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令人嫉妒的手表

溫生有從小被洋人賣豬仔到南洋,受盡了折磨,照理是比叫人的。但他隻恨華人不爭氣,國家不富強。

對眼前的這幫洋人並不傲慢與憎恨,反而溫文有禮,又坦**磊落,很是贏得了許多洋人的好感。

但總有些惹事之人要來別別苗頭,見他在南華國並無職務,又在南洋沒有家產,看樣子隻是在四川有幾家工廠而已,說話卻如此狂妄,忍不住想要教刮他。

路內斯正是此種人,最近他一直在追求張竹君,又看張竹君與他關係熱絡,很是不滿,上前傲慢的問道:“不知你與李博士是什麽關係。竟然可以全權代表他,要知道我們要商談的乃走動輒數十萬鎊的大事。你做的了主嗎?”

張竹君替溫生有翻澤,隻是語氣好聽了許多,但溫生有卻將他的盛氣淩人看在眼中,也知道他說話是何等意思,淡淡一笑:“別說數十萬鎊。就是數百萬傍的大事,我也能做的來主。至於我與李先生的關係。這個無可奉告。”

張竹君對路內斯仗著財大氣粗老是騷擾她,令她覺得很不耐煩,微笑著將溫生有的話願意翻澤了出來。

路內斯鼻子都要氣歪了,看他那不合時宜的西服與風衣李秉衡為他設計,冷笑著說道:“是麽?清國有數百萬傍資產的資本家麽?有倒是有的,我都打過交道,但沒聽過你的名字,好像也不是你這樣的。你用什麽證明你有這個資格來替李博士說話?。說著,還用手在衣服上比劃著,意思他不是滿清的大人物。

李秉衡的確是在惡搞,幫他設計的這套衣服很有點小馬哥的意思,時下寒冷,還特地為他準備了白色羊毛圍巾,倒真有點那麽回事。

溫生有不以為意的笑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過頭去與列拿與馬丁交談。

“該死的支那人,毫無禮貌,難道不知道這是下等人的行為嗎?”路內斯顯然不敢過分的得罪對方。隻是恨恨的嘟囔著。

“路內斯先生,請您放尊重些。溫先生是四川礦務總局總辦,也是川漢鐵路的發起人之一,是有身份的人,不會亂說話,這點我可以證明。”列拿站起來揮舞著拳頭說道。

“德國佬,難道你要為了這個支那人而跟我過不去嗎?”

張竹君站起來說道:“路內斯先生。請你注意你的言辭。我也是華人,我的義母也是中法混血,難道你連我們都要侮辱在內嗎?還有,請你尊重溫先生,如果你再這樣。那麽我們隻能選擇離開。”

路內斯知道自弓失言,連忙站起來致歉,卻有些不在乎的聳聳肩。“張女士,你為什麽要為了這個人會這麽對我,你跟他是什麽關係?”

張竹君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溫生有,說道:“我們是兄弟姐妹的關係,是誌同道合的友人關係。這是不分民族不分國別的,隻要你能夠誠心把我們當兄弟姐妹,當做朋友。那麽我們也會如此對待你

許多洋商站起來鼓掌,並且表示認同,這使得張竹君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更加的端莊凜然。

“啊,竹君,你的表是從哪裏買的,居然如此別致。”羅迦陵發現了張竹君手上戴著的手表,好奇的問道,眼睛裏滿是驚奇與羨慕的

張竹君將手表摘下來,遞到她的手中讓她仔細端詳,一邊微笑著說道:“這是溫先生送給我的,南洋出品。”

她刻意的加重了後半句的語氣,既然要做廣告,那索性便專業一些。想到溫生有剛才的玩笑話語。忍不住嘴角彎起,朝溫生有一笑。

羅迦陵嘴裏發出了讚歎,並且不斷的驚呼著,“哇,這寶石怎麽這麽精巧,噢,表麵竟然能如此光華閃耀,還有這鑲嵌的鑽石,這是黃金的嗎?還有,這個小圓扭是怎麽回事?”

