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珍珠戰鏈（三）
與加爾各答市中心聳立著的威廉堡一樣，位於印度南部泰米爾納德邦首府—馬德拉斯市中心的聖喬治堡同樣也是昔日大英帝國的遺產之一，雖然早在1552年，葡萄牙人便到達了這裏，建立了一個小型的中轉港。但真正將在這裏長久立足的還是英國人。1639年8月22日，英國東印度公司從當地的印度王公手中獲得了烏木海岸附近的一塊小型帶狀土地作為商站的永久居留地。但一年以後，作為戰略基地的聖喬治堡便建造了起來，並最終成為了英國在印度東海岸的殖民中心。到18世紀末，英國人已經征服泰米爾納德及其北麵大部分地區，而以聖喬治堡為中心建立起來的馬德拉斯也就自然而然的成為這片遼闊土地的首府。
在英國人的統治下，馬德拉斯逐漸發展成為了印度南部最為重要的商業和行政中心以及海軍基地。到19世紀末通過鐵路網絡，馬德拉斯市以及與印度其他重要城市，如孟買和加爾各答緊密的聯結在了一起，共同推動了英國殖民者對印度腹地的開發和掠奪。對於曾經的宗主國—英國來說，馬德拉斯、加爾各答和孟買所組成的牢固三角行網絡，構成了英國對印度統治的基礎。而對於獨立之後的新德裏政府來說，繁榮的馬德拉斯則是大英帝國留給印度的又一份豐厚的遺產，唯一痛恨這座城市的或許隻有世世代代居住在這裏的是泰米爾人，他們把馬德拉斯反對強迫接受印地語運動的一個重要基地。
直到今天馬德拉斯依舊以聖喬治堡為中心，向南、北、西三個方向延伸，整個城市沿著海岸而呈現長方形。聖喬治堡以北是工商業區，人口稠密，商店林立，主要銀行、海關及高等法院均聚集於此；聖喬治堡以南是住宅區，而臨海一麵是港口、碼頭和海灘等。站在這座曾經被自己同胞三百多年裏無數次詛咒的城堡之上，從斯裏蘭卡的叢林之中走出來的猛虎組織新貴庫馬拉上校正得意的了望著這片已經屬於自己的土地。
“你們以為僅僅依靠數千名遊擊隊員便可以征服泰米爾納德數千萬人民嗎？”隨著耳邊響起一聲憤怒的嗬斥，庫馬拉上校微笑著轉過身來麵對著自己身後那些剛剛被邀請來的貴賓。他們是包括泰米爾納德邦邦長拉季庫馬爾、馬德拉斯市市長穆盧吉桑在內的數十名曾經在這片土地上顯赫一時的封疆大吏。雖然沒有看到剛才是誰在高聲喧嘩，但是憑借著對這些高官們性格的了解，庫馬拉上校還是準確的走到了馬德拉斯市市長穆盧吉桑的麵前，用手中一直把玩著的那根短馬鞭輕輕的拍著這位倔強老者的側臉，不等這個老人憤怒的準備用拳頭來回應這種奚落，兩名猛虎組織的士兵早已將他緊緊的按住。
“英國的東印度公司不是也僅僅依靠數千人的遠征軍便征服一個擁有數千萬人口的龐大帝國嗎？何況泰米爾並不歡迎你們這些新德裏的走狗們來統治這片土地。”麵對著恨不能用目光殺死自己的穆盧吉桑。庫馬拉冷笑著說道。馬德拉斯市由馬德拉斯市政當局負責管理，這個行政機構由一名市長和155名議員組成，每個議員代表著一個選區，由全體市民直接選舉產生。而在這些議員之中在由議會推選產生市長和副市長的人選。市長和副市長負責領導的十人常務委員會負責著這座大都會城市的日常運作。應該說作為市長穆盧吉桑並非不盡職，作為一名畢業於英國牛津大學法律係的知名律師，在他的任內，一度盜匪橫行的馬德拉斯市的治安得到了顯著的改善。
