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造財團 第十二節 卷煙重來
“先生，您抽煙嗎？這是我們中國人自己的煙，比外國煙還好，不信你試試？可以單賣的。”一名之前還在上海各個街道幫人家做零工的小乞丐穿著南洋煙草公司發的衣服滿大街的跑著。
“哦？南洋煙草公司又造香煙了？那就來一包吧。”剛從美國留學回來的何容光正坐在街邊茶鋪中看著今天的報紙。
小家夥張阿全才十一二歲，早就瞄上了穿著洋裝氣度不凡的何容光，見到自己又將推銷成功，小臉蛋在略帶寒意的春風裏興奮的通紅。之前青幫的人許諾，隻要幫助南洋煙草公司的香煙在上海打開銷路，那麽複興公司將會出錢供養他們上學，並撫養他們長大。全上海大街上像他這樣的孩子有許多，不說別的，光給他們裏裏外外的置了幾身新衣服，這氣量就不由人不信。雖然衣服前後都有醒目的南洋煙草的字樣，但隻要能穿暖，誰管它呢！阿全急急的開出折疊煙箱，一邊做著上學夢，一邊將幾種煙都呈現在客人麵前，“先生，你要哪一種，好的差的都有，這四種煙都有二十支一包的、十支一包的，您若是想抽著再買，還有五支一包的，喏，還可以一根根單賣。”
何容光見到這個小小扁扁的折疊煙箱頓時眼前一亮，不知道是誰設計的，竟如此合理與精巧。更加令人叫絕的是煙盒的包裝，印刷精美，蓋子打開與合攏簡單，內層的錫紙也是上乘的。“還有這麽多講究的？那你說說，每種煙都是什麽價？”有心想考考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家夥，卻不知道這些孩子都是經過培訓後才放出來當小推銷員的，不隻他們，就連在各個街道蹲點的青幫中人都接受了簡單的培訓，負責保護孩子，有時候也會沿街兜售。
“這最好的是‘中華’煙，隻有二十支一包的，要四兩銀子呢。還有這‘漢生’都是像您這樣的先生才吸的，要一兩銀子，稍次些的‘雙喜’要五百個銅子，這最低的‘飛馬’煙便宜，二十支一包的才三十個銅子，十支的十六個銅子。”
何容光不作聲的看著這鬼靈精的小家夥滔滔不絕，哈哈大笑道：“什麽叫做我這樣的先生才吸的煙？那就來一包你說的那個‘漢生’煙吧。另外再來兩包‘雙喜’。”說著從懷中摸出一溜墨西哥鷹洋，撿了兩個出來。
一個墨西哥鷹洋七錢三分，兩個剛好一兩加一千三百多個銅子，其實小家夥還占了便宜。在國內市麵流通的墨西哥鷹洋有十億枚之多，可見流通之廣，百姓都會接受。
阿全愉快的應了聲，將錢放入箱底的暗格，取出煙來交給對方。每個孩子煙箱裏的煙都是由數目的，相應的負責各個街區的青幫手下管著的孩子也是有數目的，任何人都不能從中貪墨。青幫由陳其美親自負責此事，將來香煙銷售的好，所有青幫人員都有煙抽，有提成拿，所以也沒人願意從中私吞。
何容光將煙盒在手中細細把玩著，與外國煙盒使用絲綢、麻布與鐵盒等不同，這幾包煙都是挺括的硬紙，印刷相當精美，並且煙盒較外國煙要長的多。拆開後的煙也與外國煙不同，原來是多了截煙屁股，怪不得這麽長。抽出一根點著了深吸一口，即便在國外抽慣混合型煙的他也頗為讚許，這煙醇厚濃香，比抽過的所有外國煙都要高上兩個檔次。雖然有了煙屁股一時抽不慣，但畢竟幹淨，比抽完後一嘴的煙絲要強上許多。心下詫異道：這南洋煙草不是瀕臨倒閉了麽，怎麽就突然如此生猛起來。
上海的春天忽然就紅火了起來，許多的商人聯合起來推廣國產的香煙。一時大街上許多門麵都改作了香煙鋪，有“中華”，“漢生”，“雙喜”與“飛馬”四種檔次。甚至還拆開零賣的，主要是吸引回頭客。張振勳與虞洽卿等人宣布凡是售賣複興公司香煙的分銷商一律可以憑借信用得到四明銀行與中國通商銀行的貸款，並且根據銷售情況給與提前返還與一定數目的賒賬。
對於打開國內市場，簡玉階是相當有信心的。這四種煙已經在南洋等地賣瘋了，所以李秉衡緊急將他調來上海開辦分廠，並聯係了虞洽卿等江浙巨商幫助行銷。一旦在上海打開局麵，那麽接下來將在全國各個大城市開設分支機構。
南洋那邊已經在加裏曼丹擴建了兩家分廠，三家廠有員工近萬人，月產香煙二十多萬箱。三班倒日夜運轉囤積了大量的煙準備背水一戰徹底占領南洋與國內市場。
先期運到上海的五千箱香煙已經全部由青幫與承銷商在街道上與小店麵中銷售出去，而接下來一個月的銷售情況更是讓全上海的人為之嘩然。乘著“二辰丸”事件引發的拒買日貨的風潮，許多其他國家的商品也受到影響，這讓南洋煙草公司打著愛國牌的香煙更加的好賣，第二個月的銷售量已經突破萬箱大關。
