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廚子和衛兵

古龍飛連忙往下一蹲,躲在了窗下,卻聽得旁邊‘吱呀’的門響,那人端了大缽出門去了。他此時才啞然失笑,原來身邊就是這間房屋進出的房門,由於天色太黑,剛才竟然沒有看到,差點不嚇了一跳。

古龍飛回頭向屋內看了一眼,另一個胖大的人正在灶頭上忙碌。他的身子實在是太胖,上身隻穿了一件軍裝,敞開衣襟,露出胸膛上黑糝糝的濃毛,在如此寒冷的季節裏居然還在滿頭淌汗。

古龍飛便轉身,跟上剛才送菜的那人。此人比屋內的那人稍微要廋一點,但在走在寂靜的冬也裏,依然能聽見他沉重的腳步聲,這樣也好,古龍飛可以遠遠地跟在身後,而不會發現!

這人端著菜,嘴裏咕噥著什麽,穿過一道月洞門,進了一個小院。院中也有兩個哨兵,他們將菜缽的蓋子揭開,一股香味飄了出來,看了一眼之後,再咽了一口唾沫,便放那夥夫進去了!

此時,古龍飛不能跟得太近,他在牆角邊蹲下,看到那人在一間門旁跪下,將手裏的東西放下,輕輕敲了幾下,隻聽到裏麵有人說話,然後房門被打開,一人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將菜缽接了過去,一句話也不說,轉身進去,並反手將門關上了。

根據剛才那兩個胖夥夫的話,和眼前見到的情形,古龍飛估計這裏麵一定坐著安藤太郎和那塚田攻的副官!他有點不明白的是,這個所謂的副官,再怎麽也是軍隊上的人,與這個身為間諜頭子的安藤太郎有什麽聯係?而且,即使有什麽工作上的往來,為什麽不在白天辦理,非得要在夜晚、況且還是在安藤的住所裏密談?

這時那夥夫轉身‘噔噔‘地往回走來,進過哨兵身邊時,被一個哨兵拉住:“光夫,你隻知道給安藤長官送吃的,也給我們送點吃的來,你看我們又冷又餓,實在是不好過!”

那個叫光夫的人,伸出胖手將哨兵的手推開,說道:“我才沒空給你們送東西吃,要吃自己到廚房來,還怕少了你的!”一邊說一邊埋頭走了。

另一個哨兵在他的身後喊道:“光夫,你。。。你不能這樣,我們怎麽走得開身,還是給我們端一些吧!況且。。。況且那個野島。。。野島的臉色不好看!”

可是那光夫卻不回答,大步往廚房去了。古龍飛看了一下眼前的情形,要偷聽安藤等人的說話,必須得經過這兩個哨兵,才能進得了院子去,其他再無別的通道。憑借自己的身手,要將這兩個哨兵幹掉,不需吹灰之力,但是要想把他們幹掉而不發出一點聲息,卻是有些難了!

他正在想法子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又傳了過來,轉頭一看,卻是與光夫一同作飯的另一人,此時雙手捧了一個大盤,大步走來。他的體重比光夫的又要重得多了,一路走來,如同開來了一輛坦克,地麵都在輕輕震顫!

那兩哨兵見到這人,心裏一喜,同聲說道:“野島,是光夫讓你給我們送吃的來了嗎?”

隻聽野島呸了一聲:“你們是什麽東西,也配讓我給你們送吃的!”說完頭也不會地闖過他們的身邊,徑直去了小院。那兩哨兵被野島罵了幾句,居然不敢發火,看來這個叫野島的人,平時極為霸道,連安藤的衛兵都得看他的臉色。

等野島一搖一擺地回去了,耳中才聽到那兩個哨兵開始低聲罵了起來,心中頓時想到了一個主意。於是他在角落裏,輕輕般了塊石頭坐下,一直等到光夫和野島送了最後一次菜,再也沒有出現了,才悄悄往廚房走去。

到了廚房近處,之間房門洞開,一股酒氣飄了出來。古龍飛站在門後,側眼往裏一看,隻見光夫和野島一人坐在一根長凳上,圍在桌邊,桌上一個大盤裏,橫豎放了幾根肉骨頭,二人一手端了一碗酒,另一隻手則抓一根骨頭,啃得滿嘴都是油。

野島端起酒碗,獨自咕嚕了半碗,突然將手裏的骨頭往桌上一扔,將身上的衣服脫了,露出一身肥嘟嘟的膘,舉手投足之際,身上的肥肉不住地抖動。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都喝了兩三碗酒下肚,光夫的酒量要小些,坐在凳子上的身體不住晃**,時時都有摔下來的可能。野島看他的模樣,嘴裏哈哈直笑,卻不理會他,隻顧將酒往肚裏倒!

