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氣病

轟隆,轟隆……一道道閃電好像要撕破上空濃重的黑幕,還世間一個清明。

在這電閃雷鳴之下,連府內一古樹被這震天雷直接劈成兩半,哢嚓聲作響後,倒在雨水之中。

離這古樹不遠的院子。就是連府的三姑娘連月瑤的院子。之前的電閃雷鳴的聲音沒將她驚醒,卻是被院子裏古樹倒地的聲音震醒了。古樹倒地的瞬間,三姑娘睜開了眼睛。

連月瑤醒過以後,看著眼前的青色細布帳子,連月瑤木木地說道:“我這是在哪裏?”話一落,一道道驚雷響**在連月瑤的耳邊。隨即一道道白光在屋子裏閃爍。

連月瑤被雷聲驚回了神思。他茫然地坐起來,腦海一團漿糊。這是哪裏?她不是死了嗎?尖銳的匕首已經穿透了她的身體,她怎麽還能活?而且,還到了一個,到了一個……

此時她正坐在一張黃梨木撥步**,床邊是一張黃梨花梳妝台,梳妝台上放著各式的素色珠釵。靠邊是一隻大的黃梨木大櫃子,窗邊兒擺著一張軟榻、擋著內室與外室連接的黑白水墨畫屏風……

連月瑤睜大著眼睛,這不是,這不是她剛剛回到連家的住的屋子,他剛回家住的院子是父親當年住的院子。後來她搬出去了。可是現在,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在這裏。

連月瑤喃喃地說道:“是夢吧?肯定是夢。老天爺讓我回到當日的院子,讓我回來看一眼再走了。”

在連月瑤打量房間的時候,外間響起了腳步聲。很快走進來一個著一張鴨蛋臉,穿著一色青色衣裳的丫鬟。

丫鬟走到屋子中央點亮了屋子裏的燈。屋子驟然亮了起來。丫鬟看著坐起來陷入迷糊之中的連月瑤,擔心地問道:“姑娘,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連月瑤木呆呆看著這張熟悉的容顏,這是,暮秋。暮秋死了十多年了,早化為白骨,怎麽還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連月瑤喃喃地說道:“一定是夢了。要不然怎麽看到了暮秋?”暮秋是母親在她五歲那年買給她的玩伴,一直跟隨著她,在她身邊十多年,對他忠心耿耿。一直到她重病之前,暮秋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莫氏下令打死,那時候她眼睜睜看著暮秋被打死在她眼前。當時暮秋的鮮血,染紅了她的眼睛。真沒想到,不僅回來舊地重遊,還能見到故人。

暮秋見著她家姑娘茫然的模樣,好像失了魂一般,很是擔心道:“姑娘,不用怕。隻是噩夢罷了!”

月瑤動了一下。

暮秋本以為月瑤動了要做什麽,可是月瑤動了一下後卻仍然木呆呆的看著她,再沒其他動作了。

暮秋有些擔心,拿了手在連月瑤的額頭拭了一拭,再比對自己的額頭,低聲放心地說了一句,沒燒:”姑娘,你怎麽了?”

連月瑤感受到了暮秋的提問,不對,她記得在庵堂的時候聽說鬼魂是沒有溫度的。暮秋的手是溫熱的,她為什麽會感覺到暮秋的身體是溫的。不可能呀,難道傳聞有誤,鬼魂也是有溫度的。

連月瑤抓了暮秋的手,是暖的,真的是暖的。連月瑤慌道:“暮秋,拿鏡子過來給我瞧瞧。快拿鏡子給我瞧瞧。”

暮秋是個實心眼的丫頭,月瑤叫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從不想為什麽要她這麽做。聽了連月瑤的話,立即拿了銅鏡過來。

月瑤望向銅鏡裏的人。銅鏡中顯出一個小姑娘,一雙墨色的眸子黯淡無光,鵝蛋小臉隻有巴掌大,蒼白無力。

月瑤摸著自己的臉,她在十六歲那年就自己毀容了。臉頰兩邊都有著長長的,深深的疤痕。可是現在臉頰光潔白皙,哪裏有什麽疤痕。

月瑤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容顏,忍不住問道:“我今年幾歲了?”

暮秋以為自家姑娘驟然失了魂:“姑娘,你今年八歲了。”

月瑤喃喃地說道,原來是八歲啊!月瑤覺得自己在做夢,她怎麽會夢回到了八歲了,怎麽會夢著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了。這是夢嗎?不是,暮秋是熱的,不是冷的。

連月瑤有想起一件事,據說鬼魂不怕疼的。夢裏也是沒有知覺的。於是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這是用盡全力掐的,疼,非常的疼。這不是夢,絕對不是夢,夢不會這麽真實。

暮秋看見月瑤對著鏡子,看自己看得發愣。當下掩了嘴故意笑道:“都知道我們姑娘長大以後肯定會是美人。但姑娘也不要自己看呆了呀!傳出去,還不定得給人怎麽笑話姑娘呢!”

