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吸毒
陶然從昏睡中醒過來,已經是第三日的午後了。
她知道自己的發燒昏迷都是那丸子藥造成的假象,她爹蘇皓卻不知道,她的養娘丫頭們也不知道;因此蘇皓上衙前再三交代,叫她院中的下人好好服侍,等她醒了,也別忘了給她弄點清淡的吃食,再勸她將藥喝了。
捧著碗白粥並著四樣清淡小菜吃罷,陶然便乖乖地將養娘楊媽媽送到嘴前的藥喝了;隻有這樣,苦肉計才最像真病了不是?
楊媽媽接過空碗,輕輕歎了口氣:“陶姐兒你倒是醒了,也不知三太太現如今如何了……”
陶然揚起眉梢看向楊媽媽,楊媽媽卻什麽也沒再說,垂著頭端著托盤出了屋。
“七月!七月進屋來!”陶然低聲喚自己的小丫頭。
半年前她還魂回到五歲半,硬生生的挑了無數毛病,說自己房中的兩個小丫頭名字如何如何不好聽,又鄭重其事的重新給兩人取了名字,卻是一個叫七月,一個叫初八。
蘇皓聽說了之後,很是笑話了小女兒一陣子:明明是個不學無術的,偏要給丫頭改名字,改的這叫一個四不像又粗俗!
可蘇皓是最疼陶然的,笑話歸笑話,還是隨了她去;學問不夠將來可以學,女兒這份魄力卻是早早注定了將來的路數,他蘇皓的女兒,將來一定要做夫家的當家主母不是?
嫣然也笑話了陶然很久。嫣然也是自己給丫頭取名字的,可比陶然取的這兩個破名兒詩意多了……
隻有陶然自己知道,這兩個名字,是她要時刻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忘記嫣然害她與兒子慘死的那一日。
叫七月的小丫頭聽得姑娘喚她,躡手躡腳就進了內室:“姑娘喊我?”
“紅霞姐姐呢?”陶然問的是自己房中的二等丫鬟。
“紅霞姐姐領藥材去了,老爺囑咐了,叫姑娘還得按著太醫開的方子再吃三天藥。”七月一邊回話,一邊回頭瞧,生怕楊媽媽或是紅霞回來了,罵她不好好在廳堂裏看門。
“那你告訴我,三太太怎麽了?”陶然瞪大雙眼等著七月回答。
七月最愛四處跑著玩,又是個管不住嘴的,問什麽說什麽,上一世就這樣。
“我若告訴姑娘了,姑娘可不能說是我說的。”七月與陶然講條件,見陶然忙不迭點頭,這才接著說道:“咱們太太小產了!”
“姑娘那天晚上燒得像個炭人兒,咱們老爺生氣了,太太急著追老爺,被門檻絆了個跟頭……”
“七月!七月你個死丫頭,不好好守著門,又進屋來煩姑娘來了?姑娘還沒好利落,你不許再勾搭她淘氣!”楊媽媽一路喝罵著,一路走了進來,拎著七月的耳朵就欲將她拎出門外。
七月是楊媽媽的侄女兒,隻比陶然大半歲。
“若不是你這丫頭帶著姑娘去了暖房,將三姑娘最愛的花兒全都禍害了,姑娘何苦被三太太關了黑耳房?這大寒冬臘月的,在冰冷的耳房裏整整關了一天,姑娘差點沒被凍死,我還沒抽你呢!”
“媽媽我求你,你別為難七月了!”陶然掙紮著下了地,連聲替七月求情:“那日一早是我求著她帶我去玩耍的,媽媽要怪就怪我吧!”
楊媽媽如何不疼自己的侄女兒,見自家姑娘主動求情了,也就將七月那被她擰得通紅的耳朵放了開。
等七月含著淚出了屋,楊媽媽歎氣道:“陶姐兒也別埋怨媽媽當著你的麵兒教訓人……”
“要不是前天惹出那麽一檔子事來,三太太也不會小產;因了當初那個傳言,她本就將你看成……如今豈不是……沒有親娘照拂的孩子,日子得多難過呀。”
“陶姐兒你聽媽媽一句勸,這幾日好好將養身子,等身子好些了,就去三太太那裏盡盡孝道,畢竟是親母女,你若是服了軟,三太太一個當娘的,又能將你如何呢?”
從打姑娘下了生,三太太就將姑娘當成仇人一般,雖然不至於虐待,甚至在老爺麵前還裝出一副慈母的樣子,可平常也是對姑娘不管不問的;一樣是三太太生的,三姑娘嫣姐兒就是夜明珠,自家這六姑娘卻成了驢糞蛋兒!
楊媽媽為此也挺埋怨三太太,可是母女間的血親情份擺在這兒,她一個下人能說什麽?隻能勸著自家姑娘懂事些,或許還能有些斡旋餘地。
陶然心中冷笑,口上卻乖乖答應著楊媽媽:“我知道了,我聽媽媽的。”
楊媽媽便將她重新抱回**,又拿厚被將她嚴嚴實實捂上,囑咐她閉眼歇著,見她笑著應了,也便離了內室,去廳堂繼續收拾七月去了。
陶然瞪大雙眼盯著床頂,一時間有些弄不明白了。要知道上一世她可沒有同母的親弟弟親妹妹呀,這一世怎麽……母親竟有了身孕,還被門檻絆小產了?
