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傾國一賭(五)

安達曼群島的黎明總是讓並不熟悉這裏的胡維風中將有些感動,作為一個來自中國內陸的山西漢子,在他的童年歲月裏幾乎是與大海無緣的,在他的記憶裏橘黃色的陽光總是從山巒之間緩緩升起最終照耀腳下的大地。雖然在軍旅生涯的大部分時候他都在濱臨渤海的山東度過。但是那一灣共和國的內海與波濤洶湧的印度洋仍是無法同日而語的。麵對著海上冉冉升起的旭日,此刻胡維風有一種想放聲一吼的衝動。

“想不到同樣的朝陽在不同的角度欣賞竟會有著如此巨大的差別。”麵對著眼前壯麗的景色,胡維風不禁感歎道。“是啊!如果這個火球也有生命的話,他或許會對我們這些渺小而短暫的生命千百年來孜孜不倦的互相征伐感到可笑和麻木了吧!”站在胡維風身後的林太平麵對著逐漸明亮的海天一線附和著說道。他當然知道今天一早胡維風便邀請他一起觀賞著美麗的日出,並非單純的陶醉於風景。而是有著一係列的疑問想從他口中得到回答。

“是啊!東升西沉,日複一日。江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可惜人生的起落卻比這萬物的主宰來的複雜和不可預知的多了。”胡維風借著話頭將自己此刻內心深處的疑惑合盤托出:“聽說任令羽這次由中央軍委直派,擔任軍事代表團的團長抵達了孟加拉?”

“是的!這個消息是春節之後才從北京傳來的。”早已猜到了胡維風會有此問的林太平輕鬆一笑,顯然對於這一人事任命林太平遠比胡維風更早知道,而且早已成竹在胸。“這難得是……。”胡維風看著林太平那詭異的笑容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當然不是!機會在每一個人的麵前隻有一次,任令羽已經錯過了就永遠無法再次把握。”林太平繼續著自己的微笑,雖然這微笑已經麵對著初升的陽光也沒有絲毫的燦爛和溫暖可言。

“那這樣說的話,這次人事調動的目的又何在呢?”雖然從林太平的口中得出任令羽這次的複出並非是來自於己方陣營的授意之後,精明的胡維風已經對事態的發展多多少少猜出了一個大概,但是他還是有意的將話題繼續下去。“這是對我們出動‘牙旗’部隊的一個回敬,對方想告訴我們大家手中都還有更多的皇牌可打。如果我沒有判斷錯的話,這個決策之中一直在我們身邊的大記者—劉舒暢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環節。”此刻在距離兩位印度洋戰區首長一公裏的海灘上,數千名中國海軍陸戰隊的士兵正整齊的列隊在朝陽下向徐徐上升的國旗行禮。

“那你的計劃呢?”胡維風看著眼前的這個在北京總是懦弱和膽怯示人的同僚,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偽裝,那麽自己的偽裝又是什麽呢?他不禁默默的問著自己。“我的總司令同誌,你知道要鍬開一個女人的嘴最好的工具是什麽嗎?”林太平毫無前兆的問道,“金錢、美麗的寶石……。”一個個答案在胡維風的浮現,卻又一個個的被否決了。“答案是……”林太平用手指了指胡維風和自己的**,壞壞的笑容在陽光下同樣陰暗。“好了!我明天就要起程去北京了!戰區的主要事務將由張副司令負責,你就放手去作吧!”雖然臉上報以同樣的微笑,但是胡維風的心中還是閃過了一絲不安。他所期盼的隻能是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沒有問題!牙旗已經抵達了指定的位置,一旦印度與孟加拉的戰爭打響。我們的力量將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戰場之上。”林太平注視著胡維風轉身離去的背景,在大多數時候他都會將這個給人以信任和安全感的寬厚身影與瘦削冷峻的任令羽相比較。以中國之遼闊並非不能同時容納兩顆將星,但是不同的性格和處世之道注定了這兩個人便如一枚硬幣兩個麵,始終無法同時出現。