也正是他在突然出現的猛虎組織麵前依舊保持著一個市長應有的鎮靜，在各地的政府辦公機構接連遭到猛虎組織的汽車炸彈襲擊之後，迅速的指揮馬德拉斯市的警察走上街頭去維持治安。大馬德拉斯市警察武裝由一名警察專員領導下設36個分支,和121個警察局。如果他們所麵對的僅僅是小規模騷亂的話，或許穆盧吉桑市長的努力最終還能拯救這個城市，但遺憾的是長期以維護城市治安為己任的警察並不是擁有長期實戰經驗的猛虎組織老兵們的對手，經過不到一天的交火。馬德拉斯市內的各警察局不是被猛虎組織攻占，便是被烈性zha藥夷為了平地。這座泰米爾納德邦的首府迎來了它新的主人。
“呸！你們這些在斯裏蘭卡的叢林苟延殘喘的蛆蟲，自由的印度人民是不會甘於你們的奴役的。馬德拉斯的人民終將起來用自己的雙手保衛自己的家園。”隨著穆盧吉桑聲嘶力竭的罵聲，一口濃唾被重重的吐在了庫馬拉那黝黑的皮膚之上。麵對著如此強硬的對手所給予的羞辱，庫馬拉依舊保持著那一如既往的微笑。右臂一甩，手中的馬鞭便重重的回敬在了穆盧吉桑的臉上。
“當我們的戰士在斯裏蘭卡為泰米爾人爭取生存空間的時候，你們在作些什麽？你們在幫新德裏抹殺我們這個民族的曆史。領導著泰米爾人走向一場毫無勝算的戰爭。麵對著即將吞噬整個民族的深淵，作為泰米爾的一份子，猛虎組織隻能用武力來挽救我們的民族。”雖然著臉上帶著一條長長血痕的穆盧吉桑的眼神之中依舊沒有半點的屈服。但是庫馬拉顯然依舊厭倦了和他之間再進行無謂的糾纏，他是勝利者這便足夠了，無須接受每一個失敗者的臣服。他已經從在場其他來自市政廳的俘虜眼中看到了恐懼，這才是最終的目的。
“而你們—這些長期以來為新德裏賣命的敗類，今天也終將得到應有的審判。”庫馬拉那那充滿了恐嚇性的話語，顯然起到了他所想要的效果。大腹便便的泰米爾納德邦邦長拉季庫馬爾竟在此刻連滾帶爬的撲倒在了庫馬拉的麵前。“我們隻是新德裏的工具而已，請看在都是泰米爾人的情分之上，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這個已經70多歲的老人顯然依舊珍惜著他恐怕已經時日無多的生命。隻要一個還畏懼死亡，那麽他便依舊是可以征服的。庫馬拉蹲下身來，用手中的馬鞭抬起了這位封疆大吏的下巴，冷笑著說道：“在你想新德裏效忠時候，難道沒有想過自己的血管裏還流著泰米爾的血嗎？”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請您再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看在大家都屬於同一個民族的份上。”顯然這個老人已經嚇壞了，庫馬拉甚至可以聞到他失禁的臭味。“好吧！看在同一個民族的份上，我就再給你一個機會。我需要你、不準確說是你們，用你們手中的權力去維護整個泰米爾納德邦的穩定和繁榮。你們也知道這片土地之上還生活著數千萬人，我不希望我們的到來打亂了他們的日常生活。”庫馬拉站起身來，對著在場的所有人高聲宣布道。
作為一支外來力量，猛虎組織或許擁有足夠的軍事力量。可以在促不及防的情況下摧毀泰米爾納德邦的行政管理中樞。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們也同樣擁有可以迅速重建這樣一個管理體係的能力。畢竟管理數千萬泰米爾的日常生活遠比那斯裏蘭卡北部的小小根據地來的複雜的多，不過好在新德裏已經用了數十年的時間為他們建立一個行之有效的行政管理體係，隻要借助著這套現有的體係，猛虎組織便可以在順利度過最初的磨合期。
