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籌碼
此時，皇宮裏忙做一團,公孫手忙腳亂在查看查看展昭送來的有毒的食物,同時調配藥粉,旁邊那兩個侍衛嘔完血之後就開始變得行動緩慢,好像變成了死人一樣一動不動，木訥地站在那裏,身體略微有些腫脹的現象，但好在沒有跟之前九峰嶺襲擊霖夜火他們的那些肉球一樣，膨脹得那麽厲害。
“大概攝入的量比較少！”公孫皺眉,“少一味藥！”
“少了什麽？”趙禎就在一旁，“趕緊讓人去買。”
“不是，那味藥買不到！”公孫皺著眉頭,“我知道為什麽要等二十年了！是因為要養蠱！”
“養蠱？”趙禎皺眉。
公孫點頭，“這些人的症狀有些像是中了屍毒，然後還接近於藥人。製造藥人的藥物裏，最主要的一味藥就是藥蠱。藥蠱本身無毒，這種蟲經常用到，我有時候也會用。它是喂它什麽藥它就能成什麽蠱。好比說喂它吃一年人參這條蟲子就大補，相反的，喂它吃毒藥它就劇毒。這些人身上中了近百種的毒藥，不可能一下子中那麽多種毒，隻能是因為吃了用百種毒藥喂養了很多很多年的藥蠱。時間緊迫，而且不知道具體那藥蠱喂了多少年，每種毒的計量如何，一點一點試就算我不睡覺再有幾十個助手，沒個一年半載也試不出來，最直接的方法是用那條蟲來做解藥，以毒攻毒。”
趙禎皺眉，“於是，先生需要的是那條藥蠱？”
公孫點頭。
趙禎皺眉，“這些人中毒之後，是就這樣了，還是說會接著變化？還能活多久？”
公孫搖了搖頭，“撐不過一天，十二個時辰之內拿不到那條蠱蟲研製出解藥，這些人都會死！而且……”
“而且什麽？”趙禎問。
“而且可能會演變成九峰嶺襲擊人的那些怪物一樣，並且他們身上的毒，可以通過血和唾液傳染，不久之後，整個開封皇城裏邊就都是怪物了。”
趙禎抬手一掌拍在龍書案上，“王峰這是要朕亡國？”
公孫看了看裂開兩截塌在了地上的龍書案，暗暗咋舌，因為趙禎一貫溫和，差點忘了他其實也是會點功夫的，不過生那麽大氣倒是頭一回看到。公孫倒是能理解，的確應該生氣，這樣下去真的會亡國。
趙禎正想讓南宮紀去把王峰抓來，門口，陳公公來傳話，“皇上，寧公公來了。”
趙禎眼神一凜，“他還敢來？”
“皇上……”陳公公見趙禎滿臉怒容，剛想勸他一句“小不忍則亂大謀”，趙禎就一擺手，“王峰是想跟朕講條件，讓那奴才進來。”
陳公公點頭，公孫退到一旁，看了看南宮紀，南宮也皺眉搖頭。
公孫看了看趙禎的眼神，有些慶幸將小四子留在了後宮，否則的話，如果讓小四子看到這一幕，小家夥以後可能再也不敢接近趙禎了。
“老……老奴，叩見皇上……”
寧公公進了門，直接就跪了進來，臉色蒼白，他應該也怕，畢竟……無論如何，之後趙禎不可能放過他們。王峰還大長公主這座靠山，但他隻是個奴才，趙禎還不得剮了他。
趙禎背著手站在龍書案邊，沒有看跪在台階下的老太監。
公孫想象了一下寧公公此時的視角，應該就是所謂的階下囚的感覺吧……
南宮紀代替趙禎發問，“你來幹嘛？”
“老，老奴來傳駙馬爺的話……”
南宮紀看了看趙禎，趙禎沒動。
南宮問，“什麽話？”
“駙，駙馬也說，一會兒的晚宴，除了之前請的眾人一個都不能少，還希望能請到聞名天下的天尊和殷候，大駕光臨。”寧公公結結巴巴開口。
話說完，趙禎微微皺了皺眉，回頭看了公孫一眼。
公孫也摸著下巴覺得不解——王峰幹嘛要請殷候和天尊？難道他這麽做的目的，隻是為了要殷候和天尊也去赴宴？
寧公公的話說完，是長久的沉默。
公孫覺得有些壓抑，一個皇帝，什麽時候最嚇人？不是他發怒的時候，而是他不說話的時候。
趙禎緩緩地走下台階，從寧公公身邊走過，問南宮紀，“他有多少親人？”
公孫沒太領會精神。
