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怪人
“小良子,你想起什麽來了?”小四子好奇地問一個勁拍腦袋的簫良。
“就是我看到過你說的東西!”簫良說著,指著霖夜火“哎呀,你怎麽不早說呢。”
眾人麵麵相覷。
霖夜火不解地看簫良,隨後鄙視一眼,“你斷奶才幾天,看過個屁。”
簫良嘴角抽了抽,小四子眯眼——這句話有一點點耳熟……
“霖火雞!”簫良氣急敗壞蹦起來,伸手指著他,“你個驢心豬肺的!”
鄒良扶額,小四子拽了拽簫良,“小良子,是狼心狗肺。”
簫良扁嘴,“狼和狗都不是罵人的,說他太便宜他了,而且他那麽喜歡狗。”
小四子摸下巴——醬紫改掉都可以的啊?
“你在哪兒見到過?”鄒良問簫良。
簫良盤著腿坐下,白了霖夜火一眼,道,“我在我娘房裏見過。”
眾人嘴角抽了抽。
霖夜火眨眼,“你個不孝子啊!你想說你娘是夜叉啊……”
“呀呀呸啊!”簫良抬腳,“說我娘我踹你哦!”
霖夜火撇嘴,“你娘房裏怎麽可能有火有死人!”
“我沒說完呀!”簫良瞪他,“我娘房裏好多畫冊,我娘喜歡收集這些個,我小時候亂翻,其中有一部叫什麽烤爐譜的,裏頭有這個。”
眾人聽著都忍不住皺眉——烤爐譜?這是什麽名字?
小四子也不解地問簫良,“小良子?什麽是烤爐譜啊?各種各樣的烤爐麽?”
“呃……”簫良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我那時候認識的字少麽,不記得了……不過圖我看過,挺嚇人的!”
“你娘有沒有跟你說過這圖冊是哪兒來的?”鄒良問。
“我問了,我娘說這個是以前挖到個古墓找到的,覺得畫得不錯就拿回來了。”簫良蹦起來,打開窗戶打了聲口哨。
不一會兒,一隻灰色的胖鴿子飛了過來。
簫良拿起紙筆鋪開,刷刷幾筆寫了一張字條,塞進信鴿的腳桶裏頭,將鴿子放了,“我讓我娘叫人送過來。”
鄒良點了點頭,倒是意外之喜。
小四子則是拉著簫良,“小良子好能幹喔。”
簫良美得仰著臉嘿嘿直樂,霖夜火也是發呆,烤爐譜?
……
皇宮裏,眾人正翻書掐指頭算著小公主的名字。
趙普喝了口茶,就看到公孫一個勁對他使眼色,趙普知道他估計懷疑那個小太監,於是就對太後道,“對了太後,有吃的麽?我和公孫還沒吃飯呢。”
“呦!”太後一驚,“哎呀,你們怎麽不早說。”
太後對剛才那個奉茶的小太監擺擺手。
小太監就問趙普,“王爺和先生想吃什麽?”
“隨便弄點就好了,那書呆喜歡清淡點的。”趙普說得隨意。
小太監答應了就走了,十分的懂事聽話。
公孫抱著胳膊在一旁看著,除了“書呆”兩字較刺耳之外,其他都挺順心的,趙普就是嘴欠!
等小太監跑了,趙普往太後身邊一坐。
太後雖然是他皇嫂,不過年紀差的太大了,趙普又是趙禎的定海神針,大宋朝的頂梁柱,她自然當兒子那麽寵,見他湊到跟前了,伸手拍了拍他手背,笑問,“怎麽?見皇上當爹了,你是不是也想了?看上誰了跟哀家說,哀家立馬給你辦婚禮,你這血氣方剛的還不三年抱倆啊!”
趙普聽得嘴角直抽,心說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太後。”趙普壓低聲音,問,“剛才那個小太監是哪兒來的?跟你多久了?”
太後愣了愣,認真道,“你說小信子啊?他跟著哀家可有二十年了吧。”
趙普驚訝,“這麽久?”
