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棺

蘇柏向上望去,夏天在沙漠裏幹活不是件享受的事情,現在六個男人的衣服全部被汗打濕了,大家擠在這狹小的空間裏,聞得到對方的體味與汗味,蘇柏能夠聽到離自己最近的地老鼠咽口水的聲音,咕咚……

“渴了吧?”蘇柏與地老鼠是一種奇怪的情誼,大家都是龍族後人,經過百裏奚墓室的意外,兩人似乎產生了一種心靈感應,與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小胡子男人心有靈犀,這種感覺有些奇怪,可是地老鼠為人不錯,棄暗投明不說,對自己可謂忠心耿耿,這一層奇怪就當作不存在了。

“當然渴了,不過不知道要在這裏耗多少,水還是省著點吧。”地老鼠拿起水壺,輕輕地抿了一小口,一滴也不敢多喝,沙漠這地方,死人不過是瞬間的事情,地老鼠不想在這個破地方丟了性命。

現在眾人合力挖了約十五米,這片區的沙子被植物固定得不錯,而且沙子下麵石與土的成份不少,越往下,越發現這裏與普通的土壤結構接近,這種不尋常的存在自然有其意義,柳尚生平時拿慣了手術刀,現在卻得拿工兵鏟,牢騷滿腹:“我的個天,還要挖多久?”

“挖到有發現為止。”白墨軒悶哼一聲:“嫌累不要來不就成了。”

“要不是想到你有可能死在這裏,我才不來。”柳尚生一語道破天機。

白墨軒的臉就沉下去了,自己死了,他好解剖自己的屍體麽?“你還是保護好你自己吧,如果你死了,放心,我會將你就地掩埋,連塊墓碑也沒有。”

“節省一點口水吧。”嶽青一直寡言少語,終於忍不住提醒大家:“這麽久了,那些人一直在順著車轍印過來,弄不好已經接近我們了,有吵架的力氣,不如動作快點。”

這下子終於安靜了,汗如雨下的回報終於出現了,曲炎撥開那薄薄的一層泥沙,白色的石麵露了出來,曲炎卻笑不出來,水分消耗得太快,嗓子已經啞掉了,地老鼠敲了一下:“看樣子有點厚啊,炸開得了。”

白墨軒抬頭,這地方如此狹小,要炸開,大家還需要回到地麵上,事不宜遲,除了地老鼠,所有人都爬回到地麵上,定眼看著地老鼠,現在想來,安排地老鼠與他們同行,原來是這個原因!爆破在探險中經常被用到,雷子的技術精湛,可惜與他們的配合略顯青澀,雷子也總有其它的任務,可是地老鼠不同,他有技術,與蘇柏有牽絆,貪財,有利他就有動力。

再說地老鼠十分熟練地配好了火藥,他采用的是定時炸彈,計時三分鍾倒數,當滴答一聲開始倒計時,地老鼠向上麵打出一個手勢,係在他腰間的繩子被扯緊,身子被拽了上去,聽著下麵急促的聲音,地老鼠著急了:“快點,兄弟們,我可不想被炸成熟老鼠!”

他話音一落,身子就撞到了沙壁上,幸好沙子柔軟,可惜裏麵含有一些石塊,身子就蹭著這些石塊向上移動,這些人!地老鼠一爬出去,底下就炸開了,“砰”地一聲,白色的石塊崩開,有不少向上濺,快要到地老鼠屁股下麵的時候,又撲地落下去,地老鼠看到眾人一臉壞笑,不禁抱怨道:“我可是拿命在拚啊,你們要不要這麽耍我?”

“可是老鼠大哥,不是你說要快一點的嗎?”蘇柏故作委屈:“所以我們就沒有辦法了,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好了,不要生氣了,哪裏疼,我給你揉揉?”

“不用了。”地老鼠沒好氣地推開蘇柏的手:“怎麽樣,追來了沒有?”

“還沒有。”崔穎說道:“我們現在集體下去嗎?”

柳尚生看著車上的兩具屍骸,有些舍不得:“這個,我想把他們也帶下去,蒸骨驗屍我還沒有做呢。”

“帶,必須帶。”曲炎十分支持。

眾人會意,趁著那群身穿沙黃色鬥篷的人還未趕來,大家利落地下去,隻餘白墨軒與嶽青在上麵,兩人將這片區域劃起來,施下障眼法,這才放心地下去,原本人就多,現在又多了兩具屍骸,狹小的空間裏充斥著怪怪的味道,再說地老鼠炸開的地方,向下望過去,一股熱氣湧上來,卻不似沼氣,白墨軒打起手電往下照,居然有一點反光,他不禁納悶道:“奇怪,是什麽東西。”

“我先下去看看。”嶽青自告奮勇道。

“小心。”崔穎並不阻接,隻是小聲提醒道:“一旦不對勁,立馬出聲。”

繩子係在腰間,嶽青被慢慢地放下去,嶽青小心翼翼地伸腳去試探下麵,觸到那些顆粒物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地底下往往陰物滋生,鬼曉得是什麽玩意兒?頭燈往下一照,嶽青鬆了一口氣:“是鹽。”

確切地說,嶽青腳底下踩著的是粗鹽,顆粒較大,這種是天然鹽,沒有經過任何加工,海水或是鹽池裏的鹽水經過煎或曬而成的結晶,嶽青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寬大的屋子,整間屋子裏被這種粗鹽堆了厚厚的一層!

