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節 江浙獨立

湖南的兵變震驚了整個中國。此時正當革命形勢蓬勃壯大的時候,卻不料突然出了這麽一樁令人心寒之事。

而湖南都督府緊接著拋出的對湖南兵變的調查,則進一步的使政治時局陷入了震動與混亂。

譚延闓等四十餘位立憲派人士牽扯其中,而這裏麵大部分都是地方豪紳,他們是這次兵變的主謀,六十餘名各級軍官也在其列,其中不少都是新軍軍官。

在張孝淮的力主下,焦達峰拋出了對此事件將強硬處理的論調,此舉的目的在於進一步試探湖南各派勢力的反應,現在他們占據了全麵主動,正該秋風掃落葉之勢徹底摧毀反對派。

同時這也是在警告其他省份的立憲派,認清形勢,不要出來破壞革命。

正是在立憲派的支持下,各省的革命形勢才如此的高漲,結果湖南出了這檔子事,讓各省的革命前途蒙上了一層迷霧。

革命成功了,獨立了,成立軍政府了,權力該如何分配?

革命黨人與立憲派開始心思各異,各懷鬼胎,暗中動作起來。

而湖南則掀起了腥風血雨。焦達峰心灰意冷,將都督之位讓給了張孝淮,自己跑到城外去幫著訓練那一協預備軍了,而陳作新則答應了張孝淮的懇求,出任湖南省長一職,湖南軍政正式分家。

陳作新全力以赴湖南民政等事,最主要的是改革舊製,大力發展經濟。

為此他不僅需要華資銀行與南華銀行對湖南提供資金,而且也需要發達地區提供技術與設備,市場是有,奈何沒有生產力,這些都是迫在眉睫之事。

當然最為重要的還是土地問題以及湖南民眾與地方豪紳之間的關係,這些把持了大部分土地與商業資源甚至是工礦資源的吸血鬼們必須要為大刀闊斧的改革讓路。

“這裏可不是四川,土地矛盾要尖銳許多,雖然好過其他落後省份,但是不解決不行。不僅是土地,湖南的財富資源大部分集中在少數人手裏,他們為了保住這些財富資源,所以要想掌握權力,如果不解決他們,那麽他們的野心依然還在,依然是我們的威脅。”

張孝淮極力勸著陳作新,配合自己對這些土豪劣紳進行清洗,“當然這其中也有進步人士開明人士,我們正需要他們,讓他們加入到民族資產階級的行列中來,湖南需要大規模的發展工業。需要他們投資與出力。隻要我們政策得當,大力扶持,不怕他們不站到我們這邊來。”

四川已有部分資本家赴湘考察,準備興辦工業,而且張孝淮也透露了南華願意聯合華資銀行給湖南的工業建設提供大量資金,以低廉的價格出售設備,提供技術援助,這使得陳作新下定了決心。

焦達峰也同意進行報複,他本來就是個剛硬不屈之人,這次事件極大的損害了他的革命積極性,對這些卑鄙小人恨之入骨。

兩位大佬點頭後,張孝淮開始了他的行動,蔣方震也加大了對南路巡防營的打擊力度,巡防營接連敗北,日暮西山,敗亡的日子已經不遠。

要不是蔣方震珍惜任何一次實戰機會,好好的訓練部隊,隻怕舊軍早就被擊潰,即便如此,形勢也發生了極大的逆轉。

凡是涉及到兵變的立憲派人與新舊軍官全部被抓獲,並且有針對性地開始進行清洗。最主要的是沒收各個地方豪紳家族的財產,這些家族百年不倒,曾經幾度輝煌,自然財富驚人,這些除了可以為湖南的發展提供資金,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削弱這些豪紳家族的影響。

