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蘭芳複國 第十二節 攀枝花
“這張弼士真有能耐，能送來這麽好的白晶糖，比外國人的都要好上不少，也真是難為他了。這糖真是我們大清人造的？”正在西苑的儀鸞殿內頤養天年的慈禧臉色紅潤，一點都沒有即將老死的跡象。
一旁的李蓮英點頭稱是，“這糖是從南洋來的，之前與張弼士合股辦廠的李博士想必在這製糖上功勞不小。這幾個月張弼士著人送來的味精也是李博士的手筆，想不到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聽得說是李博士，慈禧笑著說道：“那些個洋人還嚷不嚷著要讓李博士前去教導他們的大學生了？白水變雞汁，就憑他能造出這憑添無上美味的味精一物，隻怕是洋人的皇子都能教得。”
“那是，有了老佛爺庇佑，咱們大清的子民有出息的也著實多了起來。”
“那些革命黨還在不在報紙上罵李博士來著？”慈禧對前幾個月共進黨與同盟會的一批人在報紙上對李秉衡的攻擊還是很感興趣。
李蓮英慢悠悠的說道：“這幾天還是攻訐不斷，說是李博士在南洋跟荷蘭人作對，自取滅亡來著。”
慈禧的臉一板，沉聲道：“跟荷蘭人作對怎麽了，這幫洋人貪得無厭，都該千刀萬剮，庚子年這口氣我還沒咽下去。革命黨人就這麽點膽子麽，連個小小的荷蘭都怕成這樣。如此也好，能讓李博士這等大才不為革命黨人所用，也是幸事。”
自從跟著慈禧在西苑與頤和園之間居住後，兩人都是以談論黃老長生以及奇聞異事為主。今日見談起李博士，斟酌著詞句，小心翼翼的說道：“前些日子商議著要在四川開礦務總局，方便洋人與我合股開礦。張弼士特意托老奴傳個話，想懇請老佛爺這個總辦職位，李博士想在四川開礦來著。”
慈禧呆了一呆，笑道：“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就憑張弼士多年對我大清的襄助之功，區區一個總辦算什麽？再者這礦山在我們自己人手裏也安心，開平礦務局被英人騙占後到現在這官司還沒有眉目，英人狡詐，恐怕到手的不會輕易吐出來。這李博士何故要去四川那窮山惡水去開礦，那川漢鐵路不是還沒開工嗎？即便開了礦又如何往外運？”
李蓮英答道：“張弼士已經上了折子，願出資入股正在集資的川漢鐵路公司，不知朝內商議出結果沒有。”
照理李蓮英這話已經說得多了，平日小心的他是斷不會為誰如此說話，但張振勳在造頤和園的關鍵時刻曾送過五十萬兩銀子，並且後來也多有獻金，慈禧一直記著張振勳的情，如今張振勳有所求，正是回報於他的時候。
慈禧輕歎一聲，擺手道：“張弼士的情我一直記著，多年來未曾忘懷，他做事向來穩妥，又有救國之心。他上的折子隻要沒有大的紕漏，一概準了。”
“老佛爺念舊，又有恩義，令老奴著實感動。也為張弼士歡喜。”李蓮英這次並沒有收張振勳的好處，也是人老念舊，想幫上些忙，更何況慈禧對張振勳也是多有眷顧。
四川礦務總局開局是為了方便與洋人合股采礦，但慈禧的意思誰都不敢違抗。很快就準了張振勳上的折子，由溫生才出任四川礦務總局總辦，並且也準了由張振勳組織集資入股川漢鐵路公司，並由張振勳擔任新的鐵路公司總理。溫生才其實已經小有名氣，在四川開辦了多家工廠，讓他擔任礦務局總辦是李秉衡的意思，方便接下來對攀枝花地區的布局。
“想不到我一世反清，如今倒做了清朝的官了，人生如夢，著實難料。”溫生才朝著熊成基等人說道。
熊成基哈哈大笑道：“那我等這些革命黨人是否應該與你劃清界線，勢不兩立呢？”
倪映典微微一笑：“光華做事向來所謀極遠，我們按照他說的去做便是。”
這一年多來他們依托著當初的一筆資金以及現在溫生才所辦工廠的利潤成功的在會理附近生存下來，並且將會理附近的六縣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除了保持一個師的常備軍，另外還有三萬多人按照李秉衡提供的圖紙在各處修路，每天進行兩個小時的軍事訓練。近日有一批軍官前往南洋軍事學院接受再造，接替他們的是從南洋來的一批軍官，將來將會形成慣例，以保持軍官的軍事素養。雖然此舉有李秉衡想加大對這支軍隊控製力度的嫌疑，但熊成基對此並無怨言，這支軍隊的軍餉、武器、日常所需都是李秉衡提供的，況且他對李秉衡的人品也深信不疑。
