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 預兆

展昭一眼看到那一枚鱗片,就覺得有些怪異,站在桌邊盯著看了起來。

白玉堂走到回廊的拐角,那神秘人穿著一條灰藍色的鬥篷,將自己的大半個臉都遮去,站在角落……

白玉堂還是滿腹狐疑,但是既然天尊和殷候說得很篤定,此人是友非敵,所以他就放心地走了過去。同時,五爺心中也略有些混亂——6淩兒如果真的是柳寒星的親生女兒,她會不會是所謂的,已經滅絕的“冰魚族”之後呢?冰魚族的冰刃殿和海龍族的海龍宮都在一塊兒,帶門人如果是冰魚和海龍……那豈不是有瘋姑姑和幺幺就可以進入了?

胡思亂想間,白玉堂已經走到了那人的麵前。

對方還是低垂著頭,但是身高卻是異常的高,走近之後更加明顯。白玉堂自己就很高,可是此人簡直就是巨型……可若說他身材魁梧吧?倒也不是,隔著寬大的鬥篷,可以感覺到那人有別於普通人的身材,這是踩著高蹺?

白玉堂下意識地去看了一下鬥篷的下邊……讓他失望的是,鬥篷是拖地的,所以看不到那人的腳……或者說……尾巴?

白玉堂停下腳步,伸手,輕輕一撩鬥篷低垂的帽兜……隨後五爺就愣在了原地。

白玉堂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人——那人的麵容竟然跟自己一般無二。隻是皮膚是透明的藍灰色,看著十分怪異倒是也不難看。白玉堂確信此人不難看……因為正如展昭常說的,無論給白玉堂的臉刷上什麽顏色的漿,他都是好看的……

那人也抬眼,看著白玉堂,眼眸是淡淡的綠色,沒什麽表情。

白玉堂下意識地將他的鬥篷帽兜都摘了下來,隨後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瞬間想到了寒冰湖裏凍著的那條鮫魚……

眼前高大的“自己”,頭發也是藍灰色的,看著數量不少,但並不像是頭發,而像是魚類的須……耳朵是尖尖的,大小和人的差不多,脖子兩側有幾條“傷口”?白玉堂伸手去摸了摸,發現那地方有些濕潤,似乎還在一開一合地動著——這是腮不成?

同時,白玉堂驚訝於手指頭接觸到的觸感——和平時摸幺幺的時候感覺好像!皮膚是冷的,倒是不粘,感覺堅硬。

仔細看,就發現他的臉頰和脖子以及鎖骨等等暴露在鬥篷外邊的皮膚上,有薄薄的鱗片,緊緊地貼合著身體,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在陽光下,有和幺幺的鱗片一樣的珠光。

白玉堂收回手,盯著那個比自己高了大概兩個頭,看著很妖異,但是對視之後感受一下眼神,卻又覺得心地善良的不明生物發起了呆——挺好看的鮫人!白玉堂隻能想到這一點。

五爺忽然覺得有些可惜,展昭看不到……不然他一定很喜歡。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那鮫人忽然抬起手。

白玉堂注意到了他的手——透明的,藍灰色的,手指頭很長很長,可以看到裏邊白色的骨節,指甲上麵覆蓋著鱗片,手指與手指之間有一層蟬翼一樣的薄膜……類似於蹼……

白玉堂下意識地去抓著他的手看了看,驚訝——四根指頭!比正常人少一根,但是手有自己的兩倍大,再看手腕……腕骨以上的鱗片漸漸多起來,藍灰色的手臂外側,有一層青色,泛著銀光的堅硬鱗甲。

白玉堂突然想扯開他鬥篷仔細看看究竟是人還是魚,但是想想又不好……誰知道他裏邊穿了什麽,萬一沒穿,那人長得還跟自己一模一樣,以後做惡夢倒是有素材了。五爺又有點慶幸展昭看不見他,不然以那貓的性格,估計會親自動手扒開衣服看看裏邊什麽構造。

在一番略顯尷尬的對視和相互打量之後,白玉堂開口,問,“你會說話?”

那人盯著白玉堂看著,開口,發出了一聲聲音。

白玉堂愣住了……這是一種十分尖但是不刺耳的叫聲,有些像是鳥鳴聲,五爺聽過更相似的聲音。陷空島西北邊的海岸是深水,經常能看到一些活潑的海豚蹦來蹦去的,他二哥和四哥都尤其喜歡海豚,特別是他四哥,沒事往海裏一蹦,那群海豚也不拿他當人,估計是當同類了,玩得挺好。白玉堂記得海豚的叫聲就是這樣,可是從一個長得像自己的人嘴裏發出來的時候,感覺挺滑稽。

白玉堂歎氣,“你會說人的話麽?”

