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分崩離析(三)
坐落於孟加拉灣科羅曼德爾海岸低平地帶的南印度東岸的“珍珠”—馬德拉斯此刻正沐浴在上午明媚的晨光之中,這座從1639年英國東印度公司所建的貿易站和次年又建的聖喬治堡為中心發展而成的印度第四大城市。雖然在1996年她的名字被印度官方順應當地居民的習慣改為泰米爾語的“金奈”(“Chennai”),但是舊稱馬德拉斯(“Mad
as”)仍被廣泛使用。沿海岸延伸約15千米,最高海拔僅7米,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使印度洋帶給她無限的溫暖和濕潤。這裏全年溫熱,最熱月5月份平均氣溫33℃,而最涼的月份1月的平均氣溫也在24℃左右。每年高達1233毫米的降水量令整座城市的郊外布滿了鬱鬱蔥蔥的森林。
但這座城市的500多萬市民中卻極少有人知道,此刻在他們所居住的城市郊外,一列承載著毀滅的列車正在茂密的叢林之中緩緩停下。這列多少有些破舊的綠色火車,這列火車與普通列車有著明顯的不同。它由3個內燃機火車頭牽引,拖帶著8個全封閉的8輪車廂,這些車廂雖然從外形上看與普通的冷藏車廂並沒有不同,但仔細觀察會發現,一些車廂的連接處是假的,至少有3節車廂是整個連在一起的,以使這種導彈列車拐彎時的速度不能太快。從它詭異的行蹤之中人們就不難判斷出這列車廂的特別之初。沒錯,它正是冷戰時代令美國戰略核力量中央指揮部的指揮官們心神不寧的俄羅斯導彈列車。
這輛從北國退役下來的導彈列車曾是強大紅色帝國3個鐵路機動導彈師,共計12列導彈列車中的一員,在俄羅斯戰略火箭軍的科斯特羅馬基地、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和彼爾姆的大森林裏都曾留下過它的足跡。但是此刻就如成千上萬曾為了理想而堅持的俄羅斯人一樣,它也被昔日的主宰拋棄了。從它停靠的那座名為無論是在地理地形圖、行政區劃圖還是在鐵道路線圖上,人們都找不到這個車站—“矢車菊”出發,這列沒有任何編號的列車一度被封存在洞庫之中,等待著被拆卸的命運。
但是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最終它並沒有和同僚一樣等來被肢解的末日,而是被秘密的賣給了遠在南方的盟國—印度。這並不是一筆輕鬆的交易。無論是俄羅斯還是印度,實際上都並不願意進行這樣一次充滿了尷尬的軍火買賣。但是複蘇中的俄羅斯需要更多的硬通貨,而當時正積極籌劃著利用東進戰略張顯“大國雄風”的印度則需要一種真正可以威懾到對手的地麵機動戰略力量,最終2輛老舊的彈道導彈機動發射列車被拆散之後混在俄羅斯政府出口給印度的武器之中運低了目的地。
當然俄羅斯人並不是傻瓜,這2輛被秘密出賣的彈道導彈機動發射列車不僅被拆除了長期處於戰備值班狀態之下的“紅色手術刀”—前蘇聯時代最先進的3級固體燃料的PC—22(北約稱之為SS—24“撒旦”)分導式多彈頭洲際導彈。更由數十位來自俄羅斯的資深軍工專家駕禦著。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2輛導彈列車依然屬於俄羅斯,隻是暫時租借給印度使用而已。
列車一般由6~8節車廂組成,其中有兩節車廂各裝一枚導彈,電源車車廂、測控車車廂、指揮通訊車車廂各一節,其餘為人員生活車。列車平時停放在導彈基地的車庫內或支線、專用線上,戰時可作長距離的機動轉移,在鐵路上的任一點實施發射。而這些隨時處於發射狀態之下的彈道導彈機動發射列車其作戰區和作息區則由數個車廂隔離開來,除戰備值班人員,誰也無權進入作戰禁區。而米羅諾夫無疑是此刻最接近“核按鈕”的人。這位來自俄羅斯伏爾加河中遊的城市—古比雪夫的俄羅斯戰略火箭軍的退役老兵,他的職務是發射組中的少校工程師。一旦接到新德裏實施核打擊的命令之後,他將親自執行。此刻他已經在戰備位置上值6個小時班,按照輪崗的計劃他馬上將可以休息12個小時。
列車內的裝置與普通列車沒有太大的區別,不同級別的包房屬於官銜不同的長官,列車還有軍官食堂和士兵食堂,作為來自俄羅斯的“貴賓”,米羅諾夫擁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在印度人的悉心安排下其舒適絕不會差於一般的軟臥車廂。看著眼前不斷閃動各種按鈕和儀表,已經年近六旬的米羅諾夫早已沒有了剛剛入伍時的興奮和激動。在已經失去了信念和理想的他看來這個世界明天是否就會毀滅與自己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在戰略火箭兵近衛紅旗導彈師服役的日子曾是米羅諾夫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但是這一切卻並沒有延續太長的時間。在阿富汗的群山之中,米羅諾夫失去了自己一生的驕傲—他剛剛從軍校畢業的兒子,而在隨後到來的國家解體的旋渦之中他更失去了相濡以沫了近30年的妻子。在那些風雨如磐的歲月裏,戰略火箭軍的光榮和責任曾一度支撐著這位倔強的老人支持下去。但是最終他所等來的依舊是裁撤的命令。
