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敵人之路（五）
在愉快的晚餐之中，賴斯特.塔塔品味著拉賈斯坦邦當地出產的葡萄酒，微醺著聽著薩金娜講述自己種族的曆史。她是一個拉賈斯坦族人。雖然在印度超過3000萬拉賈斯坦族人，主要分布在拉賈斯坦邦境內，相鄰各邦亦有所分布。但是她必須強調自己是一個“拉傑普特人”（意為“王族”）。
拉賈斯坦民族有時也會被誤稱“拉傑普特人”，但其實正統的拉傑普特王族成員為數並不多。除拉傑普特外，在拉賈斯坦民族著中還有婆羅門、柯德利、查蘭、迦耶斯特和馬哈金5個不同種姓。拉傑普特種姓自古以來多屬王公貴族。其餘幾個種姓的人多從事農業、畜牧業和其他行業。其中馬哈金種姓的人主要從事工業和商業，相當富有，在印度經濟和政治領域頗有影響。在賴斯特.塔塔的朋友之中也有相當數量的馬哈金種姓的商人。加爾各答是他們的中心，那裏的房產和商業有一半掌握在他們手裏。
和其他居住在印度國內，日漸衰落的拉傑普特—王族成員不同的是，薩金娜很小就跟隨著自己的雙親去了遙遠的英國，在那裏他們將自己的家族幾個世紀所遺留下來的龐大的財富用於在歐洲和非洲的一係列高額回報的投資。到了20世紀的最後幾年裏，他的家族非但沒有沒落，相反卻日益蒸蒸日上。在安寧靜謐的英國倫敦西郊，薩金娜的家族甚至買下一個名叫諾斯伍德的整個街區，將那裏建成了印度富豪們的度假聖地。
諾斯伍德遠離喧鬧繁雜的倫敦市區，環境幽雅，外環高速公路和火車把它與倫敦市中心緊緊連接在一起。幾年前，這裏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但是如今，卻建起了印度貴族私人學校和倫敦市郊最高級的高爾夫訓練班，還雲集了來自各地的美女和商業人士。沿路曾建有許多價值超過100萬英鎊的住宅，這些房子在大多數英國人眼裏都是不折不扣的“豪宅”。但在薩金娜的家族的規劃之下，這些房子一個接一個地被推土機推dao，以騰出地方建那種配有室內泳池、大理石樓梯及風景如畫的花園式超豪華住宅。
可能是由於宗主國的一貫心理優勢，當很多印度人選擇在英國生活之初，英國的居民對他們心存偏見，認為這些人沒有技能，隻能靠國家補助生活，會給英國社會帶來許多負擔，但是這種歧視卻意外的增強了印度富豪們在英國的消費熱潮。印度人正逐漸成為倫敦許多頂級專賣店的常客，商品標簽上6位數的價格在他們眼裏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奔馳、寶馬、奧迪等汽車在他們手裏也隻是玩具一般。少數人開始乘坐自己的私人飛機外出“遛彎”。印度人這種心態幹脆被一些英國媒體定性為“故意炫耀財富”，一邊譏諷著印度用這種暴發戶的行為向英國顯示“印度人不能再被人小看了”如何的幼稚，一邊卻又對印度富豪的財富羨慕不已。
而來來諾斯伍德買房的印度富人中，有不少也已經入了英國籍，或是早年移民到英國的印度人的後代。印度本土的富豪們則會選擇在新德裏的夏季到來時，協妻帶女的到倫敦來避暑。不難相信薩金娜的家族建設這樣的一個屬於印度富豪的異國樂園並非單純隻是為了利用房地產開發來賺錢，通過在英國本土建設這樣一個印度富豪的俱樂部，薩金娜的家族成功的將自己的關係網滲透到了整個印度上流社會。在諾斯伍德的豪華社區裏，薩金娜的家族無疑成為了主導印度上流社會的君王，他們利用這些富豪在歐洲和印度本土的影響力建立起了一個海外印度僑民的商業帝國，同時眾多印度社會的地下黑金和腐敗資金也通過薩金娜的家族進行的運作和洗白。