谘議局中大批的被撤換,或是逼迫或是強硬,總之谘議局不能掌握在對方手中,而是掌握在親近革命黨人的民族資產階級手中。

張孝淮作為湖南人,知道湖南的積弊,所以大開大闔,毫不顧忌各方反應,爭取在全國關注此事前擺平一切。

全國輿論為之嘩然,許多人開始聲討革命黨人在湖南的大肆殺戮以及追根問底,當然,他們最重要的目的是想迫使湖南的新班子倒台,軍政不能分家。

不僅是北方,南方的革命黨人與立憲派人大部分異口同聲的反對湖南對革命同誌的殘忍對待,而且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很是壯觀,在輿論上對湖南形成了圍攻,唇槍舌劍,每日不停。

各派政治勢力紛紛開會談論湖南的時局,並且迅速統一了意見,一致批判湖南的做法。

不過隨著湖南舊軍被徹底擊潰並收編的消息傳出,反對意見小了許多,蔣方震的雷霆一擊徹底的破碎了許多人想要幹涉湖南的意圖。

李烈均取得了江西的絕對支配權之後,通電聲明支持湖南對立憲派的清洗,宣稱凡是背叛革命的必須要遭到嚴懲。解決政治問題需要通過政治手段,而不是兵變等陰謀。

同盟會的幾位大佬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在北方與袁世凱勾結的汪精衛以及在廣東活動的胡漢民都通電宣稱湖南的做法乃是軍閥做派,強烈譴責張孝淮與陳作新等人,要求都督府將權力讓給立憲派友人,放下屠刀。

“湖南新任都督府憑借屠刀強硬的回應立憲派友人之訴請,顛倒黑白,將兵丁抗議汙為兵變,甚至是陰謀暗害焦陳兩位都督,實乃拙劣之借口,欲借機行獨裁之事,如今更是以軍政分離來掩蓋都督府以軍事行獨裁的真麵目。”

“張孝淮蓋南華李光華之爪牙爾,深受南華獨裁政治之毒害,欲將流毒再害於湖南,包藏禍心,不可不深究。”

汪精衛與胡漢民句句誅心之言,尤其是汪精衛,憑借三寸不爛之舌,硬生生的要將湖南的局勢攪混,越混越好。

如此一來,外人看來,更是雲裏霧裏,不知道事實真相。加上他們的宣傳武器,將張孝淮等人說成十惡不赦的屠夫與軍事獨裁者,革命黨人也好,進步人士也好,紛紛側目。

“看看,除了正在九江的李都督(李烈均)出言相助,其他人呢?這便是同盟會,這便是革命黨人。”

張孝淮繼續對焦達峰與陳作新等人洗腦,並給他們灌輸南華的軍政體製。

同盟會本來就不能成事,這點焦達峰等人自己也清楚,不然當年便不會成立共進會。

焦達峰遲疑再三。說道:“有件事我要問問清楚,不然我怎麽都心裏不順暢。”

“百裏大哥的軍隊戰力非凡,拿出去跟北洋軍比穩占上風,熊錦帆等人在雲南的事我也聽說了,這幾個精銳部隊到了武漢前線,我們革命軍必勝,滿清必然倒台。若說是沙俄與日本阻撓,這未必作得真,他們真敢興兵,那麽便不是我們內部的事情,而是國戰,南華的軍隊不會孤軍作戰,未必怕了他們。”

焦達峰定了定神,又說道:“李光華在擔心什麽?不肯讓南華過度介入,我看是不是有其他意思?”

張孝淮笑著說道:“這我不瞞你,李光華當然有顧忌。南華軍力當可橫掃中國,但軍事上的勝利還是不能改變當今中國的亂局,隻有各方勢力齊心協力,才能重建我中華。看看各方的態度,同盟會也好,革命黨派也好,北洋軍也好,哪個是願意讓南華來革這個鼎的?”

“他們都想著自己當老大,他們都有自己的利益,誰能甘心南華從天而降搶走他們的一切?南華崛起之勢明顯,同盟會與光複會等革命黨派許多重要人物都在南華擔任要職,他們在國內頗有名望,將來民國若能成立,他們該置於何處?”