“那可不!”太後道,“他原本就是柳公公的養子,我在外流浪那會兒,柳公公都是通過他來照顧我,那會兒他才十來歲呢,可乖巧了。”
“這樣啊……”趙普皺了皺眉頭,難道是自己多心,聽著很可靠的樣子。
“唉?”太後不解,“你這是覺得小信子有什麽不妥還是什麽?他可是對哀家忠心耿耿的,別是什麽誤會。”
“哦,不是……”趙普問,“太後,他既然跟了你那麽久,你可知道他手上有一個火鳳的紋身?”
太後愣了愣。
這時,外頭小信子帶著個丫鬟,托著兩個食盒跑進來了,抬了一張幹淨的桌子來給趙普和公孫布置菜。
誰知太後突然“哈哈”笑了起來,邊笑邊對他招手,道,“小信子,你來。”
小信子一臉茫然,不過還是跑到太後身邊。
“把你手上的小鳳凰亮出來給王爺看看。”太後忍著笑。
小信子就伸手撩起袖子,露出手上的鳳凰紋身給趙普看。
趙普有些尷尬,一旁公孫也跑過來了,哎呀,這算不算打草驚蛇?
趙普和公孫仔細看小信子胳膊上的紋身,一看,兩人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原來,小信子手上的確是有一隻鳳凰,但是歪歪扭扭的可難看了,而且也不是火鳳凰,而是一隻普通鳳凰,另外,仔細看不像是紋身紋上去的,倒像是烙鐵烙上去的,有疤痕,有凹凸起伏。
“這是……”公孫不解,趙普也納悶。
“我當年流落在外,雙目又失明。”太後拍了拍膝蓋,笑道,“柳公公為了讓我相信,就用一個鳳凰的金釵,燙在了他胳膊上,讓我一摸,就知道是自己人。”
公孫和趙普麵麵相覷。
太後道,“那隻金釵原本是我的,一隻鳳釵。柳公公宮外的妹妹要嫁人了,他給張羅婚事,我就將鳳釵給了他,讓她給妹妹做陪嫁,有皇妃給的釵,嫁個誰都沒人敢欺負她。”
一旁柳公公也過來了,笑道,“老奴的妹妹可好福氣了,家裏人都拿她當寶,她一世都感激太後呢。”
“哦……”趙普和公孫挺不好意思地對小信子笑了笑,覺得自己疑神疑鬼了。
小信子收了袖子,見二人似乎有心事,就問了句,“王爺先生,你們莫不是想找手上有鳳凰紋身的人?”
兩人抬頭看他,都點頭。
小信子道,“我認識一個,宮裏有這麽個人。”
趙普看了看一旁,屏風後邊,那些老書呆子文官都在認真查古籍,沒一個注意到這裏的對話。
趙普壓低聲音問小信子,“那是隻什麽鳳凰?”
“嗯,紅色的的鳳凰,挺古樸的,我就看到過一次。”小信子道,“那個公公叫小東子,庫房的,來了不算久,有一次他搬東西正巧被我看到了。”
“你沒問他鳳凰紋身哪兒來的?”公孫好奇。
小信子笑了笑,搖了搖頭。
公孫不解。
柳公公道,“先生,宮裏的奴才大多不會打聽彼此的事情,這是規矩。”
“哦。”公孫點了點頭。
小信子道,“我也是因為身上這麽巧有個烙印,所以注意到他,對了……他平日都穿收口的袖子,似乎並不太想別人注意。”
“哦……”趙普和公孫對視了一眼,可是為什麽就那麽巧,被展昭撞見了呢?還是那天他撞到展昭的時候,剛好忘了穿袖口緊的衣服?
“他平時還是挺謹慎的。”小信子道,“我暗中觀察過。”
“你覺得他可疑?”趙普比較敏銳,問,“為何暗中觀察他?”