嶽青向上揮手,眾人馬上陸續下去,可憐柳尚生往返了兩次,將兩具屍骸才轉移到下麵,見他對屍骸鍥而不舍,蘇柏有些看不過去了:“太礙事了,柳醫生,要不然早點進行蒸骨驗屍,免得帶著麻煩。”

“我也想啊。”柳尚生一邊整理這兩具屍骸,一邊苦惱道:“這不是沒有適合的機會嘛。”

“是鹽池。”曲炎突然說道:“鹽硝如雪,這個地方幸好沒有光照,否則溫度會迅速上升,我們會活活地熱死在這裏。”

“現在是沒有光照,可是入口已經打通,陽光一定會進來,”嶽青沉聲說道:“障眼法隻是讓肉眼看不到變化,可是,阻擋不了陽光,這裏的溫度會慢慢上升,這裏可是沙漠。”

蘇柏嚇了一跳:“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曲炎苦笑道:“我們選擇了最壞的入口,鹽池是完全封閉的。”

“擦,怕什麽,我們有炸藥。”蘇柏罵道:“你真是死腦筋,我們怎麽下來的,就能怎麽出去,還磨蹭什麽,老鼠哥,速度點吧。”

“收到。”地老鼠拎著背包就朝前走,那裏是一堵牆,四麵均是牆,無門,這是一間完全封閉的房間,地老鼠走了沒有多久,就感覺身後有人撲了過來,死死地拽住了自己,是曲炎!

“你怎麽了?”地老鼠不耐煩地說道:“你還懷疑我的水平不成?”

“不,不是,”曲炎迷惑地搖頭:“有些東西我似乎聽說過,可是,我現在記不起來了,不能炸,這裏無門也不能炸,我們會死在這裏的,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盡快地想起來,大家先忍一忍。”

鹽分加速了眾人身體水分的排放,留給眾人的時間不多,曲炎深知道這一點,可是,幼時曾聽翁得利提起鹽池,鹽池,究竟是什麽呢?他內心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這裏,是極度危險的存在!

嬰寧的聲音響了起來:“炎哥哥,不要著急,你是不是對這裏有印象?閉上眼睛慢慢回想,一定會想起來的。”

嬰寧的聲音輕柔極了,就像一縷清泉湧進曲炎的心中,剛才還急躁不已的曲炎突然就冷靜下來,他閉上了眼睛,仔細地想著,那時候,自己應該才六七歲的樣子,翁得利似父親一般呆在自己的身邊,有一次,自己看到了一幅鹽池的圖片,那鹽池位於山西某地,池水清澄,映照白雲,微風徐來,水波漣漪,別有一番情趣,那張圖片讓小小的曲炎驚歎不已,就在那時候,翁得利開口了:“炎兒,這個算什麽,天然而成,不過是機緣巧合,怎麽比得過人力製造出來的鹽池?”

“這個世界上還有鹽池嗎?”小小的曲炎問道。

“當然了,那是無數人的心血。”翁得利說道:“總有一天,你會回到那裏,就能夠親眼目睹它的神奇,鹽泉天然轉化而來的鹽池,地下有水流湧動,不可觸及,否則……”

“否則會怎麽樣?”小小的曲炎從翁得利的語氣裏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會成為一座天然的墳場。”

曲炎打了一個寒蟬:“我想起來了,這鹽池是在鹽泉之上直接建起來的,地下就是水流,如果采用炸藥,地下的水會噴湧出來,到時候……這裏會成為一座天然的墳場。”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白墨軒略一沉吟,扒開腳下厚重的鹽層,將耳朵緊緊地貼著地麵,他閉上眼睛,仔細地聆聽著,他的動作讓其他人不自覺就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白墨軒的手抓了一把粗鹽,他一抬頭,所有人都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白墨軒悶哼一聲:“他說的是真的,地下的水勢很急。”

大家沒來得及說話,上麵就有聲音隱約傳來:“人跑到哪裏去了?”

“一定是你們露餡了。”

“對方是少主沒錯。”這個聲音弱弱地說道:“隻是他來的方式不對,恐怕是翁得利失敗了。”

聽到翁得利的名字,曲炎的臉徹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