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圖案卷集
眾人在太師家裏忙活了好一陣子,除了發現玉佩是假的,以及展昭無緣無故給了白玉堂一張借據之外,也是一無所獲。
包拯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呢,就對太師說,“要不然下次再有人來劫你的時候,你問問他們幹嘛抓你?本府就先回去了。”
“唉!”龐吉趕忙抓住包拯的胳膊不放,“包黑,你就這麽撇下我啊?皇上可說了讓你好好查。”
包拯一臉嫌棄地看他。
“我不管,這幾天我都要住開封府!”太師覺得哪兒都沒開封府來的安全,“要不然你把展護衛借給我!”
包拯嘴角抽了抽,瞪他,“你做夢!”
眾人又去看展昭,展護衛托著下巴興趣缺缺。
展昭心裏可鬱悶,所謂的賠了夫人又折兵,幹嘛要寫張借據給白玉堂啊,腦子被門夾了!
白玉堂端著茶杯繼續喝茶,邊看那塊偽造的鳳凰玉佩,開口,“我大概知道點線索。”
龐太師停止撓包拯,回頭看白玉堂,“五爺你知道什麽線索?”
白玉堂挑挑眉,“能做出這種玉佩的不多,我認識幾個江湖人,專門做玉器買賣的,也許知道是誰做的。”
“這是條線索!”包拯點點頭,對展昭說,“展護衛,你與白少俠一起去查一下。”
展昭“哦”了一聲,斜眼看白玉堂。
白玉堂跟他對視了一眼,忍著笑,將那塊碎了的玉佩收了,眾人就要回開封。
龐太師哪兒肯讓他們走,說飯菜都做好了,非要留下吃飯。
眾人忙了一天倒是也有些餓了,於是隻好留下吃飯。
太師誠意可嘉,這次沒弄什麽山珍海味,而是幾位夫人親自下廚做家常菜,別說,每個手藝都好,一桌子菜豐盛美味。
眾人都吃得挺開心的,唯獨展昭,悶悶不樂。
白玉堂就坐在展昭旁邊,見他連吃飯都打不起精神來,便看了他好幾眼。
一旁公孫正給小四子夾菜,小四子則是見展昭沒食欲,給他夾菜,“貓貓你怎麽不吃飯呀?”
展昭歎了口氣,“唉……”
白玉堂心裏有些不忍,要不要把借據還給展昭?
正想著,一旁殷侯戳了戳他。
白玉堂轉過臉看他,殷侯對他道,“別信他,這叫苦肉計,這貓從小用到大。”
白玉堂愣了愣,回頭,就見展昭眯著眼睛瞧殷侯——叛徒!
殷侯望天繼續吃飯。
白玉堂含笑,往展昭碗裏夾了一筷子菜。
展昭低頭瞧了瞧,呦,太師夫人這牛柳炒得真嫩,看著好下飯。
正看著,白玉堂又夾了一筷子放他碗裏。
展昭又瞄了一眼,蒜蓉茄盒看著也不錯……再一筷子……糖醋魚。
展昭默默端起碗,吃飯,吃飽了再跟白玉堂要借據!
白玉堂見他吃飯了,也放心喝起酒來,誰知展昭突然放下碗,拿過白玉堂的飯碗對一旁給倒酒的丫鬟道,“五爺這點吃不飽的,拿大碗!”
“哦。”丫鬟趕緊去換碗,展昭還在後邊囑咐她,“要最大的碗啊!”
丫鬟邊跑邊琢磨——哎呀,白玉堂一看就是個貴公子,想不到還是個飯桶啊。
眾人麵麵相覷,小四子歪過頭,白白不是隻吃菜喝酒,不愛吃飯的麽?
天尊在一旁嚼著一根牛柳瞧好戲。
沒一會兒,丫鬟捧了個藍邊大海碗回來。
“咳咳……”趙普本來吃著飯,偏頭一眼看見,叫豆腐嗆住了,直咳嗽——這碗飯,夠白玉堂吃半拉月了吧。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看著眼前滿滿一碗飯。
展昭夾菜給他,“吃呀,龐夫人做的菜可好吃了。”
白玉堂無奈看展昭。
展昭現在就像隻徹頭徹尾的黑貓,牙齒尖、耳朵尖、尾巴尖……毛都炸開了要伺機報仇。
“呦,白少俠別客氣。”幾個夫人都知道白玉堂身份不一般,且功夫好名氣大,原來飯量都這麽好啊,果然英雄出少年,於是一個個站起來給他夾菜。
沒一會兒,白玉堂眼前小山一堆。
白玉堂伸手拿著筷子,從一堆食物的頂層夾了一個鵪鶉蛋,塞到嘴裏,順手將那滿滿一座飯菜山端起來,轉身放到了地上,對小五,“嘖嘖。”
小五本來正在一旁啃一正個醬肘子,見白玉堂有好吃的給,蹭過去,卷著飯菜吃了起來,味道還不賴。
白玉堂吃著鵪鶉蛋喝著小酒瞧著一旁陰謀沒有得逞的展昭,覺得這貓一下子被捋了倒毛,估計會時刻報複。
於是,白玉堂破天荒地多吃了點東西,吃飽點,才好和這貓死磕麽。
展昭邊吃邊上下左右掃著白玉堂,心說——他把借據藏哪兒了呢?