十六鋪碼頭上這幾日人潮洶湧，昔日留美同窗好友的家就在附近，何容光正在好友家做客，見到碼頭這般熱鬧，好奇的問著街坊：“亞叔，這幾日碼頭何故如此喧嘩？”
“哎喲，儂這都不曉得呀！南洋香煙儂抽過沒有？南洋煙草公司要把全上海灘的小癟三們都弄到南洋去上學呢？前幾天已經出去幾批了，這是最後一批，還有不少外國人聽說也要過去教書呢！這個香煙公司真真是靠了香煙發了大財了，好大的排場。”
何容光的好友扁了扁嘴說道：“這算什麽，人家又在我們南洋公學捐了一筆錢，讓不少上海中學貧家子弟可以繼續免費上大學，今後要辦成成例，每年都讚助一大幫上海的中學生上大學呢。”又轉過頭朝這何容光說道：“漢顏（何容光字），南洋那邊正在辦大學，讓我們南洋公學幫著聯係麻省理工等美國學校，引薦一批外國博士過去任教，那邊也有造船專業。照我說憑你的能力，去那南洋的複興大學當個教授綽綽有餘。”
何容光剛回國，還沒想好去哪任職，作為麻省理工造船專業博士，照道理去江南造船廠是最好的出路，但他又心有疑慮，畢竟有官方背景的中國企業實在不太可信。聽了好友的話，腦子裏也起了些念頭。
張阿全穿著新衣服，背著一個大包袱，排著隊等著煙草公司的人檢查後上船。對方的諾言很快就兌現，前幾天已經有一千多個孩子坐船去了南洋，許多孤兒直接兩手空空的就上了船，聽說那邊什麽都給備好。還有些上海當地窮人家的孩子也去了許多，能讓人家幫著養活已經是件喜事，能免費上學更是令許多普通百姓心動。
本來這些人擔心會像從前一樣被人哄騙上船後賣豬仔到外國當苦力，可這次大名鼎鼎的張弼士老先生與朱葆三等上海名流都出來為煙草公司作保，大家才信了這一回事。
張阿全與幾個夥伴歡天喜地的看著嶄新的大船，以及旁邊一條通道上也排著隊等著上船的許多外國人，聽說他們也都是去南洋任教的教授，孩子們對去南洋後的生活開始憧憬起來。
前來迎接這些人的兩萬噸級郵輪“檳城”號是複興公司於去年四月就向德國威塞爾船廠訂購的兩艘中的一艘，另一艘“坤甸”號已於前幾日接了一批孩子與青幫子弟先行趕赴南洋。
這時何容光在人群中發現了在美國認識的西蒙.萊克，一位受法國著名科普作家儒勒.凡爾納的科幻小說《海底兩萬裏》的影響單槍匹馬嚐試製造潛艇而出名的潛艇愛好者。之前他曾經見過西蒙.萊克設計的“保護者”號，這艘潛艇的最大特點就是艇員可以在水下自由出入潛艇，因此完全可派人進行水下作戰、掃雷和布雷。但美國海軍部卻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采納西蒙.萊克的設計，導致他隻能到其他國家去碰運氣，但是好像徒勞無功。去年在美國見到他時，幾乎為他的落魄大吃一驚，想不到他也會去南洋。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時，西蒙.萊克卻已經發現了他。
西蒙.萊克已經沒有過去的棱角，但是多了許多的沉穩，這幾年的不斷碰壁並沒有讓他喪失對潛艇的熱愛，在接到複興公司的邀請後幾乎立刻答應了下來。“嗨，何先生，您也是去複興公司任職嗎？太好了，你知道嗎？他們說看中了我的創意，要請我去設計潛艇。這可是家大公司，李先生，發明酚醛樹脂跟胰島素的那個李先生，對，是那家公司的老板，他們正準備往潛艇與造船業上發展，何，很高興，我們又能一起釣魚了。”
看到旁邊許多人紛紛對西蒙的大嗓門側目，何容光嗬嗬的笑著，也為對方而高興，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實在是太好了，我想我的確應該跟你一起去南洋釣魚。”聽到複興公司的老板是李秉衡後，他下定了去複興公司應聘的決心。
前麵的馬克西姆‧勞伯夫瞪了一眼兩個忘乎所以的後輩，搖搖頭並沒有說什麽，他也是受到複興公司的邀請前往南洋設計潛艇，對方提供的一些潛艇設計上的理念引起了他強烈的興趣，加上在歐洲的複興公司人員幾次上門拜訪，他才抱著來看一看得態度勉強接受了邀請。
複興公司在新加坡的造船廠剛下水的三千噸貨輪“廣福”號滿載著一船的卷煙等待著靠岸，這次船上的十萬箱卷煙在上海登陸後必然將掀起一陣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