雖然在海外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但薩金娜的家族並未滿足，重返印度是他們最終的心願。從薩金娜記事開始，他的父輩便會不定期的回到自己曾經統治過的拉賈斯坦邦沙漠，在這裏他們用手中的財富贖買回了昔日的城堡和莊園。重新建立起了忠於自己的衛隊。不過薩金娜家族的雄心此刻已經不再局限於拉賈斯坦邦地區，他們北上旁遮普、南下馬哈拉施特拉邦。在印度南部的果阿，建立起了一個集合遍布印度的舊土邦貴族勢力的地下組織。這個組織被以印度曆史上最偉大的征服者—莫臥兒帝國的開國君王巴布爾大帝的名字命名。這些被印度人民所拋棄的貴族們顯然仍寄托著昔日重來的夢想。
薩金娜這次來到印度正是因為新德裏剛剛在與中國的戰爭敗北，劇烈的政治動**和社會騷亂正如地下的岩漿一樣逐漸沸騰起來。巴布爾組織認定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而在拉賈斯坦邦沙漠中與賴斯特.塔塔的“美麗”邂逅更是此後一係列行動之中必不可少的一環。與賴斯特.塔塔在沙漠中的營地裏度過了一個浪漫的夜晚之後，駝隊再度起程，前往薩金娜此行的目的地—久德普爾，這座精致小巧的城市，舊城區裏所有房子的牆壁都塗成藍色，內部也是一片淡淡的藍色，遠遠望去像成千上萬的藍積木。
因此久德普爾被稱為藍色之城。至於為什麽整個城鎮都塗成藍色，沒有一個明確而固定的答案。但是藍色卻是拉賈斯坦民族高種姓“婆羅門”僧侶的專屬色，就像中國古代“黃色”與皇族的關係一樣。騎著駱駝在舊城區那彎曲狹窄的藍色街道散漫地遊逛，賴斯特.塔塔第一次有時間細細品味那些門窗上的精美雕花，藍色的牆壁上還不時會見到各種宗教題材的繪畫和精心描飾的圖案，時間仿佛在這裏停止，一種熟悉的曆史感就這樣糾纏上身。
離城約十幾公裏有一座屬於塔塔集團的皇宮，曾是當年的帝國宰相所建，氣勢宏大，極盡奢華。不過此刻變成了塔塔集團所經營的博物館和當地最高級的酒店。雖然有心想要請薩金娜前往自己所擁有的酒店居住，但賴斯特.塔塔又怕會唐突佳人。畢竟塔塔集團這樣的商人並不能真正的體會那種隻屬於貴族的高貴和奢華氣質。畢竟隻要花上不到200美元就可以入住的皇宮，或許已經不能在被稱之為皇宮了。
而在薩金娜的帶領之下，賴斯特.塔塔和眾多駝隊騎士所入住的是威武的梅蘭加爾古堡，這座威嚴的古堡位於久德普爾舊城區，是1459年久德哈王公建造的。它屹立於大約125米高的巨崖之上，古堡建築采用堅硬的黃色砂岩，周圍環繞有護城牆。梅蘭加爾古堡擁有七道城門，是由不同的王公建造於不同時期。站在城堡上方，可以眺望久德普爾舊城全部景觀。而在古堡之內，賴斯特.塔塔所看見的一個昔日王朝的重現。包著頭巾的士兵背著鍍銀的俄製AK-47自動步槍，挎著古樸式樣的彎刀忙碌的打開古老的城門，一個個衣著華麗的仆人和管家列隊在道路的兩側。來到城堡的中心，垂老的書記官和來自遠方的商隊代表緊張的手捧一份份手書的報表在等待著年輕的薩金娜過目。在這裏薩金娜無疑是一切的主宰，至高無上的女王。
不過對於賴斯特.塔塔，這位君臨一切的女王卻表現的總是那麽的彬彬有禮，雖然有些若即若離，但這並絲毫沒有打消賴斯特.塔塔對她日益增長的好感和衝動。還有什麽比征服一個公主、一個女王能令一個男人理會成就感的呢！在此後的幾天裏，賴斯特.塔塔忘記了自己的家族、忘記了自己的責任，他一頭陷入了無邊的溫柔和情欲之中，他完全沉浸在愛河的洗禮之中。終於在一個美麗的夜晚，薩金娜的房門為他所打開，在那些銷魂蝕骨的時光中。曾經閱女無數的賴斯特.塔塔第一個感受到了歡愛的美妙。雖然他並不知道，在床第之間他並不是一個征服者，而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一匹羔羊而已。