溫生有將所了解的這表的功能大致講了下,不料卻引起了眾人的強烈反應。

“哦,是嗎?自己上弦的手表?”

“太不可思議了,天哪。”

“竟然如此華貴,這寶石絕對是真的。”

“如果這手表有男士款式,那麽鐵定能配的上我的嘩嘰西服與大衣

”。

手表迅速的在洋商們手中傳遞著。並且引起了圍觀

“路內斯,你看,這些鑽石的鑲嵌,絕對是大師級別。”

路內斯鐵青著臉,心情複雜的看著麵前的這隻手表,他也是懂行的。知道這隻手表價值隻怕不下數萬傍。能將這麽一隻手表送出手的,恐怕非富即貴,而且,如此看來。這個姓溫的老頭子與張女士關係不一般啊。不,不,不行,我怎麽能敗給支那人,敗給一個老頭子。

如果溫生有知道自己在人家眼裏已經被定位成老頭子,想必是要哭笑不得的,他才三十多歲,但早年太過辛勞,所以有些看老,又黑黑瘦瘦。更加不起眼。

不過他走向來不在乎自己的相貌的。一心為著能將四川的事業發展起來,也沒有想過要成個親,有個家。

羅迦陵神色複雜的看著溫生有,這隻手表不說技術上的先進,與製作工藝,就是奢華程度也是歐洲一流的,能夠做到這樣的,必心巨匠級且,泣隻年表的價值應該在萬鏡到萬鏡川川

張竹君居然會接受這個人送的手表。並且戴在手上,說明關係密切。說不定會有可能成就一門姻緣。這姓溫的鐵定是個巨賈,又與李博士有交集,想必非富即貴。

言談間,已是對張竹君多有讚賞吹捧,神色也親近了許多,朝著溫生有說道:“溫先生果然是李先生的左膀右臂,又有產業,聽說您是四川礦務總局總辦,還在鐵路上有投資?”

不等他回答,又說道:“不知道溫先生可有家室?原籍哪裏?。

溫生有向來不與女子打交道,見她熱絡,也是笑道:“我是廣東人。早年在南洋討生活,一直沒有成家,如今也耽擱了。也無甚產業,不過是為朋友奔波罷了。

羅迦陵見他謙虛,咯咯笑道:“越是謙虛謹慎之人,越是家大業大。光這氣魄,便已勝過他人無數。”

見他淡然笑著,也不多說,心中越發認定是個大人物,而且能得李秉衡信任,隻怕家業大的驚人。

列拿又湊上來說道:“溫先生可是南洋李博士的把兄弟,手眼通天的人物,我是沒見過這麽沒架子的,又和藹可親,溫先生,認識您真是我的榮幸。”

羅迦陵差點笑出聲來,這列拿在中國數年,也成了精,吹捧起人來竟然毫不臉紅,又不顯做作,心中倒對他高看幾分。

她向來是個眼睛毒辣之人,尋常人是半分都看不上眼的,這列拿能與溫生有交往,想必早晚能攀附上李博士,說不得將來也能拉攏一二,行動言語對他也是刻意逢迎,態度好上許多。

列拿見她如此,倒有些惶恐起來,暗想果然這些道人心最高,尤其是在中國待上些年頭的人,都學會了那一套。

想到自己不過是仰仗著認識溫生有,心下忽然好像找到了方向,振奮許多,對溫生有更是吹捧有加。

哈同見了羅迦陵這做派,對溫生有也是和顏悅色,心想今日既然沒遇到正主,能拉攏這位溫先生也是好的。結斤,善緣,方便今後做事。

也不多說,更不提先前之議,一位的拉著溫生有說些家長裏短,評論些不著邊的時事。

他走向來相信羅迦陵的眼光的。早年娶了羅迦陵,聽了她的勸,投身於房地產,果然一夜暴富,發家至此,向來認定是這妻子帶來的幫夫運,所以除了錢財上吝嗇些,萬事都是由她做主。

