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姓沈的畢竟年紀太輕,受不了激將,竟然真的把刀搞沒了。這下,佐藤劍師要贏定了。”
何家人自覺挑釁成功,還挺自得。
沈飛其實聽見了他們的話,但無所謂,所以隻是看著佐藤進。
“你還不進攻嗎?你還有什麽厲害的本事,都拿出來讓我瞧瞧罷!”
他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佐藤進的麵色更奇怪了,他的眼神不停的躲閃著。
終於,他抬手,扔掉了手中的半截武士刀。
嗆啷。
整柄刀落在地上的聲音,武士刀在地麵翻滾了幾下之後,停住了。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那落地的半截刀身,讓人覺得格外的淒涼。
佐藤進的眼神也是這般淒涼著。
他微微側身,伸手握住了自己腰間,那一柄要短得多的武士刀。
他的周身,突然散發出一種奇怪的氣場。
沈飛微微蹙眉,他有些琢磨不定。
這種氣場給他的感覺,既像是佐藤進準備孤注一擲,又像是遺書一樣充滿了悵然。
‘這是攻擊的信號嗎?’
就在沈飛以為佐藤進要拿出什麽罕見的招式的時候,佐藤進單手抽出了那柄短得多的武士刀,雙手握住了刀柄。
刀尖並不是對向沈飛,而是對向他自己的腹部。
噗嗤!
一聲刀入肉的聲音。
佐藤進雙手握著刀,將刀插進了自己的腹部之中,刀尖從背後冒了出來,血汩汩淌落。
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沈飛也隻是歎息了一聲。
這位老劍師,還秉承著海國傳統的老規矩——當發現自己贏不了對手的時候,海國的武士,會因為覺得慚愧而切腹自盡的。
佐藤進到底是因為慚愧而是因為明知贏不了沈飛,再輸得更厲害之前,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而及時止損切腹自盡了,誰也不知道答案,除了他自己之外。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佐藤進這麽做之後,何家死寂良久之後,瞬間嘩然。
何忠信被所有人圍在最中間。
此時的他,已經閉上了雙眼,老淚在溝壑縱橫的臉上肆意流淌。
除了流淚,他早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這下遭了!這怎麽辦?”
所有的人都在問別人,所有的人都期盼的看向了何喬山。
何喬山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切腹自盡的佐藤進和仿佛像山一樣不可逾越的沈飛。
他是何家堅持主張解決沈飛的核心人物,現在所有人都將希望凝注在他的身上,而何喬山的唯一想法,就是後悔。
何喬山簡直毀的腸子都要青了。
佐藤進咬死了牙關,不流出一點兒呻.吟,切腹的死亡速度沒有那麽快,但是火燒一般的疼痛卻是真實的。
這種痛苦,甚至有可能持續三到五個小時。
他沒有說話,眼神乞求的看著沈飛。
佐藤進背對著何家人,大屋中也沒有其他人,除了沈飛之外,沒有人會看見他這樣的眼神。
沈飛輕輕的歎息一聲。
“去吧!死得痛快點。”
他說道,抬手一揮,手刃如同柳葉飛刀一樣掠出,劃過了佐藤進的脖頸,輕而易舉的切斷了它。
“謝謝!”
佐藤進的腦袋與身體分離的時候,他如釋重負地說出了這兩個字,然後死了。
在海國,佐藤進是一位專注於武道的劍士,除了被何家供奉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多餘的事務,一心撲在修武練劍上,也並沒有做過什麽惡事。
正是因為如此,沈飛才會好心給了他一個痛快。
這是真正武者之間的惺惺相惜,與實力無關,與立場無關。
可是,何家這些不懂武道的人,又怎能明白這一種情緒?
在他們眼裏,唯一能看見的,就是“沈先生殺了佐藤劍師!”
如果不是已經擠得連一寸都動不了了,何家人已經還能往屋角裏縮。
現在,大屋裏,隻剩下了他們,與沈飛。
沈飛明明是一個人,他們是一群人。
可是二者對峙的時候,就像是一隻老虎漫不經心的進入了飼養的羊群中,即使羊群的數量再多一輩,羊依然隻是羊而已。
“一心想著要解決我的人是誰?”
沈飛看著麵前的一眾何家人問道。
所有的何家人靜若寒蟬,縮著脖子沒有一個人敢回話,甚至沒有人敢看沈飛一眼,生怕和他對視了之後就會被殺掉一樣。
“沈先生是打算問責吧?您要找的人是我,是我發布了懸賞令,也是我同意要解決‘華國沈先生’,我是何家的家主,我就是您要找的那個人。”
在一片連呼吸都清晰可聞的安靜聲中,何忠信早已擦幹了麵上的淚水,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麵。反而是何喬山,蜷縮在一個大個子的何家人背後,連頭都不敢冒出來。
“何忠信?”
沈飛看著眼前的耄耋老者。
何忠信默默的點了點頭。他已經做好了以一己之力承擔所有責任的準備。
“站到旁邊去。”
沈飛淡漠的吩咐道,聽不出什麽情緒。
包括何忠信自己在內,所有何家人都確信,站到旁邊那個位置的人,應該就是待會兒要被沈飛處決的人。
“沈先生,發布懸賞令的是我們家主,可是意識到不對之後,堅決求和道歉的,也是我們家主,隻不過在執行的過程中,出了一點兒意外,但是我們家主,真的已經盡力了……”
有一個聲音,在何家人中響起,雖然發著抖,但頑強的為何忠信辯解道。
“你支持他?你叫什麽名字?”
沈飛看向了說話的那個人。
是一個年輕的何家子弟,沒有穿本家人的衣服,估計應該是一個旁係的血脈。
旁邊所有的何家人的麵上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在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候,他還在試圖說清楚事實,這真是太傻了。
“何翼。”
那個何家子弟已經開始哆嗦了。他不敢不回答。
“站過去。”
沈飛命令道。
何翼的臉上露出了絕望的表情,他挪動著幾乎完全沒有知覺的雙腿,半天才站到了何忠信的旁邊。
何忠信歎息了一聲,兩人扶持在一起。
“聽說當初執意反對求和、要解決我的,可不止是他們兩個。”
沈飛冷冷的說道。
說完這一句之後他就不再說話了,隻是注視著眼前剩下的何家人。
何家人知道,這意味著他們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在細微的咒罵聲中,何喬山不情不願的被所有人推出來了。
“你又是誰?”
沈飛審視的看了他一眼。
“就是他帶頭反對求和的!”
“他說一定要解決姓沈的!”
“早知道就不聽他的了!”
“他還說有‘大戶江一家’跟佐藤劍師在,我們根本就不需要害怕一個來自華國的武者!”
“咎由自取!”
何家人接二連三的告著狀,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責任都推到何喬山的身上。
何喬山本來嚇得沉默了,聽見如同暴風驟雨般的指責聲,怕到極致的他也不禁惱火了起來。
“你們別說我!你們是不是都同意了?有些話到底是我說的還是你們說的?”
何喬山猛地回過身,朝著身後的那群何家人指指點點,被他指中的人麵色大變,馬上和他爭吵起來。
瞬間,這些有著血脈的人根本毫不顧及親情的大吵起來,所有的人都在指責著對方,推卸責任,否認自己所說過的話,撕破臉皮的樣子簡直就像是菜市場吵架的大媽一樣。
“都給我安靜!”
直到沈飛一聲爆喝,所有人才瞬間閉了嘴。
他們緊張的看著沈飛,不確定自己將迎來的是怎樣的結局。
“你和你,你還是何家的家主,你是繼承人。”
沈飛指向何忠信與何翼,說道。
所有人都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