賴斯特.塔塔在梅蘭加爾古堡的生活宛如世外桃源，但是當有一天桃源的大門再度向他打開之時，這位塔塔之子所麵對的卻是無比的震撼。印度的經濟在他失蹤的短短一周之內徹底崩潰了。而塔塔集團的糟糕處境更令他心急如焚。他必須要回去，回到孟買去拯救一切。薩金娜並沒有象其他女人一樣挽留自己的愛人，相反她不僅支持賴斯特.塔塔離開兩人的愛巢，同時還願意提供賴斯特.塔塔所需要的一切幫助。
“印度已經是一座即將沉沒的*，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但是如果隻是其中的一部分人，我想憑借我們的努力還是有可能實現的。”薩金娜大方的從巴布爾組織的資金中撥出數十億美元，讓賴斯特.塔塔去重拯自己的商業帝國，而她本人則將利用以果阿為中心的關係網絡，開始一係列的政治活動。已經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的賴斯特.塔塔絲毫不懷疑薩金娜的動機，在他看來如果不是因為愛他，薩金娜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去作。他們家族在海外的豐厚資產即便印度毀滅，以足以令薩金娜繼續這樣的公主生活。出於信任和依賴，他對薩金娜的每一個建議都言聽計從，卻對薩金娜的全盤計劃一無所知。
當賴斯特.塔塔回到孟買大廈的公司總部的同時，薩金娜正在印度陸軍南部軍區的司令部所在地—浦那。麵對著充滿了疑慮的維傑中將，這位公主自信的微笑著，她知道對方別無選擇。“您的意思是說要我一個人跟整個印度陸軍對抗？”
在下意識裏維傑中將無可辯駁的認同薩金娜給自己的提議。但是作為印度陸軍的高層，他更清楚自己和喬京德爾此刻懸殊的力量對比。
西北角是外來勢力可以由陸上進入印度半島的門戶，曆史上外來民族入侵印度大都是從這裏進入的——馬其頓帝國、突厥人、波斯帝國、蒙古人都是從這裏進入而一舉征服印度的。而那裏的地勢是高原，北高南低，由北向南“憑高視下，勢如破竹”。因此，重兵保守西北門戶，是印度獲得“陸上安全感”之所在。印度陸軍一度以來都將45%左右的陸軍精銳部署在西部邊境，突出“進攻態勢”的特點；把25%左右的兵力部署在北部邊境，保護其“既得利益”。也就是說喬京德爾此刻至少握有印度陸軍70%左右的力量。而作為戰略預備隊和內部治安力量的南部軍區所擁有的兵力不過是印度陸軍的10%。在這樣的力量對比之下，維傑中將一旦舉起叛旗，即便全軍響應也難以抵擋喬京德爾的討伐大軍。
“並不是您一個人，在您的身後有整個印度南部人民的支持。”薩金娜依舊微笑著，雖然她的回答隻是冠冕堂皇的套話而已。不過在接下來的分析中，薩金娜的獨到見解卻不能不令維傑中將對眼前的這個弱質女流刮目相看。不錯喬京德爾表麵上的確擁有足以控製整個印度的兵力，那前提條件必須是印度周遍各國坐視不管。
在印度的西北有宿敵—巴基斯坦。雖然喬京德爾放棄了每年耗資億萬，噬兵無數、荒無人煙的星峽冰川地區，通過從印控克什米爾撤軍獲得了機動兵力，但那已經是印度陸軍棄守的底線。在漫長的印度西部邊境上，喬京德爾已經難以抽調出一兵一卒，因為那將徹底改變印巴的邊境的力量對比。西北軍區的機械化部隊的確是參與了控製新德裏的軍事行動，但那也是他們南下的極限距離，如果將這些部隊再向難推進，那麽印巴邊境之上印度陸軍將處於絕對的被動之中。而中部軍區在這場新德裏的政治動**之中所處的立場到目前為止還不明朗。喬京德爾還解決議會的那幫政客之前，還必須保持著對中部軍區的印度陸軍第一軍的嚴密監控，防止禍起腋肘。雖然東部軍區一度試圖與喬京德爾合作，但是隨著阿溫德.夏瑪中將的墜機。目前新德裏和加爾各達之間已經陷入了深度的不信任之中。也就是說喬京德爾此刻完全是外強中幹，對於南部地區仍是有心無力。
