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8 黃雀在後

話說,自從展昭到了開封府之後,皇城就安省了好一陣子,尤其是抓一些江湖高手,以前都需要出動大批的衙役和軍兵圍捕,還會損失慘重。可展昭入駐開封之後,通常抓人都自己一個人跑去,不管多少,全部綁成一串提溜回來。而且最近這些年也真是沒出什麽大的貪官,開封百姓印象中都好些年沒抄過誰的家了,因此今天突然跑出來那麽多衙役和皇城軍,太平太久的皇城百姓還真有些不習慣了,紛紛跑出來觀望,心說這是抓什麽人哪?

歐陽帶的皇城軍平時沒少訓練,畢竟是邊關來的戰將當老大,沒多久就已經脫胎換骨,再加上歐陽少征是當慣了先鋒的人,動作快氣勢猛是他最大的特點,什麽將帶什麽兵,原本溫吞溫吞的皇城軍如今就跟趙家軍的先鋒營差不多。

遠處皇宮,還抓著一枚棋子的趙禎站在最高那處屋頂上,問柳公公,“那些是皇城軍?”

“是啊皇上。”柳公公之前正巧路過花園,趙禎想上房,就帶他上來了。

“歐陽有點本事啊……”趙禎好奇,“他怎麽訓練的?”

柳公公道,“據說是先圍城跑,繞城一圈沒跑下來的集中到一起罵,罵到痛哭流涕沒臉見爹娘愧對列祖列宗,然後大概知恥近乎勇了?沒幾天就一個兩個練得全身硬邦邦了。

趙禎摸了摸下巴,讚歎,“喔……果然非同凡響,少征果然是人才,哈哈哈……”

包大人在下邊看著棋盤無奈搖頭,之前展昭他們好似是去皇城軍那邊參觀了來著,貌似剛進門公孫就拽著倆小孩兒跑了,小四子學了幾句歐陽罵人的話回來悄悄問他什麽意思,包大人都沒好意思回答他,隻叫他千萬別在他爹麵前說,不然要挨揍了。

這時,去傳話的南宮紀也回來了,到了院子裏先找趙禎,發現在屋頂上,就趕忙上去。

趙禎問,“怎麽樣了?”

南宮點點頭,“已經打起來了。”

……

而此時,四河幫和天寶堂裏麵也是一片大亂,當家的沒回來,但是門口突然殺到了幾百皇城軍,將幫派統統圍住,又來了一大批開封府的衙役,拿著封門的封條。

歐陽少征騎馬來到了四河幫的總堂門口,翻身下馬,四河幫大門敞開,裏邊走出來了幫派的四個副幫主。

“歐陽少征。”

四河幫副幫主嶽坤一臉怒容,指著下馬就大搖大擺往前走的歐陽問,“你皇城軍青天白日這是要幹嘛?”

歐陽朝後邊一伸手。

剛帶著衙役們趕到的馬漢往他手裏遞了一份文書。

歐陽拿著文書按嶽坤臉上了,“你四河幫牽涉幾百條人命還和星月樓有聯係,企圖刺王殺駕,這罪名夠封你門的了吧。”

歐陽邊說邊往裏走,四河幫是大門派,門徒眾多,那些門下弟子聽得都驚了,這牛逼的罪名啊……他們那幾個當家的是幹了什麽了……“

歐陽走進四河幫的大院,四外看了看,對門口招招手,那幾個副幫主對視了一眼,還是走了進去。

歐陽見不少四河幫的弟子都跑出來了,就指了指自己左手邊,“知道些什麽準備說出來自保的,站這邊。”

眾人又對視。

“什麽都不知道的,站這邊。”歐陽又指了指右手邊,最後指了指自己正前方,“知道什麽但是不肯說的,站前邊。”

歐陽說完,四河幫的弟子們麵麵相覷,一個兩個表情不定。

這時,有幾人說,“我們隻是在這裏混口飯吃,平時跑跑船送送貨,可不知道什麽刺王殺駕之類的事情,不關我們的事。”

歐陽伸起手,手指頭在耳邊輕輕晃了晃,“我數到三,你們各自站好……”

話沒說完,就見人群有些**。

“不過麽……”火麒麟雙眉一挑,“我醜話說在前邊,每個人隻有一次機會,考慮清楚,知情不報故意隱瞞或者成心搗亂的……”歐陽那根手指伸到麵前,點了點眾人,“人可隻有一條命,別拿自己的命來玩。”

說完,歐陽晃了晃手指,“一……”

再伸出一根手指,“二。”

隨著歐陽數數的聲音,還真有幾個人跑了出來,站在了歐陽的左手邊。

“你們活膩了?”嶽坤等幾個副幫主不滿。

那幾個弟子也挺實在,“我們就是學功夫和混口飯吃,誰知道你們做什麽抄家滅族的事情,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跟你們玩兒命。”

歐陽打了個響指指指他,“識時務者為俊傑。”

瞬間,四河幫“四分五裂”,一大班人站到了右邊,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十幾個人到了左邊,應該是知道些什麽。

而就剩下幾個副幫主和幫內有些地位的人,還站在歐陽對麵。

火麒麟微微一笑,對王朝馬漢道,“左邊這些人你們帶去開封府,包大人要問話。”

說完,又指了指右邊,“這些留下姓名住址,各自回家,不過這段時間不準離開開封城。”

最後,指了指前邊還杵著的幾個,“這些全部拷起來,送大理寺。”

站在嶽坤他們身後還有一部分人,本來想挺一下的,一聽歐陽的話,什麽?!不送開封府直接送大理寺?那地兒誰進去不得褪層皮?於是也紛紛站了出來,還都是跑去左邊,表示準備將功折罪。

王朝馬漢正要帶那些人走,嶽坤走出一步,抽刀攔住去路,“我四河幫絕不姑息叛徒!”