南宮紀卻道，“寧公公父母早亡，有一個親姐姐，一個親弟弟，還有表親十二人。姐姐嫁到了江陰，育有三女一子，女兒均已嫁人，兒子也已經娶妻，成家立室，各自都有子女總共七人，配偶家族之中總共的人數是十九人。他弟弟育有一子兩女，均有配偶，總共算一算，他近親十四人，遠親三十人，九族加起來總共六十三人。”
公孫微微張大了嘴，感覺能脊梁骨冒涼氣，甚至能聽到自己咽口水的聲音。什麽叫掌握生殺大權？無論那些人是否無辜，隻要趙禎一聲令下，這六十三個人都得死無葬生之地，這就是皇權。
趙禎回過頭，就見寧公公跪在那裏，臉色蒼白，跟外頭中了毒的侍衛比起來，也沒好多少。
趙禎走到他眼前，問，“大長公主呢？”
寧公公一愣，張了張嘴，“公……公主在，在祠堂。”
趙禎眼色突然寒了下來，“公主對你不好？”
寧公公趕緊搖頭，“不是……”
“你是先皇給公主帶在身邊的，你有臉下去見我父皇？”趙禎說著，對南宮紀道，“給朕把他的臉撕下來，朕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
南宮上前，一把扯住寧公公的臉皮，寧公公殺豬一樣叫了起來。南宮紀伸手拔出匕首那樣子要將他的臉都割下來。
公孫站在原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雖然這寧公公死有餘辜，但是……
“皇上饒命啊！老奴，老奴這麽做是為了保住公主啊！”寧公公掙紮著求饒。
趙禎看他，“公主怎麽了？”
“公主……公主被駙馬下了藥，如果沒有解藥，公主也會死，老奴這些年……哎呀。”
話沒說完，趙禎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這些年？這些年你都是死的？公主中毒你不會早點來報？！”
“奴……”
沒等他說完，南宮紀抓住他頭發讓他仰起臉，對著趙禎。
雙目一對，寧公公嚇得麵無人色。
趙禎壓了壓怒火，“王峰想要什麽？”
“他……”
“說詳細！”南宮紀警告寧公公。
寧公公點了點頭，“駙馬爺在昊天樓煉藥，用的是死囚來試藥，他按照一張方子來做的，那是季長天留下來的，他想要讓季長天複活！”
公孫有些不解，“季長天和王峰有什麽關係麽？為什麽要讓他複活？”
寧公公搖頭，“這個奴才不知道，不過……季長天好像是駙馬爺的神一樣，駙馬說，隻要季長天能活過來，這天下會變得有意思得多！”
“季長天已經死了，應該連屍骨都爛沒了。”公孫想不明白，“要怎麽讓他複活？”
“據我所知，可以用陰陽殿的方法。”寧公公道。
“荒謬！”公孫覺得不可理喻。
“真的，但是出來的魂魄，要附在一個活人的身體上。”寧公公道，“這是季長天以及他先祖，用了幾代，才研究出來的法子。”
公孫皺著眉頭，不再言語。
說實話，公孫雖然一聽到別人懷疑他的醫術就會暴跳如雷，但他並非是個目空一切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他相信這世上會有很多醫術高過自己的人存在，更相信古人的智慧，但是……凡事都要講一個道理，世間萬物有生就有滅，長生不老這種事情隻存在於傳說裏。就算是天尊和殷候，的確是屬於奇跡，但公孫知道，二人並非不老，隻是因為內功太高，特別長壽而已。長生不老尚且不可信，起死回生借屍還魂就更是匪夷所思胡言亂語了！
“為什麽要特地找殷候和天尊去赴宴？”公孫問。
寧公公看了看公孫，似乎有些猶豫，但是……
“啊！”
就聽到“哢嚓”一聲，南宮紀可不跟他客氣，手上一用力，寧公公的手腕子生生就掰碎了。
“因為……”寧公公隻好交代，“因為駙馬說，有天尊和殷候的血的話，就事半功倍了。”
趙禎眼神一冷，公孫則是倒抽了口涼氣，想要天尊和殷候的血？展昭和白玉堂會直接剝了你們的皮吧！
“藥蠱在那兒？”公孫問。