吃完飯,眾人先回開封府。
此時,開封府裏也擺了一桌菜,眾人正吃飯呢。
“紅姨!禍叔。”展昭過去叫人。
吳一禍可是好久沒看見他了,站起來上下左右瞧,邊又掃跟進來的白玉堂。
“你怎麽也來了?”殷侯不解地問吳一禍。
吳一禍一笑,“反正也是閑著。”
跟紅九娘、吳一禍同桌吃飯的還有鄒良和霖夜火。
天放晴了,霖夜火又恢複了原先沒心沒肺的樣子。
見眾人回來了,他就問,“你們查什麽呢?”
……
眾人麵麵相覷。
包拯笑道,“哦,查太師被綁架的案子。”
霖夜火望天翻了翻白眼,“你們是查火鳳火龍的事情吧?”
眾人都一愣,瞧著霖夜火。
霖夜火放下筷子,架著腿,“真是的,幹些多餘的事情。”
“人家也是關心你。”夙青道,“誰讓你一到下雨天就抽風,之前講到火鳳還生那麽大氣。”
霖夜火扭臉。
“呃……”包拯見時機似乎不錯,就走過去問,“霖少俠,不如說說,你與火鳳有什麽關……”
包拯話沒說完,霖夜火突然就伸手一拍桌子,“哼!什麽火鳳火龍的都是騙人的!是有人故弄玄虛,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麽樣的機關,但是終有一天會查清楚,到時候我勢必要將那個幕後搞鬼的人揪出來,剁剁剁剁……
眾人就見霖夜火咬牙切齒,覺得絕對是有深仇大恨。
倒是一旁的鄒良,搖著頭悶頭吃飯。
“說了半天。”展昭問霖夜火,“你究竟為什麽那麽恨火鳳……“
霖夜火猛地一抬頭,“這說起來,真是慘絕人寰!”
眾人睜大了眼睛。
包拯拉了張椅子坐下,覺得事關重大,別是霖夜火小時候,滿門都被火鳳火龍之災燒死了什麽的……
“我早年有和師父途經一個村莊,叫什麽村子我忘了,但是村上有個聞名天下的詞人,伍梅墟。”
“哦……”聽霖夜火說到這兒,公孫和包延一起點頭,“伍梅墟啊,經常寫詩詞讚美人的那位。”
“我好像也聽過,他經常寫美人。”展昭摸著下巴點點頭。
“然後呢?”白玉堂總覺得好像會往奇怪的方向發展過去,畢竟霖夜火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於是催促他繼續。
“然後?!”霖夜火痛心疾首,“他看到我之後,說我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人,於是要給我寫一篇叫《天下第一美》的詞!”
眾人嘴角抽了抽——那詞人真閑……
“之後……”眾人一起問。
“之後!之後突然一場天火,大半夜的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了一條火龍!”霖夜火蹦起來,踩著椅子似乎一肚子怨氣,“一場火把他寫的詞和他本人都燒死了,我和師父跑出店鋪,就看到天上老大一條火龍,簡直不可理解!”
“你親眼看見火龍了?”包拯驚駭。
“那是啊,那天也下大雨,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的,我們到了屋子外邊,就看到四周圍的房舍好些都著火了,街上到處都是逃難的人。”霖夜火道,“我和師父到處救人,不過好奇怪,那天火就跟認識人似的,有的燒死了有的就沒事,更奇怪是火都是從屋子裏往外燒的。”
“屋子裏麵往外燒?但是火卻是從天上噴下來的,是麽?”包拯問。
“這個我可沒看見。”霖夜火一挑眉,“我就看到頭頂上天空中那條詭異的火龍,扭來扭去的,我衝出客棧的時候火已經著起來了,是不是那條龍噴的,這沒準。”
“繼續。”展昭和白玉堂都催促。
“我因為睡前剛跟伍梅墟喝過酒,見他房子裏著火了,於是我就去救他。等我衝進他房間,就看見他被火點著了,你們也知道我滅火有一手。”霖夜火說著一挑眉。
眾人心領神會,霖夜火會無風掌,內力可以瞬間往裏收,也就是往一處擠,有什麽火焰,他一掌就能壓滅。
“可是你們猜怎麽著。”霖夜火冷笑,“伍梅墟不止身上有火,還有傷。”
“傷?”趙普皺眉,“他是先受傷再著火?”