月瑤見著暮秋甜美的笑容,心下恍惚了一會。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她回到了八歲那年了。連月瑤放下了鏡子:“我沒事,你也去休息吧!”她得好好想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連月瑤有一個不好的習慣,那就是睡覺的時候不喜歡屋子裏有其他人。這也是為什麽她醒過來後屋子裏沒人。暮秋是睡在外麵的屋子裏。這還是暮秋發現屋子裏不對勁,立即進來呢。要不然,月瑤還得一個人繼續發呆。

暮秋小聲地說道:“姑娘,我還是睡在這裏。”暮秋是見著月瑤呆呆愣愣的模樣有些不放心。

月瑤嗯了一聲。

暮秋大喜,這算是答應了。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姑娘一下就同意讓她陪著了,但是姑娘鬆口就好。想到這裏,眼疾手快地從外間搬了被子進來,鋪在榻下。

連月瑤眯了眼睛,靜靜地聽著外麵劈劈啪啪的雨聲。隻有聽著外麵不斷的聲音才證實這她不是在做夢,而是真實的存在。可饒是如此,連月瑤還是在心底慢慢地問著自己,她真的回到了八歲那年嗎?

連月瑤想著上輩子的事,突然心裏充滿了悲意。為什麽,為什麽她就是死不了呢?上輩子自殺了十多次沒死,為此吃盡了苦頭。最後一次當著莫氏的麵終於自殺死了,以為能去地府與爹娘相聚,卻沒想到又回到八歲的時候。老天爺,你到底想要如何捉弄我。

連月瑤糾結了半天,內心咆哮大半日,最後無力再咆哮了。望著青紗帳,連月瑤又忍不住叫道:“暮秋,暮秋?”

睡下床下的暮秋,忙爬起來:“姑娘,這麽了?是不是渴了。”

聽到暮秋的話,月瑤搖頭說不渴。不過這個時候連月瑤心裏也稍稍安心一點。她記得,八歲時候正好是回京城這一年,她還沒有被莫氏籠絡了去。未來還可以改變的。想到這裏,連月瑤才回了一絲暖氣。一旦往好的方麵想了,那絲悲憤也漸漸平息了去。整理思緒後後叫道:“暮秋,暮秋。”

暮秋忙又起身:“姑娘,怎麽了?”怎麽感覺姑娘怪怪的。看來明日得跟夫人提一下。請個大夫給姑娘看看。

連月瑤低低地說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有些害怕,你將燈點著。”有了燈光,屋子亮堂。她心裏沒那麽滲的慌。再有看著屋子,她也能更安心一些。

暮秋趕緊將燈點上了。屋子一下亮堂了。

連月瑤看著青油燈,豆大的火光忽閃忽閃,好似隨時都要被吹滅似了,可它仍然頑強地在亮著。

過了好一會,暮秋起來撥了撥燈芯。見著月瑤還是木呆呆地看著屋子。小聲問道:“姑娘,怎麽了?”

月瑤搖著頭:“我睡不著,心底不踏實。”想了一會後說道:“你陪我說說話,就說下最近府裏發生什麽事。”

一來讓她解解心裏的困頓。二來二十年前的事情,連府發生的事情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所以,她現在必須要知道連府的事情。這輩子在不能跟上輩子一樣,一直抄寫經書,對外麵的事情是半點不管。若不是如此,也不會落入無人相幫的境地。

暮秋是連月瑤的大丫鬟,雖然沒外出,但是府邸裏發生的事情大致也都知道。現在姑娘想知道,自然知道什麽說什麽。

連月瑤回來到現在都是埋頭抄寫經書,對府邸裏的事都不大過問,暮秋聽見她想要知道這些事情也沒有疑慮,小聲地將她所知道府邸裏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一給連月瑤說了。說得很詳細,就連二姑娘連月冰丟了一隻簪子的事都說了。

連月瑤聽得很認真。聽到大夫人莫氏因為連月瑤丟失了一隻簪子後,將月瑤的貼身丫鬟處置了,嘴角劃過譏諷。

暮秋說到最後,見著月瑤沒有如往常一般,說起這些瑣碎的事情就不耐煩。大著膽子勸解道:“姑娘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姑娘抄寫孝經是該,但姑娘也要愛惜好自己的身體。要不然老夫人更擔憂了。姑娘,老夫人因為老爺的病逝,已經重病一次,姑娘萬萬不能再讓老夫人傷心了。”

月瑤這才想起來,她回京以後,除了給祖母請安,其他時間都是關在屋子裏抄寫孝經。結果抄得多了,也不聽人勸暈過去了。惹得祖母擔心不已。祖母因為父親的過逝,傷心過度,身體一直都沒好。大半年後祖母也走的。當時府邸裏的人都說是她惹得祖母傷心難過才會這麽快走的。府邸裏的人都暗暗說她不孝。

連月瑤正想著當年的事,就聽到外麵響起了一個刺耳的聲音“姑娘怎麽了?這屋子裏的燈半天的都不熄的。”話落,一穿著一身靛青色比甲,三十多歲的婦人走了進來。

月瑤聽到腳步聲音,順著進來的腳步聲望去。這是她的奶娘,穀媽媽。月瑤想到這裏,全身一震。古媽媽,她的奶娘。一見著古媽媽,那些如噩夢一般的記憶立即湧現出來。曆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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