那鮫人又叫了兩聲,白玉堂扶額,他師父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完全聽不懂!

正無奈,就見那鮫人忽然低下頭,額頭輕輕一碰白玉堂的額頭。

白玉堂一愣……同時,就感覺有聲音傳到自己的耳朵裏,聽著像是自己的聲音,空靈但是又清晰,說了簡短的一句——“西邊,紅色,水。”

最後,那人補充了一句,“展昭在左邊。”

白玉堂一愣,下意識地看自己的左邊……可是沒人,展昭沒在左邊。於是他又回頭……就見院門口,展昭正和小四子還有小良子好奇地扒著院門看著呢,滿眼的困惑。

白玉堂不解……展昭沒在左邊啊,什麽意思?

可是等他再回過頭,就見那藍色的鮫人不見了。

白玉堂退後幾步到處找。

遠處,展昭摸著下巴困惑——從剛才開始白玉堂就是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也不說話的狀態,像是神遊了一樣。可是剛才突然回了個頭,之後就開始到處找了。

“這是什麽啊?”

正這時,展昭聽到聲音,回頭,就見洗了衣服的丫鬟小玉不知何時從院子裏經過,手裏正拿著桌上的那片鱗片,看著。

展昭摸了摸下巴,小聲叫她,“小玉。”

小玉轉過頭,看展昭。

展昭指了指石桌,那意思——放回去。

小玉趕忙將鱗片放回去。

展昭再看白玉堂,就見他站著不動了。

五爺剛才話沒聽明白,想再問,那鮫人卻不見了,趕忙找。可正找著,感覺身後有人,一回頭……那鮫人又回來了。

白玉堂疑惑——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又突然不見?

“展昭在左邊是什麽意思?”白玉堂問。

那鮫人依然呆呆地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知道他說話自己聽不懂,隻能碰額頭,雖然不知道什麽原理,但是事情蹊蹺又似乎關係到展昭,於是對他招招手,那意思——再碰一個,你講清楚!

可是這次對方沒低頭,就是開口……白玉堂卻聽懂了,五爺就納悶了——難道說碰一次就行了?

自己低沉的聲音,傳到自己的耳朵裏,本身就非常怪異,再加上那句說出口的話,就更怪異了——“危險在右邊。”

“危險在右邊……”白玉堂自言自語,連起來莫非是——展昭在左邊,危險在右邊?有沒有聯係呢?

展昭見白玉堂又跟被點穴了一樣呆住,就對小良子說,“小良子,去把那枚鱗片拿起來。”

蕭良點點頭,跑去拿了起來,果然……白玉堂又看不見那人了。五爺索性不找了,抱著胳膊站在院子裏發呆,展昭則是笑了,接過小良子遞過來的鱗片,走到了白玉堂身邊。

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問,“什麽情況?”

白玉堂大致將剛才的情況一說。

展昭雙眉一挑眼睛都圓了一圈,“竟然長得跟你一樣還是藍色皮膚你怎麽沒有扒他衣服看清楚構造?!”

白玉堂扶額,展昭這關注的重點實在是……

“他說的幾句話完全不明白意思,什麽西邊、紅色、水……”白玉堂道,“還有展昭在左邊,危險在右邊……”

展昭下意識地往左邊挪了挪,邊看右邊,“右邊有什麽危險?”

“也許並不隻是簡單的字麵的意思?”白玉堂問。

展昭想了想,對白玉堂道,“伸手。”

白玉堂伸出手。

展昭將那枚鱗片放到了他手裏。

白玉堂拿在手裏,不解,“什麽東西?”

展昭問,“你再看看他在不在呢?”

白玉堂左右一看,下意識地往一旁讓開一步,這不……那鮫人又出現了,就站在自己身後的位置。

白玉堂驚訝地看著那枚鱗片,問展昭,“哪兒來的?”

“我看到放在石桌上。”展昭道。

這時,小良子跑了過來,跟兩人說,是在門口的石板路的縫隙裏找到的。

展昭問,“是有人碰巧掉了,還是故意藏在那裏的?”

白玉堂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邊回頭看那鮫人。

展昭順著白玉堂的視線,什麽都看不見,於是就伸手劃拉。

白玉堂就見展昭伸著手在空中**,有些無奈。

“我也想看一眼。”展昭不開心,長得和白玉堂一樣的鮫人,還是藍色的!看不到今晚肯定睡不著!