“這是無恥的訛詐，如果與這些惡魔合作，最終我們都將會成為曆史的罪人。”就在大多數泰米爾納德邦的官僚們對於眼前這個年輕的軍官所開出的條件倍感欣喜之際，那個聲嘶力竭的聲音卻再度響起。“你可以永遠的閉嘴了，你這條老狗。”終於忍無可忍的庫馬拉猛的衝了上去，拽住了始終不肯屈服的穆盧吉桑的頭發，拖著他早已垂老的身體，將他用力甩下了聖喬治堡的城牆。溫文爾雅隻是他的保護色而已，作為虎群之中目前風頭最勁的新頭領。利爪和獠牙才是他傲立虎群的真正資本。
隨著樓下傳來那沉悶的撞擊聲，庫馬拉的臉上回複了原有的微笑。“大家如果不象重蹈這位叛徒的覆轍，請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好好的工作。放心我們的戰士會時時刻刻的保護各位的人身安全的。”庫馬拉的話語宛如大赦的通告，所有本已心如死灰的官僚們，在此刻又看到了那希望的曙光。他們不僅可以保全首級，甚至依舊可以握有權力，而至於自由和尊嚴則統統在此刻讓道一邊。
而當所有的官僚被押送回各自的崗位之後，手上綁著沉重手銬的美國海軍第1海豹小隊指揮官的尼爾.羅伯茨中校最終如退潮中的礁石那般被顯露了出來。目睹了剛才那一幕血腥的表演，尼爾.羅伯茨中校對自己的結局並不看好。“相信您還在等待來自祖國的援救吧！”站在高大的尼爾.羅伯茨中校麵前，矮小的庫馬拉多少顯得有些尷尬，所以他選擇了和這個俘虜保持一定的距離。“是的！美國軍隊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戰友。除非你現在就把我幹掉，否則我們的人遲早會將我們營救出去的。”麵對著對方的疑問，羅伯茨頗具自豪的說道，畢竟作為“海豹”特種部隊的一員，他和他的戰友曾創造了無數深入敵後，雷霆救兵的神話。不過他的自信很快在庫馬拉的笑聲中便得不堪一擊。因為在他的麵前出現了一份來自他的國家的報紙—《紐約時報》，上麵赫然寫著標題為“泰米爾人的勝利—來自印度南部的自由之聲”。而旁邊所配的照片，正是被禁錮了雙手的尼爾.羅伯茨中校和他的部下，正站在一群荷槍實彈的泰米爾猛虎組織士兵的中間。
據說在新聞報道方麵《紐約時報》將自己看做是一份“報紙記錄”，這個政策的結果是除紐約當地的新聞外，《紐約時報》很少首先報道一個事件。而假如它真的首先報道一個事件的話，那麽這個報道的可靠性是非常高的，因此往往被世界上其它報紙和新聞社直接作為新聞來源。在美國大多數公共圖書館內都提供一份《紐約時報》索引，其內涵是《紐約時報》對時事的報道文章。但是此刻一直被視為公信力極高的《紐約時報》此刻卻在親身經曆了所有所有事情的尼爾.羅伯茨中校麵前展現了一幅雖然同樣精彩紛呈，但是卻完全顛倒黑白的景象。
文章首先大加鞭撻了印度政府長期以來壓抑泰米爾人的民族政策，隨後更是宣傳印度軍政府為了穩固其在南部地區的統治，竟試圖推行種族清洗政策。為了對抗暴政，泰米爾人奮起反抗。而其中的一支遊擊隊甚至更成功的營救出了一隊深入印度南部阻止了印度軍方使用核武器的“海豹”特種部隊隊員。“你可能會覺得憤怒，或者有一些失望。但這就是你的國家，自由、民主的典範—美利堅合眾國。或許你回到國內之後會試著努力將真相揭露出來，甚至可以賭上自己的名譽和軍銜。但是總會有人出麵阻止你，五角大樓可以宣布你的精神在被俘的過程中由於酷刑而失常，或者讓你永遠的閉嘴。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想你也認可我所說的都是事實。”庫馬拉的話語一字一句的打擊著尼爾.羅伯茨中校最後的自信。“因為我們來自於同一個地方。”而在最後，走到他身旁的庫馬拉用極其低沉的聲音在尼爾.羅伯茨中校的身旁說道。