“在人類漫長的戰爭曆史之中誕生一種所謂名將的特殊人群。這個稱謂在許多世紀一直都如同聖潔的光環一樣,而為眾多的將校而趨之若騖。但是其中真正可以成功登頂的卻少之又少。我們必須承認在人類曆史上優秀的戰略家並不在少數,但是名將之名卻並非隻是單純意思上軍事或戰場上的成功便可以企及的,他更多的是一個國家宣傳機器的功勞,特別在近代曆史之上,我們不難發現隨著國家宣傳機器功率的加大,名將的造神運動在世界範圍內廣泛的普及了開來。二次世界大戰前後以及21世紀之初的一係列大國衝突給予了這些名將的誕生以最為肥沃的土壤。為了宣揚某種戰略政策,一些戰場上的方麵軍司令成為了大眾耳熟能詳的明星。他們的名字被迅速的符號化,成為了一種戰略的代名詞。如我們大家提起巴頓就會自然而然聯想到美國的裝甲突擊,麥克阿瑟則代表兩棲登陸戰,同樣尼米茲意味著航母。在紅色蘇聯,朱可夫的到來以為著凍土之上縱橫千裏的鐵壁防禦和暴風雪般的反擊,崔可夫則象征著近衛兵團的斯大林式的連續打擊。”

“在紅色中國盡管在20世紀中葉連續的內戰中湧現出了眾多的將帥,但真正帶給西方震撼的卻隻有兩位—*和彭德懷,這兩位同樣優秀的元帥擁有窘異的性格和戰略:*是進攻戰的專家,他所統帥的軍團從中國的東北一直打到南方的廣州。而彭德懷則是防禦戰的專家,在內戰中他成功保衛了中共在中國西北最為重要的根據地。而兩個人真正的合作是在中國與美國圍繞朝鮮半島所展開的局部戰爭之中,據信*指揮了戰爭初期的進攻作戰,從鴨綠江邊一路推進到了朝鮮中部的山脈地區。而後彭德懷指揮了戰爭中後期的拉鋸和防禦作戰。而任令羽和胡維風則無疑是紅色中國在21世紀初期塑造最成功的兩個戰神。他們兩人的戰略特點與他們的前輩可以說一脈相承的,在與印度的戰爭之中胡維風負責了馬六甲地區的進攻作戰,而在孟加拉的防禦作戰中任令羽一度順利的接手了孟加拉軍隊的指揮權……。”以上這段文字同樣來自於哥倫比亞大學教授沙馬的著作—《今天的曆史》。和很多西方學者一樣,沙馬對中國同樣缺乏了解,特別是對於80年代改革開放以前的中國現代史,他更多的隻是人雲亦雲。而在任令羽全權指揮孟加拉軍隊的記敘之中,他的描述更是充滿了想當然的理想主義色彩。

“作為北京的全權代表,任令羽在抵達達卡的第一天就受到了孟加拉國女總理—卡莉達.齊亞的熱情接見。在會談之中,任令羽代表中國政府提出由其來指揮孟加拉國軍隊的要求,雖然這一要求可以被視作對孟加拉主權的幹涉,但是顯然在印度強大的軍事壓力之下,孟加拉並沒有更多的選擇……。”在輕描淡寫之間,任令羽似乎竟已經掌控了孟加拉的軍權。但實際的情況是這樣的嗎?顯然這根本與現實大相徑庭。任令羽在抵達達卡的前兩個星期內,實際上根本沒有獲得孟加拉政府和軍隊的信任。

雖然女總理卡莉達.齊亞對任令羽的介意的確表示予以考慮,但是在孟加拉國家總理對軍隊的控製能力遠沒有想象中那樣強大。相反軍隊在國家政治生活中卻zhan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自孟加拉建國以來,孟加拉國軍隊曾先後四次發動軍事政變,兩度接管政權,實施軍管。上述情況形成了孟軍在國內享有極高地位,擁有極大的權力,是一支特殊的政治力量,對政局的穩定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每當政局嚴重動**時,國內的政治派別一般要都寄望於軍隊出來穩定局勢。