霖夜火點頭。
“他還有一口氣呢。”霖夜火接著道,“等我點了他穴道想救他的時候,他突然抓住我,很激動地說了句話。”
“什麽話?”眾人集中精神聽。
“他說。”霖夜火微微皺著眉頭,“是火鳳!小心火鳳……他們會殺光我們所有人,一定要保住……那個,秘密。”
“保住什麽秘密?”眾人等了半天,關鍵地方沒聽見。
霖夜火一攤手,“我也不知道,他斷氣了!”
眾人麵麵相覷。
霖夜火一撇嘴,“那晚上一場天火燒死了好多人,我和師父救出了不少是沒來得及燒焦的,但是他們身上都有傷且還有火油,所以火好難滅。要不是有無風掌,潑水都滅不掉,而且哪兒有一碰火全身都著的道理?”
眾人倒是都明白了,聽著更像是有人裝神弄鬼,借天火的民意殺人。
“那你最後還弄出個火鳳堂……”簫良不解。
“我後來多方打聽,就打聽到關於火鳳之災的說法,還有那個火鳳不吉利,火龍緊隨火鳳而來,燒光一切的傳說。”霖夜火架著腿,“不過我聽伍梅墟的遺言,感覺火鳳並不是一隻鳳凰,而是什麽人,且不是一個人,因為他說了‘他們會殺光我們所有人’。”
眾人都點頭,覺得有道理,隻不過……
“伍梅墟不過是幫你寫了首詩,你至於一到下雨天就抽風麽?”夙青忍不住了,他們火鳳堂的人好奇這件事不是一天兩天了,都想問又不敢問,生怕是什麽傷心事。
眾人此時倒是心中有數,霖夜火真正生氣的原因,恐怕是……
“最氣人的就是那首詞被燒掉了!我連一句都沒看到,伍梅墟帶著的所有詩詞都被燒掉了!”霖夜火痛心疾首,“他說要寫一篇流傳千古讚美我容貌的名詞!要是當年有這首詞,老子就是名符其實的天下第一美了,還至於搞得現在這樣,世人隻知白玉堂,不知霖夜火!”
白玉堂搔了搔腮幫子——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夙青扶額,鄒良飯都吃完了,放下飯碗搖頭。
其他人也是哭笑不得,霖夜火的思維果然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我當年就發誓,一定要找到那些放火的火鳳!替伍梅墟大才子報仇,還有……祭我那首本來可以流傳千古的《天下第一美》名篇!”說著,霖夜火捂胸口,想起來就心痛!
等霖夜火說完,眾人沉默了好一陣子。
最後,鄒良第一個站起來,手裏拿著飯碗,裏邊半碗肉湯拌飯還有幾塊肉和半個雞蛋,他嘴裏嘟嘟囔囔往外走,“有功夫我還不如去喂狗。”
趙普望天,帶著小四子去散步消食了。
簫良瞄了霖夜火一眼,歎氣——還好拜的是趙普不是他。
天尊和殷侯替無沙捏把汗,這孩子是怎麽教育出來的?
眾人雖然覺得無語倒是也鬆了口氣,原來沒什麽大事也沒什麽真正的傷心事,倒是放下心來,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霖夜火見眾人都散了,搓搓臉,回屋睡覺去了。
等他走了。
公孫問展昭和白玉堂,“你倆怎麽看?”
“嗯……”展昭摸了摸下巴,“雖然挺符合霖夜火的性格,但是又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
“我也覺得他好像隱瞞了些什麽。”白玉堂點了點頭。
“嗬嗬。”
這時,吳一禍突然笑了一聲。
展昭等人看他。
紅九娘喝著湯瞧他,“你又有什麽看法。”
“你們也是,非要逼他尋個理由。”吳一禍搖頭。
“什麽意思?”公孫不解。
“人多少都有幾件傷心事的。”吳一禍淡淡道,“有些事情可能已經無法挽回,自己不開心就好了,未必需要與人說,他不過是下雨天自己默默地觸景傷情一把,你們就去查他幹嘛不開心,他連獨自不開心的權力都沒有啊?”