難道是她的重活一次改變了什麽?或者是她錯了,是她選錯了計謀?
她這一次主要是針對嫣然去的不假,還想叫母親也跟著吃個教訓,可那小產的孩子卻因此成了無辜池魚;且不論她心中很是歉疚,隻說母親那裏……豈不是愈加恨她入骨?
陶然越想越迷茫,心中一時間百味俱全,折磨得她幾欲發狂。
轉眼又是蘇皓下衙時分。匆匆婉拒了好友同僚的邀請,他急急忙忙上了馬車趕回思誠坊,回到後宅便直奔小女兒的繪春園而來。
聽得女兒的養娘楊媽媽說,陶姐兒午後就醒了,精神也挺足,他微微鬆了口氣,卻還是不放心,刻意放輕了腳步進了屋。
“爹爹!”陶然將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笑成彎月牙兒,在**對他伸開手臂。
蘇皓快步上前將小女兒抱進懷中,溫聲詢問:“陶姐兒好些了沒?”
陶然抱著爹爹的脖子,將頭靠在他並不是很寬闊的肩上,軟軟笑著:“爹爹請來的太醫妙手回春,陶姐兒好多了。”
蘇皓撲哧一聲笑。這孩子除了會畫幾筆畫兒,還真是不學無術到家了,妙手回春那詞兒是這麽用的麽?不過是個小風寒,被她這麽一說,怎麽就像得了不治之症一般!
陶然卻掙紮著要下地,蘇皓不明所以然,還是順從她的心意,將她放在了自己雙腳上站立著。
雖然腳上隻穿著布襪,陶然還是一步就離開爹爹的腳,跪在地上給他磕了個頭:“陶姐兒謝過爹爹救命之恩。”
蘇皓隻覺得鼻子裏一股酸楚直衝腦門兒,雙眼也隨著熱起來。這孩子,這孩子!
“爹爹不是一直說,要懂得感恩的麽?”陶然麻利的從地上爬起來,手腳並用爬回蘇皓懷裏,乖巧的依偎在他胸膛中,一雙水靈靈的黑眼睛眨啊眨的,似乎在跟他要讚許。
感恩?蘇皓聽了小女兒的話,頓時微微眯眼冷笑起來。
六歲的陶姐兒都懂得感恩,為何於氏卻不知道?當年若不是母親和他點了頭,她於氏如何嫁得進蘇家門!
可她嫁進來後,又是如何回報他與母親的?他白天忙公務,晚上忙讀書忙應酬,總以為後宅事情簡單,交給她她也能打理得很好,結果呢?
於氏生不出兒子來,他不怪她,孩子的性別取決於夫妻雙方,這個道理,聖上的西洋師父給大臣們都講過,沒有人不信,也沒有人敢不信。
她卻說,是母親偏心,安排給她的院子風水不好,不宜男!生了陶然才滿月,就鬧著換院子,換哪個院子不好,偏生要與大太太互換,氣得母親當場暈厥,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後來雖然救活過來,卻留了病根兒!
若不是礙於蘇家的臉麵,他早就休妻了!本以為那一次大發脾氣之後,她長了記性,誰知道她卻是個陰奉陽違的,陶姐兒才剛長大一點,她便日日背著他教訓這個小女兒,輕則拎著耳朵訓斥,重則打了戒尺關禁閉!
這一次若不是剛巧被他撞上,又仔細拷問了三房所有下人,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兒過的是什麽日子呢,他還以為於氏雖然不孝,卻是個慈母呢!
還有嫣姐兒。她可是做姐姐的,又比陶姐兒整整大了三歲,不過是被幼妹禍害了幾株蘭草,差下人再叫暖房培育幾盆就是了,用得著去於氏跟前給幼妹告狀麽?
若不是嫣姐兒背後告狀,事發後又不願認錯,還將自己的親娘推了個跟頭,於氏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能小產麽?虧他一直以為這個大女兒是個最最懂事的!
不過話說回來,最最可恨的還是於氏。
她受了嫣姐兒這一推……卻還要替嫣姐兒藏著掖著,瞪著眼說瞎話說是自己跌的,這是都拿他蘇皓當傻子呢,忘了他在衙門做的是什麽差事了!
如今不是不問則以,一問全都水落石出了?!
“爹爹,我聽說娘病了,爹爹給我穿厚一些,抱著我去瞧瞧娘吧?陶姐兒要給娘侍疾問藥,做個孝順孩子。”陶然看蘇皓有些走神,便輕輕搖晃他的胳膊,軟聲央求。
“娘若看見陶姐兒乖,定然會與爹爹一樣喜愛陶姐兒的,像愛三姐姐一樣愛陶姐兒,爹爹您說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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