甚至政府都必須傾聽軍隊的意見,照顧軍隊的利益,搞好與軍方的關係,否則就難以生存。甚至連孟加拉獨立戰爭英雄齊亞.拉赫曼總統都在1981年5月30日的雨夜被軍方反對派暗殺。而迅速平定叛亂,穩定社會秩序,宣布全國軍法管製,自任軍法管製首席執行官、武裝部隊總司令,隨後出任孟加拉國總統的一代強人自比為“孟加拉的*”的艾爾沙德,執政後期,也因獨攬軍權,對軍隊的建設和軍人利益重視不夠,使高級軍官十分不滿。在1990年的孟加拉的倒艾運動中,軍隊對艾宣布的緊急狀態、戒嚴令等彈壓措施執行不力,並最後時刻由高級將領親自出麵,“勸”其交權。可見一旦失去軍隊的支持,曾經獨掌孟加拉的強人也不得不於黯然謝幕。

在孟加拉這樣的國家之中,連本國政府都無力左右軍隊。而任令羽雖然代表著強大的中國,但是要在短期之內接手孟加拉三軍的指揮權又談何容易。麵對著兼任國防部長的卡莉達.齊亞的再三邀請,孟加拉三軍參謀長卻總是報以愛理不理的態度。

由於孟加拉實行的類似於印度的三軍分立、正規軍與準軍事部隊相結合的國防體製。在現行政體下,軍隊名義上對政府負責,由內閣總理掌管軍隊,總統則是形式上的最高統帥。總理辦公室秘書廳下轄的武裝部隊處是總理處理軍事事務的辦事機構。但是孟加拉卻沒有統管三軍的機構,陸、海、空軍實際上各自直接對政府負責,軍種參謀長是各軍種的最高長官,任期4到5年。三軍參謀長通過各自的軍種司令部對部隊實施行政管理和作戰指揮。所以當了解到卡莉達.齊亞意圖加強孟加拉邊境防務,以對抗印度可能的進攻之時,孟加拉三軍參謀長無不對此嗤之以鼻,在他們眼中印度此刻應該正忙於國內的政治動**,根本無力進攻孟加拉。至於印度東部軍區的集結則完全是印度對中國的防禦措施根本不是針對孟加拉的。

“我們貧瘠的國土上根本沒有印度人所需要的東西,如果印度軍隊真的膽敢發起進攻,那麽我們孟加拉人最好的武器就是—數以百萬計的難民!”連日來都在孟加拉南部港口城市吉大港巡視的孟加拉陸軍參謀長—默伊恩中將麵對卡莉達.齊亞的邀請和警告充耳不聞。甚至還粗鄙的對著總理的特使調笑道:“你去轉告那個寡婦,不要被中國的小白臉蒙蔽了心誌。隻要我們不跟中國走的太近,印度就沒有理由進攻我們。”

聽到這些話語,卡莉達.齊亞氣的差點暈了過去。她的確是遇刺的孟加拉國前總統齊亞.拉赫曼的遺孀。年輕時也是才貌雙絕的一代美女,在大學時代就與當時的齊亞.拉赫曼上尉結婚之後,更是相夫教子成為了廣大孟加拉女性心目中的偶像。但是一場無情的雨夜刺殺,使她永遠失去了丈夫。但是為了孟加拉的明天,她不得已擦幹了眼淚,開始步入政壇,最終於1991年2月,領導孟加拉民族主義黨在大選中獲勝,並出任總理,成為孟加拉國曆史上第一位女總理。此後多次連任或當選,成為了孟加拉這個多災多難國家的“管家婆”。

“我們必須要有兩手的準備!”雖然氣憤,但是卡莉達.齊亞同樣明白要掌握孟加拉的軍隊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她必須作最壞的打算。一方麵她將忠於自己的孟加拉準軍事部隊的部分指揮權轉交給任令羽,這些準軍事部隊包括—3萬人的邊防部隊(孟加拉步槍隊),5000名武裝警察,2萬名保安部隊以及200人的海岸警衛隊,這些準軍事部隊平時隸屬於內政部指揮,主要負責著孟加拉的邊海防和內衛治安。