“好了，過兩天會有一架美國空軍的運輸機抵達這裏，將你們接回國內。不好意思，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作。畢竟我們正在組建一個新的國家。”庫馬拉的臉上再度洋溢起了那招牌般的微笑。的確在他的日程安排表上有著更多的工作要去完成。“我隻想再問一個問題，那枚核彈到底怎麽樣了？”直到最後尼爾.羅伯茨中校顯然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在你們的國家需要知道的時候，他自然就會出現了。”庫馬拉頭也不回的丟下這個毫無意義的答案。在北起東高止山、南臨印度洋、東接孟加拉灣、西臨泰米爾納德高原的遼闊土地上，一個新興的政權正在畸形的成長著。
而在印度西海岸的孟買，慘烈的巷戰卻已經在繼續著。雖然忠於新德裏的政府軍通過強渡肯帕德灣的方式在這座城市附近登陸的行動一度遭到了不明身份的蛙人部隊的阻擊。但是依舊有超過20個營以上的政府軍在孟買港成功登陸。麵對著不斷湧來的印度陸軍正規軍，由雇傭軍組成的塔塔軍團和馬哈拉施特拉邦的邦武裝警察顯然支持不住。而鼓噪而起的濕婆軍更在背後插上了致命的一刀。此刻在自己家族位於孟買的商業帝國核心之內，塔塔集團的掌門人賴斯特.塔塔正遭遇著來自各個方向的壞消息的圍攻。馬哈拉施特拉邦邦長克裏須納早已聞風而逃，隨著他的離去，數千名邦武裝警察也作了鳥獸散。此刻碩大的孟買市內，隻有那些為了金錢而作的雇傭兵們還在苦苦支撐。
“敵軍已經距離這裏不到3個街區了，哥哥現在走還來得及。”隨著門外一陣嘈雜的聲音，賴斯特.塔塔的弟弟—賈姆.塔塔提著一支俄製AKMSU型短突擊步槍衝進了賴斯特.塔塔的辦公室。顯然局勢已經惡化到了連他都要親臨火線的地步了，此刻在賈姆.塔塔的肩膀上依舊可見那繃帶上仍在滲血的傷口。“不！我答應過薩金娜公主，要為她守護住孟買。”麵對著門外的危局，賴斯特.塔塔並非全無畏懼，而是作為一個男人，此刻對於自己愛人的承諾遠比生命來得重要。
“你瘋了嗎？你現在首先要隻有活下去才能見到你的愛人……。”不等賈姆.塔塔把話說外，窗外一陣劇烈的爆炸聲便令整座大樓都為隻震顫。“是政府軍的坦克，我們支撐不了多久了。”趴在窗戶上，賈姆.塔塔可以看到一輛輛印度陸軍的T－55型主戰坦克衝破自己的雇傭兵用大型車輛構築成的街壘，隆隆的向自己所在的大樓駛來，顯然即便是麵對這樣老舊的裝甲戰車，雇傭兵們也無可奈何，因為他們手中僅有的反坦克武器也早已消耗殆盡了。
“你走吧！我要留在這裏。”麵對著弟弟的懇求，賴斯特.塔塔一如既往的堅持著自己的信念。“我不值得你為我這樣！”但就在此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卻出現在那敞開的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