雖然在強大的紅色帝國崩潰的刹那,俄羅斯繼承了前蘇聯戰略火箭軍的大部分骨幹力量。但蘇聯解體對戰略火箭軍所造成的沉重打擊卻幾乎是無法消弭的。因為在俄軍20種戰略導彈中有12種是在烏克蘭第聶伯彼得羅夫斯克市“南方”設計局研製並由該市南方機械廠生產的。俄戰略火箭兵600枚現役戰略導彈中隻有40枚“白揚”PC-12M可以完全由俄羅斯國產的。其餘導彈的技術維護、壽命延長都取決於留在烏克蘭的研製者。烏克蘭獨立後,宣布其無核地位,不擁有不生產核武器,從蘇聯繼承來的核導彈生產設備全部銷毀。而俄軍所有鐵道式導彈戰鬥係統都是在烏克蘭境內製造的。最終米羅諾夫隻能親眼看著導彈列車的車廂蓋在專門的拆卸洞庫中被前後掀開,然後車廂四周自動放倒,形成了一個坡,巨大發射架是可以向兩邊移動的。在這種狀態下,一直處於戰略值班狀態下的SS—24“撒旦”導彈將被艱難的拆了下來。
不過平心而論米羅諾夫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依然是幸運的,在退役之前的一個月之前,他接到了師長弗拉基米爾.基裏洛夫少將親自遞來調令,這是這位即將賦閑的老上級對米羅諾夫最後的一次“關懷”了,這不僅意味著米羅諾夫還可以拿到每月500美金的豐厚收入,更讓這個孤獨的老人可以遠離冰冷陰森的公寓。
“剛剛……接收到新德裏方麵……的最新命令—核攻擊!”隨著耳機裏響起有些生硬的帶“咖喱味”的俄語。米羅諾夫知道這又是那位從塔吉克斯坦共和國的法克爾機場的“恐怖襲擊”中僥幸逃出的軟件工程師—木塔卡博士。雖然木塔卡是印度海量的軟件工程師中少數同時通曉英語和俄語的另類,但畢竟寫和說是兩回事情。此刻加上一種空前緊張,正在指揮通訊車車廂內的木塔卡幾乎是結結巴巴的念完了手中從新德裏傳來的信息。
按照印度原定實施戰略核反擊的指揮體製是:以總理為首的印度政府內閣向戰略部隊司令部授權,然後通過其向國防參謀部下達核反擊命令,緊接著按級別關係通知有核部隊投入戰鬥,整個過程不超過30分鍾。不過這些時間並不代表著真正將核武器發射出去的時間。
由於事前無法測定發射點處的經緯度、高程和基準方向,因此,要求發射列車上裝載快速定位、定向設備,到列車停穩後,測控車車廂將迅速工作起來,在最短的時間之內給出需要的數據。在數據得到確認的同時裝載在車廂內的印度自行研製的“太陽神”(蘇裏雅)-III型導彈也將完成起樹和發射的裝備工作。這些工作在俄羅斯的冰原之上並不難完成。戰時可作長距離的機動轉移,在鐵路上的任一點實施發射。但是這項技術對國家的鐵路網要求較高,不僅鐵路裏程要足夠,使導彈能在大範圍內實施廣泛機動,同時鐵路質量也要達到要求,普通的鐵路根本無法承受運載時的重力及發射時強大的後推力。這也是世界上為什麽隻有個別國家掌握此技術的原因。
但是對於印度而言,要想作到如此的隨停隨射顯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在鐵路網絡最為完善的馬德拉斯附近。也僅有為數不多的幾處地方可以在修整之後作為臨時的導彈發射陣地。所以當接到攻擊命令之後米羅諾夫知道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完成最後的工作。“我的目標是……。”隨意的翻看著從指揮通訊車車廂傳來的目標方位信息,幾乎無須辨認米羅諾夫也知道那是美國西海岸的航空工業重鎮—西雅圖。
“一個精明的選擇!”作為美國西北部重要工商業城市、港口,西雅圖不僅是印度自行研製的“太陽神”(蘇裏雅)-III型導彈完全可以夠到的目標,更是波音航空公司總部工廠所在地,生產世界噴氣客機總數50%以上。很難想象西雅圖變成一片火海之後對美國政治、經濟和軍事上的巨大衝擊。米羅諾夫此刻似乎已經看到了采用的是運輸發射簡封裝的蘇裏雅-III型導彈由位於發射筒底部的固體燃料發生器瞬間爆發的高壓,將導彈射出發射筒。起飛重量100多噸的導彈像迫擊炮彈一樣射出……以及那漫天燃燒的毀滅之火。“這個世界早該如此!”米羅諾夫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有條無紊的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目標已經出現在預定位置!各小組注意!”但就在列車緩緩停下的叢林之中。數十名全副武裝的特種兵正虎視眈眈的注視著眼前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