“嗯……”小信子猶豫了一下,道,“他的確有些怪怪的,但也不像是壞人。”
“哪裏怪?”公孫問。
“他對貢品很感興趣,不止對貢品感興趣,還對送貢品的人感興趣,另外總喜歡跟一些老先生打聽一些關於古董或者金銀玉器的事情。”小信子不愧是跟在太後身邊多年的貼身隨從,十分的細心警惕,“我起先怕他手腳不幹淨,但是他又沒有,所以可能隻是純粹比較感興趣吧。對了,他對畫冊也很感興趣,我看到過幾次他一個人在藏書房翻一些殘卷,看得很認真,等他走了我去看過,都是一些地方誌和關於妖魔神怪的畫冊。”
眾人都覺得越聽越可疑,他是庫房的太監,每日擦拭整理藏卷,順便翻翻根本不會有人懷疑……但是他究竟在查些什麽呢?
這時,外頭南宮紀和陳公公也來了,果然,他倆都查到了……那個可疑的,叫做“小東子”的,胳膊上有紋身的小太監。
趙普起身,對公孫一挑眉,“走書呆,我們去會會那個小東子。”
公孫站了起來,扁著嘴跟著他出門,還是“書呆”……這臭流氓!
趙普邊走,邊見公孫對著自己斜眼睛,他有些搞不懂,那書呆子是有什麽不滿,還是純粹在拋媚眼?哎呀,那一對鳳目好媚……
“奶奶滴!”趙普突然罵了句街,隨後甩頭,竟然覺得那個書呆子媚,自己昨晚睡覺的時候一定撞到頭了。
公孫狐疑地看著一個勁甩頭的趙普,無緣無故就罵街啊,這流氓什麽毛病?
……
而開封郊外的樹林裏,展昭焦急地蹲在枝頭,也不敢靠近,望著遠處馬車前的情況,以及忍受著那古怪的笑聲——馬車裏的人,內功不是一般的高啊,那耗子不會有危險吧?
而此時比展昭更真切體會到對方內力的,還有白玉堂。
白玉堂就站在馬車前,他內力屬於極陰寒的一種,因此對熱的東西很敏感。比如說溫的水,他會覺得偏熱。
對麵馬車裏的人根本看不清楚長相身材,但是卻可以莫名地感覺到一股熱浪……灼熱的感覺,從馬車裏隨著內力泛出來。
白玉堂忍不住皺眉,馬車裏的人內力多高暫且不論,但內力為什麽如此邪氣詭異?他的武功路數是天山派的正統,因此對邪門歪道的功夫特別敏感,這馬車裏的人練就一身邪功,且內力炙熱,似乎十分危險。
等馬車裏的人笑完了,突然對白玉堂招了招手。
白玉堂不解。
“來。”那人開口說話,聲音依然沙啞,分辨不出年齡,“上車來說。”
展昭微微皺眉,他也就是沒毛,要是真跟貓似的有毛,估計這會兒毛都豎起來了……這車可上不得!孤男寡男的!
想到這裏,展昭甩甩頭,重點不是孤男寡男,是說不定有危險!
白玉堂略微遲疑了一下。
就聽那人問,“怎麽?怕?”
白玉堂暗自笑了笑,心說那黑衣人可不是怕你麽。
不過黑衣人怕他,白玉堂可不怕他,為了弄明白這黑衣人身份,上馬車一趟跟他來個麵對麵,是最好的機會!