“打天下易,治天下難,南華還沒有足夠的政治資源,隻能通過分化各方勢力,團結各方勢力,統合中國的政治資源,首先便能確保將來政局不亂,國家不亂。”

“若是各方勢力都想著自身,國家不能徹底一統。那麽列強國家與封建勢力必然會暗中操控一切,支持野心家最大可能的奪取權力,繼續保有他們的特權,在這一點上,你們看看,列強的利益是否與北洋派等勢力是一致的?”

“難啊,這是個亂世,不是我們一小搓人就能順利保駕護航的,也不要掉以輕心,湖南局麵初步穩定,成果需要鞏固,隻有這樣,我們在別的省份才有希望。”

張孝淮語重心長的說著,幾人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麽。

“湖南的戰略地位並不比湖北低,這裏進可攻退可守,聯係南北,是兩廣沿海到湖北中樞的必經之地,將來必然要圍繞這裏爭奪,在政治前景沒有明朗前,這裏是要地,我們必須要守住這裏,不是為了軍事而守,而是為了政治而守。”

陳作新這幾天初步開始了一係列的改革與工業規劃,對此也頗有感觸,“湖南百廢待興啊,原來我竟不曉得,湖南不止有銻礦,鎢礦錫礦也不少呢,南華早就對湖南的礦產有了初步的勘探,連煤都有,哦,專家們已經有了定論,將來光是郴州一地的礦產開發,便能支撐我湖南一地的財政開支綽綽有餘。”

湖南也是有色金屬之都,尤其是郴州等地,將來一戰爆發,各種工業原料緊缺,湖南倒能夠好好的發上一筆,工業建設不用南華投入太多的資金,完全可以自力更生,而且還可以使南華的資金與技術得到利用,促進南華的經濟增長。

焦達峰也知道,除了和豐洋火廠這家生產火柴的大廠,湖南便隻有銻礦公司說的過去,而這樣的工廠在南華根本就不算什麽,陳作新略加描繪,湖南的前景的確不錯。

粵漢鐵路正在修建,到時湖南連通武漢與廣州,向南產品可以出口到南華,向北可以輸送到武漢,並且通過武漢輸送到長江流域甚至是北方。

加上四川工業發展迅速,西南鐵路網也在規劃籌建中,將來的經濟發展將大大提速。

“若是各省為軍閥所控製,產出不能有效的投入到再生產,而是用來幫助軍閥維護統治,那麽可想而知,各地會是什麽樣子,我們湖南不僅要發展經濟,還要軍政分離,這才是正道。”

焦達峰這才緩緩點頭,他們都對湖南有很深感情,陳作新所描繪的,正是他們心中所想,決不能讓湖南淪為野心家的私產。

“如此我便安心練軍,爭取早日援助武漢抗擊北洋軍,聽說北洋軍又增兵了,武漢那邊日子不好過啊。南械精良,但士兵熟習也要些時日,不然難成戰力。”

經過了這一係列的變故,知道革命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形勢也遠不如眼前看到的那麽樂觀,南華這條強龍都不敢力壓地頭蛇,更何況他們,還不如好好的經營好湖南,這才是上策。

