過問國家的具體事務。
但是根據印度憲法第52和53條款規定，印度總統仍是國家首腦和軍隊總司令，總統有權解散政府，實行總統管理，在大選僵持不下的情況下總統有權指定政黨組閣。這意味著總統在關鍵時刻將會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特別是在宣布緊急狀態的情況之下。印度憲法規定，當總統認為存在著以下三種情況中的任何一種情況時，他有權在全國或部分地區宣布緊急狀。第一種是發生戰爭、內部騷亂或外來侵略，以致威脅到印度或其部分的領土安全；第二種則是某邦不能按照憲法進行日常工作之時：第三種而是聯邦或某邦的財政穩定與信用受到了威脅。當印度出現上述三種情況下的任何一種時總統都可以宣布進入緊急狀況，接管印度政府的全部職權，實行“總統治理”。
不過這一切本不在曼莫漢.甘地的憂慮之中，雖然以上三種情況差不多同時出現在此刻的印度身上，但是在印度這樣一個民族文化差異甚大的國家裏，總統候選人的籍貫、種姓和宗教信仰十分重要。黨派關注的並不是候選人將來能否擔負起總統職責，而是其在特定背景下呈現出來的映像—他應該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物。至少在本界總統的任期之內，曼莫漢.甘地可以斷定阿卜杜勒.卡拉姆不具備擺脫自己獨立治理印度的能力，理由很簡單他雖然擁有頗高的聲望，但一個信奉伊斯蘭教的穆斯林是不可能獲得數億印度教徒的真正支持的。
早在本界總統的選舉開始之前，印度各黨派在物色候選人時，國大黨5月就看好印度前總統納拉亞南，希望他尋求連任。這一消息很快傳到人民黨的耳朵裏，人民黨明確表示納拉亞南不能連任。人民黨則認為副總統坎特是一位合適人選，可當他們內部協商時，又聽說國大黨表示支持副總統坎特競選。這個消息又讓人民黨十分掃興，認為讓國大黨占了上風。人民黨不得不重新開始物色新的人選。這一次他們推出了馬哈拉施特拉邦邦長亞曆山大。沒想到，這個名字在聯盟內部引起了很大爭議。最終人民黨提出了讓享有極高聲望的“導彈之父”阿卜杜爾.卡拉姆博士來競選，並最終戰勝了國大黨所推選的印度自由解放運動的先驅拉克什米.薩格爾女士。
阿卜杜勒.卡拉姆於1931年10月15日出生於印度南部泰米爾納德邦一個穆斯林家庭。在馬德拉斯技術學院獲得航空技術博士學位後，卡拉姆開始在班加羅爾的印度斯坦航空公司工作。從1963年起在印度空間研究組織從事航天技術研究工作。1982年卡拉姆擔任印度國防研究與發展研究組織的負責人，為印度的導彈研製作出了傑出貢獻，被譽為“印度導彈之父”。1998年，卡拉姆成功地主持了印度的核試驗，他的事業達到了頂峰，不僅出任瓦傑帕伊總理的首席科學顧問，而且被授予國家最高榮譽——印度鑽石勳章。
阿卜杜勒.卡拉姆作為印度政府的首席科學顧問，他的生活幾乎無懈可擊，生活簡樸，一生沒有結婚。他喜歡文學和印度古典音樂，是個詩人。他還是個素食主義者，作為一位穆斯林科學家，他對印度教也有深刻的理解，他既能背誦印度教經文《薄伽梵歌》，也對《古蘭經》了如指掌。他的上任更無疑可以挫敗巴基斯坦對印度鎮壓穆斯林的一係列宣傳活動。推出阿卜杜勒.卡拉姆作為印度總統的後選人無疑是人民黨當時的一招妙棋，以至於當人民黨把推選卡拉姆博士的消息通知國大黨主席時，對方不得不問一句：“這是你們確定的最後人選嗎？”。國大黨難以尋找到與之抗衡的競選人，最終國不得不表態支持卡拉姆博士，並呼籲所有政黨不要在這個問題上做文章。“卡拉姆取得的傑出成就使他完全適合這個職務，他不應該被看成某個政黨的候選人，而應該是這個國家的選擇。”
不過曼莫漢.甘地並沒有真正的擔心過這個喜歡披著頭發的穆斯林會成為自己的障礙。作為科學家的卡拉姆博士或許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一旦他走進總統府，他的強勢有可能變為劣勢。首先，一位導彈工程師變成了印度總統，顯示印度政府的軍事色彩在增強，這無疑會引起周邊國家對印度國防政策的極大關注。在國際的舞台上沒有什麽人支持這個喜歡擺弄導彈的人。其次，從傳統上看，印度總統這個職務大都是由職業政治家擔任的。雖然卡拉姆本人有著深厚的民眾支持，但是在印度各大政黨的眼中他無疑是個異類。再次，卡拉姆過去一直深居簡出，埋頭於導彈研究，沒有“政治經驗”可言。當他進入政界後，他就會真正體會到印度政界在波詭雲譎，平衡政治力量遠比自然科學更為複雜。從人民黨到國大黨，在阿卜杜勒.卡拉姆的任期之內，所有的印度政客都視他為一個木偶和擺設。大家都在努力架空這個政壇的新兵。
但是顯然他們都看錯了阿卜杜勒.卡拉姆，在他那種甘地式的簡樸生活與高尚行為中，包裹著一顆不甘平淡、明察人世社會的心靈。他的個人魅力更早以跨越黨派界限，曼莫漢.甘地似乎忘記了卡拉姆曾在印度國防部的官僚政治中屹立不倒多年，正說明了他的精明和強大的軍方背景。
在阿卜杜勒.卡拉姆所發表的電視和廣播講話之中，他首先對印度此前在馬六甲地區的軍事失利和近期席卷全國的金融風暴表示了惋惜和不滿。不過他並沒有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曼莫漢.甘地政府和國大黨的頭上，相反他稱讚了曼莫漢.甘地在執政過程中為印度的富強所作的努力，這多少有些令議會大廳內的曼莫漢.甘地有些意外。但是阿卜杜勒.卡拉姆話鋒一轉，便將問題的根源轉向了令國大黨和人民黨都為之震撼的印度現行政治製度之上。阿卜杜勒.卡拉姆抨擊印度現行的民主製度“除了製造對立和腐敗幾乎一無所成”，“印度軍隊和國民更在這種製度之下難以侍從”。他不僅宣布從今天開始印度全國將進入緊急狀態，解散政府、更宣布印度議會和各大政黨必須解散、中止一切日常運作，印度全國進入總統的直接領導印度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控製之下。
在國防領域，印度國防部、印度三軍參謀長製度、印度國防研究發展局也將全部中止和解散，印度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將重新安排印度目前軍工生產，部隊組建和調動以及下一個階段的戰爭部署。這方麵將由原印度陸軍參謀長喬京德爾.賈斯萬特.辛格上將負責。
在經濟方麵，印度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將委任一個專業的顧問團體來領導印度各邦的經濟恢複和發展。在國家經濟進入正軌之前，印度境內所有的銀行和金融機構將放假一周，而這個專業的顧問團體則將由印度首席經濟學家—賈達夫博士領導。
直到印度總統阿卜杜勒.卡拉姆播發完畢，會聚於印度議會的諸多政客們才如夢初醒，他們的第一反應是他們被出賣了。這個看似對政治漠不關心的科學家早已謀劃好了將他們一網打盡的計劃。此刻阿卜杜勒.卡拉姆那句名言還在他們的心頭縈繞：“隻有強大才能得到尊重。”這句話或許並不隻是對外，對內同樣也無比的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