而另一方麵卡莉達.齊亞也派出多名特使前往新德裏和加爾各答向印度現任軍政府轉達自己的和平誠意,希望可以借此消弭戰爭,或者至少拖延一部分時間。麵對印度政府在經濟和外交領域的困境,卡莉達.齊亞極盡所能的迎合印度的需要。孟加拉政府明確表示可以向印度出口部分糧食,印度不僅可以繼續開采孟加拉灣有爭議地區的海上油氣田,甚至還可以優先獲得孟加拉近海的幾個未開發板塊的海上油氣田的開采權。麵對孟加拉的雌服和示好,阿卜杜勒.卡拉姆總統在新德裏特地召開宴會,向全世界宣布孟加拉與印度的“傳統友誼”,一場南亞國家之間血腥的戰爭陰霾看似已經在孟加拉灣的上空逐漸消散。

但是在加爾各答戰爭的準備工作卻仍在加緊的進行著,在喬京德爾看來這一切不過是孟加拉國政府的緩兵之計,種種的美好承諾無非是為中國軍隊的增援爭取時間可以。當印度和孟加拉政府聯合宣布,孟加拉政府計劃在一個月之內向印度援助300多萬噸香米時。喬京德爾的第一反應是請阿卜杜勒.卡拉姆總統將交貨時間提前到一周之內,這樣的話印度陸軍將直接在加爾各答節流這批糧食,以充實軍需。

在獲得了孟加拉的糧食援助之後,印度政府隨即宣布此舉可能會暫時緩解印度麵臨的糧食危機,但無法從根本上保障印度的糧食安全。而印度國家的宣傳機器更不遺餘力的在國內民眾中散布對孟加拉不利的消息。孟加拉國自2005年起已經繼續多年出現在聯合國“最不發達國家”的名單上。談到印度與這個窮鄰居的關係,大多數印度人都會下了兩個詞的評語:“不信任”和“瞧不起”,而由此推斷孟加拉國對印度的態度則是:“不信任”和“嫉妒”。

印孟雙方“不信任”的結果就是兩國長期以來無法展開有實質意義的交往和合作。擬議中的緬甸—孟加拉國—印度三國輸氣項目也由於印孟關係不和諧遲遲無法落實。此外,印度媒體還一度報道,印度政府曾經向孟加拉國方麵提交了一份所謂孟境內多達174個恐怖組織訓練營的清單,但孟方對此的反應僅是“一笑置之”。雖然這次孟加拉的主動迎合,在印度高層的接待下似乎揭開兩國關係的新篇章,但是實際上聚光燈下的睦鄰友好,根本無法折射出台下暗流洶湧。

在印度政府的授意之下,印度各大媒體向民眾宣傳的並非是孟加拉糧食援助的感恩思想,而是繼續挑唆兩個國家之間的對立。印度傳媒大肆宣傳:孟加拉政府長期以來包庇和縱容孟加拉人向印度偷渡,致使印度東部地區社會秩序混亂,失業率居高不下;孟加拉向聯合國隱瞞了其國內每年的糧食豐收和經濟增長,騙去了大量原本屬於印度人民的聯合國發展基金:在孟加拉國內印度教徒遭到*,根據逃出孟加拉的印度教徒的口述,他們被逮捕之後,投入了孟加拉南部一個隱秘軍港的勞動營裏,而這個軍港正是孟加拉人為中國航母編隊修建的。

在印度宣傳機器的鼓噪之下,印度全國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反孟加拉”聲浪。印度的防務專家在此刻恰如其分的顯身,宣稱印度所麵對的是一隻“被印度圍在牢籠裏的孟加拉虎”,孟加拉隨時都有狠咬印度一口的能力。一個是其孟加拉急劇增加的經濟實力和近年來迅速拉升的軍費開支,一方麵則是大批量購買中國坦克、護衛艦和戰鬥機,雖然聲稱是隻是為了防衛,但是麵對一麵是海,三麵被印度包圍的孟加拉的這個論調,卻無疑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當國內的輿論造勢在短短數天之內進入**之後,印度軍隊的戰爭機器再度開始轟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