這是個英雄輩出的時代,滿清失了這個鼎,便有千千萬萬的人想要來爭這偉業,哪怕是割據一地,顯赫一時,為一方雄主。

3月8日,陳其美在李平書等人的幫助下,依靠武裝商團一舉占領上海各大府衙,以及重要設施,正式宣告上海光複。

革命同誌公推陳其美為滬軍都督,以江南製造局為基地,監督軍火製造,準備支持各省獨立,而且駐泊吳淞之海軍艦隊隨即宣布獨立,陳其美讓粟楷秘密前往接管。

江浙財團在得到了李燮和不進行大規模武裝起義的保證後,開始向地方滿清高層施壓,要求盡快獨立。

親南華的江浙財團已經把持了兩省谘議局的政治勢力,不像其他省份一樣成分複雜,立憲派成為了擁護江浙獨立的主力軍。

浙江方麵,巡撫增韞拒絕浙江谘議局要求獨立,秋瑾與陶成章於3月9日前往浙江,光複會眾立即響應,並且發動浙江新軍舉事,滬軍都督陳其美派遣武裝商團前往浙江助陣。

光複會在浙江依然實力雄厚,浙江的財團與立憲派人士與南華早就合作默契,加上秋瑾等人的威望,一時歡聲雷動,民眾踴躍歡迎,地方政府竟然不敢公然抓捕。

增韞慌了神,由於秋瑾等人在南華身居高位,這些人到了浙江公然活動,他竟然毫無辦法,隻能盡量防範新軍,讓舊軍加以監視。

趁此良機,秋瑾策動了杭州新軍八十一、八十二兩標進攻撫署,才半個時辰便攻入撫署活捉增韞。

10日改谘議局為軍政府,宣布獨立,從坤甸趕來的呂公望帶了一個團的人馬過來,駐防浙江,並且整編浙江新軍,準備成立浙江獨立師。

秋瑾出任浙江省長兼獨立師名義統帥,主要負責民政,從實質上實現了軍政分離。

浙江獨立後,江蘇勢必不能再保持當前的左右搖擺,無錫、蘇州等地的紳商推舉代表規勸江蘇巡撫程德全,想請他宣布獨立。

李燮和緊急趕到蘇州,策動江蘇新軍準備舉事,程德全的猶豫再三正好給了他機會,江蘇新軍第九鎮大部駐防在南京,蘇州與無錫等幾個城市的清軍兵力並不多,崇明島訓練的武裝商團秘密調派了一部分進入蘇州,加上秋瑾派出朱瑞以一個團的兵力加以輔助,12日商團支隊長崔建剛光複鬆江,13日朱瑞光複鎮江,13日夜揚州也被革命軍占領,14日停泊鎮江江麵鏡清、保民等14艘艦艇同時響應革命軍。

江蘇除了南京以及附近地區大部被革命黨人占據,形勢危急,南京一旦受到威脅,滿清王朝將受到重擊。

徐紹楨的新軍第九鎮受到了滿清政府的嚴密監控,在軍械彈藥上嚴加防範,但徐紹楨起義決心已下,起義隻是早晚的事情。

廣東老鄉溫生才給徐紹楨接連去了幾封密電,兩人取得了一致,暫時讓第九鎮潛伏起來,等待時機一舉光複重鎮南京。

眼下光複南京的時機還沒到,也就是說,在南方與滿清決戰的時機並沒有來臨。

“眼下滿清北洋軍齊集武漢,正是我們光複南京的最佳時機,正要在這之前好好的點上一把火,讓滿清朝廷更加焦頭爛額疲於奔命,四處烽火才是南京舉事的良機。”

在廣西,駐防在柳州的客軍蔡鍔三十七協駐地迎來一位神秘的客人。

“百裏兄,您怎麽來了?”

蔡鍔穿著長筒馬靴,一身筆挺的戎裝,光彩照人,英俊威武,見到了當年的士官三傑之一蔣方震,驚喜不已。

“怎麽?我就不能來?”

蔣方震打趣著他,拉著他的手仔細端詳,兩人經年未見,在南華領兵數年,隻有書信往來,如今見到了人兩人都是倍加振奮。

“能來能來,歡迎之至,還得先謝了你前些日子從南華運過來的機槍與火炮,有了這些,我一協兵力在廣西做客也做的安心些。”

“謝什麽,要謝就謝洋鬼子去,他們可是給南華7個四川標準師的軍械付了錢款,你們放心用便是。光華說了,洋鬼子給我們送武器,不壓客氣,歐洲還在打仗,將來還有財發,有財麽,一起發才是正經。”

說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蔡鍔見他豪邁如初,精神煥發,比當年在東北不得意時爽朗不少,知道在南華是如魚得水,意氣風發。

“往年隻有洋人賣武器給咱們,還黑的要命,想不到李光華反其道而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痛快。”

蔡鍔開著玩笑,又正色道:“這次來,想必是有大動作吧?”

“不錯,正是有大事要幹,幹大事當然要找你,你不正是幹大事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