麥恩遜卻是不懂其中的奧妙。也搞不懂哈同等人為何如此,心中納悶,但又向來相信哈同的能力與才智,也就由他去。

在場的許多人看出了門道,對溫生有與列拿等人也是態度好上許多。話題都往他們身上引,一派和諧氣氛。

南華共和國在那位年輕領袖的帶領下,隱隱有崛起的跡象,這些商人更是希望能夠攀附上大樹,將來有些便利。

“不知李博士來上海是為何事?”列拿壯著膽問道。

國領導人輕車簡從到另一國,的確有些不合常理,這也引起了許多人的猜疑。

張竹君將溫生有遇刺,自己施救,然後李秉衡從南洋趕來探望的前後始末講了,眾人紛紛讚歎。

身為國家總理,卻如此兒戲,將國家大事置之不顧,也太兒戲了些。這些人都是成了精的,肚子裏腹誹。麵上卻是裝出感動的樣子,仿佛為這段兄弟情誼所感動。

談了會,有轉到手表上來,哈同等人紛紛追問手表商家所在,也想訂購此種手表,溫生有與張竹君相視而笑,於是認真做起廣告來,與幾家洋行談妥,過幾天再碰頭,磋商手表交易之事。

溫生有在這種環境待不慣,稍坐了會,便起身告辭,與麥恩遜與哈同等人商定隔日再相約議事,徑直出了園子。

“練才大哥,慢走。”張竹君也追了出來,“這隻手表太貴重了。我實在不能要,也不是我能戴的起的。”說著,將手表脫了下來要還給他。

溫生有並不去接,鄭重說道:“這隻是我的一份心意,網好你表丟了。眼前又有,我便送你一隻。沒有什麽戴得起戴不起的,我看它端莊高雅,正配的上你,你卻嫌棄它來,不要用金錢價值來形容它,你隻管用你瑰 ”

頓了頓,坦率的說道:“我想來不去管什麽金錢多少,隻要能讓自己心安,又力所能及,想做便做。別怪我這人直接,我也不會說什麽話。你就別把它太當值錢物,隻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看著他純淨坦**的眼神,臉上的表情肅穆而誠懇,想到他一貫的先,明磊落”中便軟了幾分,於是笑起她的明豔,如花朵一般盛開,將手表重又戴上。

兩人便在附近的街上隨意的散著步,隻覺得從未有過如此的悠哉。

由於都是廣東人,便用地方話交談,多了幾分親切,一時聊的投機。仿佛關係也密切了許多。

溫生有跟她講起自己早年被賣豬仔的經曆,“我們在船上要呆上數月。中間不斷有人死去,便給扔到大海中,到了各地的礦山與莊園,也是待遇極差,不說每日累死累活。有時還要受欺負,被毒打口著獲得自由的往往連一半都不到 “那你恨不恨那些洋人?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為什麽這個世界會有這麽慘無人道之事?”

“不恨,有什麽好恨的,這不過是我的命。所以我不希望同胞繼續受這樣的磨難,不希望我們的下一代還是如此,受人欺辱,被人當豬當狗。”

張竹君理了理垂落耳際的頭發。抿著嘴,為他所遭受的磨難與坦**的胸懷暗暗感動,微笑著說道:“說說你跟李先生是怎麽認識的吧,他可是革命同誌交相傳頌的傳奇人物。”

溫生有也笑了,他最喜歡的就是回憶南洋的那段日子,與眾兄弟一同奮鬥。“我從未想過會與光華成為朋著,我以為我這樣的人是高攀不上他的。”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說道:“可他從來不嫌棄我沒有文化,真心與我等相交,食則同盆,臥則同鋪,那時我們數百人天天一起住大通鋪。白天各忙各地,我常說我做不來什麽細致活,因為我沒文化。

光華讓我幫他操作機床,慢慢的。我也學會了不少機器,也能幫的上忙。還學那數學理化,照道理說出去讓人笑話,這麽大歲數的人還學那些,可是我居然也學了下來。那幾個月的時間真的學會了不少東西。那時光華也常給我講些經濟。工廠中的規矩,現在四”的那些產業能夠如此,也是那時得了他不少真傳。”

說起在南洋的許許多多,大事也好,瑣碎之事也好,他都是帶著微笑。有些沉醉在回憶中,臉上滿是溫柔的表情。

張竹君也是為他們的兄弟情誼感動不已,仿佛接觸到了自己沒有想到過的世界,別人的人生或許才是充滿磨難,但也充滿**的吧?