展昭眨了眨眼,公孫想了想,似乎也是這麽個道理,但是……
“我們也是關心他。”夙青道。
“關心他就隨他去麽。”吳一禍道,“他也是不想身邊的人不開心,跟你們關心他為何不開心,是同樣的道理。”
眾人想了想,倒也是,霖夜火不想眾人看到他的時候心有芥蒂,而他又想要保住自己下雨天不開心那點權力,想眾人無視他不要追究……這的確是他們管得太寬了些。
“歸根結底。”白玉堂卻是低聲說了一句,“他也沒遇到一個可以什麽都說的人吧。”
吳一禍和紅九娘點頭——是這麽個道理。
別院裏,喂完小狗吃飯的鄒良抱著胳膊站在過道上發呆。
霖夜火甩著袖子回來,兩人對視了一眼,霖夜火扭臉,回屋。
鄒良微微皺眉,磨著牙憋出一句,“死撐。”
霖夜火正準備關窗戶,聽鄒良似乎在說什麽,就瞅他,“死啞巴臭流氓你說什麽?”
鄒良抬頭白了他一眼,開口,“你好像胖了。”
霖夜火一愣,隨後臉就垮下來了,“你說什……”
沒等他說完,鄒良又來了一句,“還黑了。”
霖夜火倒抽了一口冷氣。
鄒良挑著眉頭耷拉著眼皮最後來了一句,“醜了……”
“姓鄒的!”霖夜火一提衣擺一腳踩住窗棱就竄出來了,“老子今天跟你沒完,舊愁新恨一起報了!”
於是……開封府眾人就看到一黑一紅打了起來,從院子裏一直打到屋頂,又從屋頂打到院子裏。
趙普扛著小四子正在院子裏轉悠呢。
“哎呀。”小四子捧著臉瞧著,“鄒鄒和小霖子又打起來了啊。”
簫良仰著臉蹲在一旁看著,“說起來,鄒良對那隻火雞還挺上心麽,一般人都不搭理他的,火鳳堂的人都知道他三天不隔兩頭會抽風,習慣讓他一個人呆著,鄒良還總去逗他。”
他隨口說了一句,一旁正剝桔子的龍喬廣愣了愣,摸著下巴看歐陽少征。
歐陽少征也似乎是發現了什麽,點頭,“嗯,這個有意思!”
趙普則是懶得理會這些事,獨自跟小四子商量,關於泡溫泉的事宜,當然了,要帶公孫一起……
……
那頭打起來了,這頭也不見得消停。
紅九娘和吳一禍正跟白玉堂攀談呢。
吳一禍跟白玉堂挺投緣的,兩人都喜歡酒也喜歡機關,而且兩人出生接近,吳一禍也是有錢人家出生的貴公子。
他們正聊著,展昭突然閃到白玉堂身後,扯開他衣領子往裏看。
“咳咳……”吳一禍被茶水嗆到了。
紅九娘則是張大嘴——哎,昭這是幹什麽?
展昭剛才想來想去,覺得白玉堂可能悄悄將借據藏在後背了,但是扯開一看,一整片白色的背脊,肩胛肌肉就有,起伏勻稱還蠻好看的麽,就是沒借據。
展昭一臉鬱悶地看白玉堂,“你藏哪兒了?”
白玉堂一笑,“你管我藏哪兒了?那是我的了!”
展昭磨牙。
“不如這樣。”白玉堂突然饒有興致地跟展昭說,“今天一天。”
“一天?”展昭不解。
“今天一天隨你找。”白玉堂很坦白,“我不妨告訴你,借據是帶在身上了!你隻要能找到,我就還你,這筆債一筆勾銷,如果找不到,你以後也不準跟我要了,這欠債你可是還定了,怎樣?”
展昭眯眼,“一言為定!不過你今天不準使詐!”
白玉堂倒是無辜,“我什麽時候使過詐?”
展昭就覺得牙癢癢,心說一會兒咬死你!
開封府外,和殷侯一起去逛街的天尊身上掛著白玉堂給的錢袋,他可不知道,那張借據就在錢袋的夾層裏躺著呢。出門之前白玉堂囑咐他了,“銀子隨便花,但是錢袋要好好帶在身上,他娘秀給他的,丟了要挨揍的。”
白玉堂倒是也不算騙展昭,他隻說“借據是帶在身上了”,可沒說是帶在自己身上,還是別人身上。
而被蒙在鼓裏的“老實人”展護衛,則是卯著勁,決定想法子在一天之內扒光那得意的耗子,看他究竟將借據藏哪兒了,怎麽就摸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