白玉堂抓住展昭的手腕,道,“不在這裏,在……”

隻是白玉堂話沒說完,展昭的手竟然自覺地移向了那鮫人的臉,手指準確地摸到了鮫人的麵頰。

白玉堂微微一愣,回頭看展昭,就見展昭一臉震驚地盯著前方,自己手的位置。

“貓兒?”白玉堂叫了展昭一聲。

展昭張大了嘴,那神情,他似乎是看到了。

白玉堂也是驚訝,展昭也看見了?於是他下意識地一鬆手……展昭眨眨眼,道,“抓住抓住,你一撒手就沒了。”

白玉堂又去抓住展昭的手,展昭雙眼都眯了起來,湊近了仰著臉仔細看,拉著白玉堂的手圍著蛟人轉了一圈,伸手就扯人家領口。

“貓兒。”白玉堂無奈製止果不其然要扒鬥篷的展昭。

展昭激動,“我看看有尾巴沒!”

白玉堂無奈地抓著展昭不讓他“動手動腳”,那鮫人看著兩人似乎有些不解。

展昭對他比劃,“脫衣服……”

白玉堂尷尬。

這時,就見那鮫人伸手把鬥篷的口子鬆開,寬大的鬥篷順著肩膀就滑了下去。

白玉堂一驚。

展昭張大了嘴……

鬥篷之下果然是沒穿人類的衣服,因為周身都有漂亮的藍灰色鱗片覆蓋,身材那是好得驚人,肩膀寬厚順著腰就變得非常窄……胸骨類似於人類,白色的骨骼像是圖案花紋一樣,隨著胸的線條往下,腰腹的位置略高……下邊的構造更類似於魚尾,雙腿長接近於人的兩倍,兩隻腳的構造和手掌接近,指骨更長,腿的兩側有打著褶的銀色邊,像是魚鰭。

白玉堂趕緊去撿鬥篷塞到他手裏,“穿上!”

那鮫人還挺聽話,慢悠悠穿上鬥篷。

展昭抓著白玉堂盯著鮫人看,邊晃白玉堂的肩膀,“這個好!他吃什麽?留下養啊!”

白玉堂扶額——他根本就不是人,怎麽養啊?

“隻是個幻影麽?還是什麽?”白玉堂將鱗片收到了腰間,那鮫人還在。

白玉堂又將鱗片放到袖袋裏,他還是在……最後,白玉堂把鱗片塞到展昭手裏。

展昭眨了眨眼,四處看,邊伸手去抓白玉堂,“不見了。”

白玉堂鬆了口氣——原來那鱗片隻要在遠處,或者在別人的手裏,自己就看不見那鮫人了。

白玉堂對展昭道,“貓兒,你收起來。”

展昭拿著鱗片就走了。

白玉堂有些不解,跟過去看。

就見展昭跑回房間,找出了一枚玉佩來,拆下紅繩,又找出了一個裝腰包的小錦囊,倒出藥包,將錦囊掛在了紅繩上。將鱗片小心翼翼放進錦囊裏,繩口收緊,掛在脖子上,塞進了衣服裏。

展昭伸手輕輕拍了拍胸口,對白玉堂挑眉——我養著!

白玉堂哭笑不得,走到桌邊坐下,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感覺有些不真實。

想了一會兒,白玉堂叫來了辰星兒,讓她跑一趟白府,告訴百福,立刻派人去陷空島找他外公,就說他撿到了一枚鱗片。

等辰星兒跑了,白玉堂和展昭坐在屋子裏發呆。

喵喵樓裏,吃飽了的幺幺和小五趴在一起,正美滋滋睡中午覺。

天尊在院子裏喝茶,鼓著腮幫子聽趙普和無沙聊著6天寒,他倆都說那老冰棍這次來估計會黑著一張臉。

這時,外頭小良子跑了進來,“師父叫人來催啦,說他們要進四海殿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站了起來往外走。

走到一半,展昭突然拽住白玉堂,將脖子上掛著的鱗片摘下來,掛在了白玉堂脖子上。

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道,“四海殿就在西邊,剛才圍牆拆掉之後我看過,整體顏色是紅色的,然後四海殿四周圍好多水潭。”

白玉堂皺眉,“西邊、紅色和水麽?”

展昭走到白玉堂左邊,伸手輕輕一拉他手,“展昭在左邊,危險在右邊……”說著,回頭看了看身後出現了的鮫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