兵工廠從一開始的武器修理到現在的武器自造，雖然產量不大，但對於熊成基軍日常需要已經能夠滿足。到明年的擴建成功，就能支撐軍隊的擴軍。
“你們那邊的洋灰路修的怎麽樣了？下個月鐵路便要開工，在漢口軋製的鐵軌運到重慶後，成渝鐵路便要開始修建，這段鐵路修的同時，從會理等地到成都沿途必須有可以暢通的洋灰路，這樣鐵路從成都修到會理才能節省時日與金錢。當然川漢鐵路修成為時尚早，最後成都到重慶的洋灰路要先修成。”被李秉衡聘為川漢鐵路公司總工程師的陳宜禧輕聲問道。乍看之下是個極友善忠厚之人，但談到修鐵路便會變得激動與熱切，在美國四十多年的修鐵路經驗讓他對國內的鐵路修建抱以極大的熱情。他1904年回國後倡議修築新寧鐵路。他以“不收洋股，不借洋款，不雇洋工”建築家鄉鐵路作號召，得到家鄉民眾和海外華僑的大力支持。過了年李秉衡以私人名義向他提供了一筆五十萬英鎊的貸款之後，鐵路的修建異常順利。
光華銀行成立後，為了讓資本得到利用，光華銀行聯合張煜南和張鴻南兄弟共同出資陳宜禧的新寧鐵路公司，改組為華南鐵路公司，三家共同出資四百萬英鎊，準備修建華南幾省的鐵路。用鐵路來連接溝通粵、桂、閩、贛數省經濟，使這些地方的貨物能迅速匯集汕頭等沿海港口，然後銷到國內沿海各地和遠銷南洋，南洋的商品也可以迅速運到國內銷售。
新寧鐵路的後續工作已經交給張鴻南等人負責，陳宜禧則專程趕到四川，進行實地勘測，準備修建鐵路的前期工作。得到允許入股川漢鐵路公司後，張振勳隻略透了些口風，華僑商人便紛紛登門，之前的大筆盈利讓他們有能力投入到曠日持久的鐵路建設中來，並且光華銀行也貸了一筆款子。
早在漢冶萍合並成功並且複興公司入了股後，漢口便成立了複興公司的鋼軌軋製工廠，之前已經同商辦川漢鐵路公司簽訂了鐵軌供應合同。在光華銀行向川漢鐵路公司提供了貸款與大量的工程機械後，川漢鐵路比後世提前一年開工。先行修築的是成渝段鐵路，由陳宜禧親自負責。
川漢鐵路計劃由成都經重慶、萬縣至宜昌，長約1200公裏，並以宜昌至萬縣為首段工程，長300餘公裏。成渝段開始籌備後，被聘為宜萬段總工程師的詹天佑因京張鐵路工程未完，一時不能分身。經商議，先選派副手顏德慶離京前往宜昌擔任川漢鐵路宜萬段副總工程師籌備宜萬段的修建工作。宜萬段沿三峽而進，沿途連山大嶺，險峻異常。但從難處下手，才能積累經驗，為將來的全段修建作積蓄。
跟洋務派的官辦企業一樣，之前的川漢鐵路公司內部經營管理混亂，任人唯親，貪汙腐化，效率極低，直接用到修路上的資金並不多。針對這一情況，李秉衡專門派了人過去協助張振勳管理鐵路公司，杜絕各種醜惡現象。張振勳親自主管招標定購材料設備的決定權，行政人員與工程技術人員一旦發生因私立而產生矛盾的一律開除。
李秉衡記起後世看到的川漢鐵路修建中的一項醜聞，1909年川漢公司駐上海的經理施典章挪用300餘萬兩路款進行股票投機活動，虧損殆盡，導致資金短缺的川漢鐵路雪上加霜。他立即讓張振勳找了個借口將施典章，既除了隱患，又殺雞儆猴，給張振勳立了威。
西門子公司在德國承包電氣化鐵路工程已有近三十年的曆史，相關的經驗豐富，當他們得到李秉衡擁有川漢鐵路與華南鐵路公司的決策權的消息後，立即提出合資成立中國電氣化鐵路公司，承包川漢鐵路的電氣化工程。
李秉衡考慮到國內修築鐵路的不易，趁著這個機會直接修築電氣化鐵路也是好事。一條電氣化鐵路相當於兩條普通鐵路的運載能力，並且運輸成本低，維修少，機車車輛周轉快，消耗的能源成本也低，沒有汙染。
反複權衡後，他還是決定跟西門子公司合作在川漢鐵路上試驗電氣化鐵路，這也將是中國第一條電氣化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