想到自己因為感情上的糾葛,孤身來到上海,忘記從前,專心一斤。人從事醫學,對比之下,自以為自己成熟的,能看透世事的,想不到,與溫生有等人比起來,實在是幼稚無比。

看著他向來陽網執著的臉龐多了許多柔和的線條,忽然覺得心裏麵多了什麽。

也不說話,隻是安靜的聽他說起從前,眼睛裏滿是溫柔的神采,不斷地微笑著,隻覺得這條路好長。走不到邊。

溫生有很少與乖子打交道,往往顯得很是局促,不過在張竹君麵前。總是覺得心安,可以訴說點什麽。言辭也是流利的,不那麽阻塞,不那麽的不自然。

“他***,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泡妞?”常跟著李秉衡的夏才林對於總理嘴中學到的新鮮詞語還真不是一般的喜歡。

周自奇砸巴著嘴,說道:“這泡妞的排場也忒大了點吧。”

由於有了前車之鑒,李秉衡將大部分的防衛力量都部署在了溫生才的周圍,各條街口都有弟兄把風。一有風吹草動立即示警。

這幫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基本能夠應付所有的暗殺手段,布下的天羅地網讓他們足以自傲,不過眼下仿佛變成了溫生有與張竹君“交流”感情的保護之用。

夏才林重重的在他頭上敲了一句。“你那雲南口音說總理的那些新鮮詞還真不是一般的變扭,就跟練才大哥忽然有了閑情男男女女一樣,讓我渾身不自在。”

就這麽一路隨意走著,話題不斷,兩人也覺得關係又近了不少,之前在四”都是工作關係,並沒有太多的交談,溫生有也沒試過與女子談起這麽多往事,也不擅長如此,不想卻是投緣的,可以說這麽多。

說說笑笑間,兩人走到了開闊大街上,原來對麵便是黃浦公園,張竹君望了望,露出了遺憾的表情。說道:“好久沒吹到海風了,不如我們去碼頭走走吧。我很是懷念廣州的海邊呢

溫生有一直在注意看她的表情。瞬間捕捉到了她的臉色變化,咬了咬牙,說道:“反正到了這裏,索性去公園走走吧。”

張竹君仿佛聽到天方夜譚似的。心想他平日的形象是個極忠厚又不願惹事的人,今日卻如此執拗,心想怕是要遭那印度阿:羞辱的,連忙

溫生有腰杆一挺,笑著說道:“不妨事的,就略去走走。”

那邊門口的印度阿三真是走狗走的徹底,記性與鼻子還真是靈,雖然溫生有上次來是坐的輪椅,今天走看來,照樣認出了他。

幾個阿三老遠就點頭哈腰,一溜煙的躥過來,媚笑道:“先生,快請快請,這幾日我們修複了兩部遊樂機器,你以前一定沒玩過,一定讓您滿意。快請進,快請進。”

阿三們臉上笑起了掛子皮一般的皺紋,極盡諂媚之能事,馬屁功夫實在了得。

張竹君有些錯愕,這些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印度阿三居然也有轉了性的時候。

路上行人經過紛紛觀看,阿三門挺胸凸肚,喝道:“看什麽看,沒見過我們拉客啊。”

溫生有笑著對張竹君說道:“既然他們盛情難卻,我們就進去看看吧。”

走過門口時,阿三們說了句話差點讓他跌到:“先生,您太太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