而更為關鍵的在於時間，隨著時間的推移將最終的改變印度南北的力量對比。印度南部各邦在經濟和人口上都擁有強大的動員潛力。一旦維傑中將舉起叛旗，印度南部各邦將迅速組建起足以自衛的軍事力量。而北部各邦的動**將進一步削弱喬京德爾的力量，此削彼長之際力量的天平將向著有利於印度南部各邦的方向演化。“你說的並沒有錯，但是我尊敬的公主你有沒有想過，在印度北方所擁有的軍事工業潛力……。”維傑中將故作為難的說道。
“維傑將軍您多慮了，在加爾各答態度明朗之前，你所掌握的孟買—浦那工業區、馬德拉斯一班加羅爾工業區和那格浦爾工業區已經占到了印度工業生產的7成以上。隻要您的部隊行動迅速。我們可以讓新德裏連子彈都生產不出來。更為重要的是我將保證在您采取行動的同時，國際上關心印度的西方大國絕不會坐視不管的。”薩金娜並非不知道維傑中將這樣的態度無非是自抬身價，不過此刻為了堅定他的信念。薩金娜還是將自己最後的底牌亮了出來。
“公主殿下果然是深謀遠慮。不過為了我們的合作，我想我們應該更坦誠一些，不是嗎？”
維傑中將徹底被被眼前這個女人的魄力和勇氣所折服了。不過此刻他顯然還想得到更多，他腆著臉向薩金娜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將軍閣下，來日方長，何必急於一時呢！我會在果阿等著你勝利的消息。”薩金娜輕鬆的笑著，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隻給維傑中將留下一個美麗的背景和滿屋的幽香。
“這是什麽意思？我們絕不會讓印度海、空軍參與你的叛亂。”在新德裏的印度國防部大樓裏印度空軍參謀長特亞吉上將和印度海軍參謀長庫馬爾上將憤怒的注視著一幅毫不在意的印度陸軍參謀長，印度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核心成員—喬京德爾。他們並非不知道此刻新德裏的局勢已經落入了年輕的喬京德爾控製之下，但是同為印度軍隊最高指揮官，他們無法容忍的是喬京德爾獨掌大局，並沒有分他們一杯羹的意思。“你以為沒有我也可以指揮印度空軍嗎？”特亞吉上將麵對冷靜的有些恐怖的喬京德爾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你？特亞吉！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第一次飛行還尿褲子的懦夫來代表印度空軍了。”正當特亞吉上將自信滿滿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蒼老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那是印度空軍元老、退役空軍中將—什瑪亞.阿爾莫斯特的聲音。這位印度空軍最具傳奇意義的老人此刻柱著拐杖，顫抖著走到了喬京德爾的身旁，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隻令人膽寒的印度白背兀鷲。見到自己曾經的老師和上司，特亞吉上將頃刻間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庫馬爾上將你是不是也想代表印度海軍發表意見呢！”看著重歸於緘默的特亞吉，喬京德爾將目光轉向了印度海軍參謀長庫馬爾上將。“不，不，印度海軍將全力支持印度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決策。”
庫馬爾上將從喬京德爾自信的雙眼之中已經讀懂了自己的處境。他立刻改變了自己的立場。“那就好！印度三軍的意見既然一致，那麽我們可以坐下來探討一下印度的未來了。”
喬京德爾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