於是,白玉堂一腳踏上馬車,鑽進了車簾裏,那人手抽回,黑漆漆的簾子落下。
展昭一驚,就要衝上去把白玉堂揪出來,不過身後被人輕輕一按。
展昭轉臉,就見殷侯對他微微一搖頭,而另一旁,白色的人影一閃……天尊過去了。
白玉堂進了馬車,就感覺自己好像是進了個火爐一樣,一股灼熱之感襲來。
他微微皺眉,馬車裏十分昏暗,隻有一盞小燈擺在馬車內部,馬車果然很大,在他身邊,就站著一個黑衣人。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此人一身黑鬥篷,從頭頂一直蓋到鞋麵,臉上戴著一個怪異的白色麵具,透過麵具上黑洞洞的兩個窟窿,倒是能看到裏邊有一雙眼睛。雖然看不到表情,卻可以感覺到目光,那人應該是在打量自己。
那人坐在馬車一側,對著白玉堂輕輕一指對麵的座位,“坐。”
白玉堂在他對麵一坐,感覺車凳子輕輕往下一陷,就知道有機關,同時……“哢嚓”一聲,從身後伸出了兩隻鐵爪來,類似於一個鐵圈,將自己圈在了裏邊。
白玉堂微微皺眉,抬頭看那人。
“不用緊張。”那人低聲笑了笑,“怕你嚇跑了而已。”說著,伸手,輕輕摘下了自己的麵罩。
白玉堂借著昏暗的光線,看著那張麵具下的臉……可怕的麵孔,蒼白的不像是人類該有的皮膚,上麵縱橫交錯布滿了各種燒傷痕跡。
白玉堂微微皺起眉頭,覺得自己又要好幾天吃不下飯了,這張臉真倒胃口,他現在急需要那隻貓的臉來洗一洗眼睛。
那黑衣人摘掉了自己的麵具,就伸手到白玉堂眼前,那樣子,似乎像是要扯掉白玉堂蒙麵的黑布,白玉堂想擋一下,不過那鐵鉗突然一收……
白玉堂微微皺眉,機關不錯啊!
同時,黑色的蒙麵巾已經被對方扯掉了。
那黑衣人微微眯起可怕的眼睛,瞧著白玉堂,“嗯……真漂亮一張臉,我可不記得有你這麽個手下。”
白玉堂突然一笑,“手下?你也配?”
說完,一提內力。
“沒用的。”黑衣人冷冷一笑,“這鐵是玄鐵……”
隻是他話沒說完,就見那層箍著白玉堂的鐵圈突然結了一層冰,隨後白玉堂一用力,鐵圈斷裂,碎成了冰渣。
黑衣人睜大了眼睛,眼神立刻危險了幾分,“極寒真氣!你是什麽人?”
“我問你才對!”白玉堂說著,一腳揣向那黑衣人。黑衣人縱身躲開……隨後就見他抬手一甩……
白玉堂眼看著一把古怪的沙土撲麵而來,知道是那種易燃的沙石,一縱身跟個影子一樣貼著馬車邊沿飛了過去,避開了那層怪土,同時,在那怪土燃燒起來的瞬間,他內力一掃……火焰晃了晃,熄滅。
“如影隨形?”黑衣人自言自語一句,“你是……”
隻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哢嚓”一聲巨響。
白玉堂趕緊閃到一旁,黑衣人就看到自己的馬車被從中間,一分為二
馬車的兩半往兩邊倒塌,拉車的馬驚得原地踱步,就看到展昭舉著出鞘的巨闕站在門口,喊,“耗子,你給我出來!孤男寡男的像什麽樣子?他敢亂來就廢了他!”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同時,黑衣人已經一越竄上了半空。
白玉堂也跟了出去,迎麵銀光一閃,他一把接住了展昭扔給自己的刀,落到了他身邊。
黑衣人也落下,站在了歪斜的馬車頂上,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展昭瞄了白玉堂一眼,發現他身上完好無損,就問,“他對你幹嘛了?”
白玉堂無語,想了想,回答,“他捆我了還摸我臉了。“
展昭張大了嘴,扭臉看拿黑衣怪人,“流氓啊,要不要臉啊你!“
黑衣人正疑惑這兩個年輕人的內勁真是出眾,卻聽展昭劈頭蓋臉來了句流氓,有些不解。
遠處,殷侯抱著胳膊搖頭歎氣,他剛剛想按住展昭來著,但他家貓仔不聽他的。話又說回來,這是像他娘那醋壇子了吧?這貓仔醋味還挺重!
而就站在馬車後邊一棵樹上的天尊也十分不解,展昭怎麽搶他的活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