“駙馬爺收藏得很好。”寧公公道，“總共隻有三條，一條他今早磨成粉，做在食物裏，喂給開封的百姓了。另一條是藥引，他一直用來做藥。最後一條他藏著，也是剩下的最後一條，可以用來做解藥。”
趙禎看了他一眼。
寧公公期期艾艾地道，“駙馬爺說，隻要……隻要能拿到天尊和殷候的血，再由公孫神醫，按照季長天留下來的藥方將藥煉好，再由一個人，使用陰陽殿的法子……喚醒季長天，讓他附身於那人身上，就大功告成，會將解藥交出來。
趙禎看了看寧公公，“他想讓誰來用陰陽殿？”
寧公公看了看趙禎，低聲道，“讓……八……八王爺。”
“什麽？”公孫一驚。
“因為……”寧公公道，“駙馬說，如果八王爺被季長天附體，無論如何，皇上都不會傷害他。”
公孫倒抽了一口冷氣，再看趙禎，眼睛裏，早已是殺意泛濫。
公孫也暗自搖頭，王峰真的是瘋了麽，到目前為止，公孫都沒見過王峰，他現在突然很想見見這個瘋癲到了極致的駙馬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
皇宮外，趙普帶著歐陽少征來到開封的大街上，就發現街上混亂一片，大量的吃了昊天樓贈送的食物的無辜百姓都呈現出一種僵屍狀態，有的吃得少，嘔吐不止，有得吃得多，麵無人色，更可憐是還有些小孩子，已經暈倒不省人事。
而更多的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開封百姓，他們看著親人朋友或者街坊鄰居突然中了毒，都不知所措。
昊天樓門口，此時聚集了大量的人，聲勢浩大，要昊天樓給個說法。
開封現在情況混亂得無法控製，趙普讓歐陽少征一方麵安撫百姓，一方麵將所有中了毒的人都集中到一處安頓，他讓影衛們去宮裏問問公孫，有沒有解藥。
……
而另一頭，給公孫送完了有毒食物，說完了詳情之後跑出來的展昭，這會兒正在屋頂之上。
眼看著開封城一片混亂，展昭隻想到一個人——王峰！
解鈴還須係鈴人，展昭到了昊天樓的附近，剛落下，身後一個白色的身影也落下。
展昭回頭，“玉堂。”
白玉堂顯然和展昭想法一致，都想到了從王峰這邊下手，雖然……他倆還不知道王峰的真正意圖。
展昭看了看他身後，“天尊呢？”
“去救人了，趙普帶著兵馬到處在找中毒的人。”白玉堂說著，問展昭，“殷候呢？”
“外公進宮找包大人去了。”展昭指了指不遠處，被百姓們圍了個水泄不通的昊天樓，“我想進去看看。”
白玉堂點了點頭，低聲說，“貓兒，覺不覺得王峰這次的舉動怪異。”
“我也覺得。”展昭也想不通，“他這樣子是不想活了的打算？趙禎怎麽可能放過他？包大人都不會放過他，開封百姓會一口一口咬死他吧？！”
“覺不覺得。”白玉堂想了想，“這小子可能是在用這些人命做籌碼，跟趙禎交換什麽？”
“他不是想要王位吧？”展昭皺眉，“這樣的王位坐上去了也會被百姓推下來的吧？”
“這小子瘋癲成這樣，一定有理由。”白玉堂跟展昭大致說了一下剛才那鬼麵人說的。
展昭冷笑，“這人，確定是當年的屈仲遠？我看他倒是真像從陰陽殿裏出來的鬼。”
“我也這麽覺得。”白玉堂點頭。
“他人呢？”展昭問。
“逃走了。”白玉堂無奈，“我本來想抓他回開封府，但是到了街上被這場麵弄得有些呆了，連我師父都呆了，他似乎早有準備，逃走了。
“抓了也沒用。”展昭冷聲道，“他不過是個死人而已，找到對付王峰的方法，他自然會出現的，現在當務之急是救那些中毒的人。”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決定，一起先潛入昊天樓，看看這王峰，究竟打算幹些什麽，順便找找，有沒有解救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