古龍飛又等了一陣,見時候差不多了,抽出匕首,便從門口走了進去。此時光夫早已伏在桌上,鼾聲如雷,沉沉睡去。野島也喝得差不多了,手裏的酒碗,舉了幾次,都沒湊上嘴邊,晃了幾晃,手裏的碗‘噗‘的一聲,掉落在桌上,他也順勢一頭撲在桌麵,睡了過去。

古龍飛原本是想將他們二人都殺掉,但見他們都醉得人事不省,便放棄了殺人的念頭。這二人盡管也是侵略者,但隻是作飯之人,也許作的惡也不多,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何況自己隻是一個凡人!古龍飛自己有個原則,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開殺戒的,哪怕對方是十惡不赦之徒!

古龍飛走到灶台旁,揭開鍋蓋,見鍋裏還汽了幾個包子和一大盤肥肉,便將其端出。桌上放了一個酒壇,他提起來搖了幾下,裏麵還有小半壇,於是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包,抖了些白色粉末進去,再晃**幾下,等藥粉都融化了,這才端了盤子、提了酒壇,往那小院走去。

他剛到月洞門旁,那兩個哨兵一見是生人,而且也沒穿軍裝,立即撲了過來,一邊拉動槍栓,一邊大聲喝道:“站住,什麽的幹活!”

“噓!”古龍飛用日語小聲說道:“小點聲,別讓安藤長官聽見了,你們看,我拿什麽來了!”說完,將手裏的饅頭、肥肉和酒壇舉得高高的。

其中一人準備伸手去接,另一人將他的手一拍,看著古龍飛問道:“你是誰?怎麽會給我們送吃的?”

古龍飛早就想好了答詞,說道:“是這樣,我是光夫的弟弟,叫古夫,才從國內來的!剛才野島君喝醉了,哥哥便讓我給你們二位拿點吃的來,知道你們辛苦了!”

一人問道:“他怎麽不自己送過來?”

另一人則問道:“光夫還有個弟弟,我怎麽沒聽說過?”

這時,安藤的房門突然打開,一人出來問道:“什麽事,你們在嚷嚷什麽?”

那兩個哨兵,相顧一眼,說道:“沒什麽,沒什麽,廚房的人過來問問,你們還需要酒菜嗎?”

那人將手一揮:“要酒菜我知道吩咐下來,需要你們在這裏叫嚷!隻是多事,你們把眼睛瞪大一點,有情況趕快報告!”說完‘碰‘的一聲,將門光上了。

其中一個哨兵伸了伸舌頭,低聲說道:“好大的架子!”

另一人則‘哼’了一聲:“不就多殺了幾個中國人,才得到了安藤長官的賞識嗎,看他得意的樣子!”

古龍飛連忙將酒菜遞給他們,小聲說道:“快吃吧,等會兒他們出來了,就沒空吃了!”

二人點點頭,說道:“還是光夫夠意思,哪像野島隻顧自己吃喝,從來不會想到我們這些人!對了,古夫,你回去就說我們謝謝他拉!”古龍飛點點頭,說道:“小事一樁,你們慢慢吃,我等會回來收碗!”說完,便轉身走了。

他走了幾步之後,在黑暗之後悄悄回轉身來,伏在距離他兩哨兵不遠的地方,等著二人中招。

這兩哨兵也當真是兵油子,將古龍飛送來的盤子、酒壇,放在月洞門的外麵,一人躡手躡足地走到安藤的房前,仔細聽了一會,這才悄悄跑過來,將另一人招呼了,走到酒菜麵前蹲下,開始吃了起來。他們吃肉喝酒,不僅沒有說一句話,幾乎連咀嚼的聲音都沒聽見,看來安藤平時馭下極嚴,部屬們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觸犯了他的‘虎威’!

古龍飛見他們的模樣,心裏甚至有點佩服了,隻一會兒的功夫,一大盤滿頭、肥肉和一壇加了‘特殊香料’的老酒,就被他們吞下了肚去,卻沒發出半點聲息,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又過了一會,那兩個哨兵,終於背靠磚牆、坐在地麵,漸漸沒了動靜。古龍飛心裏一喜,知道自己在酒中下的迷藥起了作用,於是慢慢摸了過去,輕輕在他們身上推了幾下,毫無反應,於是便不在理他們,悄悄向裏走去。

他到了安藤的窗下,這是傳統的老式木格窗條,窗上貼的是白紙。於是用手指蘸了些唾沫,在紙上輕輕一戳,立即出現了一個小窟窿,將眼睛湊了過去,往裏一看,隻見屋內擺了一張小木桌,桌旁是一個火盆,一條條的木碳交錯相疊,發出紅紅的光來,看著心裏就暖和!

桌旁對坐了兩人,正對著窗子的那人,身著和服,額頭上亮晶晶地發出油光,一雙眼睛賊一般閃動,這人古龍飛認得,他便是安藤太郎。他對麵之人,一身軍裝,身子坐得筆直,他背對著古龍飛,看不到麵目。另有一人站在旁邊,手中捧著酒壺,隻要見到誰的酒杯空了,立即府身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