王朝馬漢抽刀,“妨礙辦案罪加一等!”

話音一落,那幾百衙役刷拉一聲抽刀,跟四河幫眾人對峙。

歐陽摸了摸下巴,心說……原本以為開封府的衙役都是裝飾門麵用的,敢情關鍵時候還蠻有用的麽。

歐陽靠著自己那根冰鐵棍,一手掏著耳朵無所謂地看四河幫那幾個負隅頑抗的,“我說,你們幾個。”

四河幫眾人轉臉看歐陽少征。

“知道你們幫主在哪兒麽?”歐陽笑著問,“你家幫主在大理寺大牢等著你們呢,這麽忠心進去陪他麽,多些人推牌九也有趣點。”

嶽坤臉都青了,“歐陽少征!你別欺人太甚。”

歐陽冷笑一聲,“我問你們,惡壺島那兩姐弟你們知道麽?”

嶽坤微微一愣,臉上一瞬間閃過的神情讓歐陽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火麒麟撇嘴,“那一座島上男女老少多少人?他方星戮真是比他爹還爭氣啊,你們要跟著他送死我不攔著,不過今天你們誰要是不乖乖進大理寺交代自己幹過些什麽,就都挖個坑埋在這裏!”

這時,門外傳來了馬蹄聲。

兩匹漂亮的麒麟馬停在了外邊,鄒良下馬,另一匹馬上,霖夜火斜靠著他家呆呆的馬頭,托著下巴看裏麵的情況。

“這麽慢?”鄒良走進來,對歐陽道,“天寶堂全拿下了,你又跟人磨嘴皮子幹嘛?直接動手。”

“哎,君子動口不動手麽,你不要那麽粗暴。”歐陽笑嘻嘻。

霖夜火打著哈欠的同時,抬頭看遠處,“謔……已經打起來了啊。”

門口的衙役和皇城軍都仰著臉看太白居的方向。

太白居也算開封城內比較高的建築了,房頂上,一個紅色的身影以一種肉眼隻能看到一個重影的速度繞著屋頂翻飛,刀劍相碰的火光還是能看見,屋頂上還有另外一個人,被展昭打得團團轉。

四河幫眾人麵麵相覷——是他們的幫主方星戮。

方星戮功夫不錯,一把長刀還是很有威力的,而且刀不小,此人善使硬功,內力剛猛,往往一刀下去,屋頂就一個裂口。

太白居的夥計們跑到樓下就見屋頂上直往下飛磚頭瓦片。

掌櫃的直跺腳,“哎呀媽呀!我的樓啊!”

樓裏,葉知秋對上了斎天寶。

斎天寶的功夫自然打不過葉知秋,斎素也上了,天寶堂還有不少其他門徒,都來幫忙。

龍喬廣托著下巴看著葉知秋一對多,別說……葉知秋那小個子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麽大力氣,那一骨刀過去,趴下一片,傷的還都是四肢,不傷要害。

公孫端著茶杯不滿,“怎麽多打少?你不去幫忙?”

龍喬廣一攤手,“這幾個都撐不過半盞茶時間,我去幹嘛呢?還有啊……那邊還有個高手閑著呢。”

公孫順著龍喬廣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白玉堂還坐在桌邊,他對麵的是尷尬的艽天任。

白玉堂抬眼看了看艽天任,那意思——要不然你來?

艽天任無奈望天,很識相地將自己的兵刃拿出來擺在了桌子上,舉手投降,“與我無關……”

他話音剛落,龍喬廣忽然覺得這小子眼裏閃過一絲殺氣,就一皺眉,“小心……”

龍喬廣出聲的同時,艽天任的袖間射出了兩枚袖箭。

這麽近的距離,袖箭直射向白玉堂的麵門。

五爺那一瞬間,隻是抬眼看了他一眼。

目光相對,艽天任微微一愣,白玉堂一絲要躲開的意思都沒有。

就在同時,“當當”兩聲傳來,艽天任眼看著袖箭被另外兩隻橫向射來的袖箭射中,撞開,火星蹦了出來,就在眼前閃現的場景有些綺麗……同時,對麵白玉堂微微仰起臉往後讓開一點,順便拿走了桌上的雲中刀。

艽天任正以為白玉堂要抽刀的時候,就聽到耳旁風聲。

一轉臉,隻見一襲紅色的衣擺和黑靴。

等艽天任明白過來的時候,展昭不知何時已經進來的,一踩桌麵,抬腳對著他的麵門就一個飛踢,跟踢顆球似的。

艽天任知道這一腳要不好,本能地一偏頭,但還是被展昭踢到大半張臉了,直接飛向一旁。

展昭那個氣,從桌子上跳下去,一腳將剛爬起來的艽天任踹飛了出去,艽天任正撞上了窗戶,帶著窗戶和大半堵牆一起飛了出去。

展昭剛才正追方星戮,方星戮跟他過了幾招覺得招架不住,就往下走。

展昭追他到窗戶口,一轉眼就見艽天任偷襲白玉堂,於是火就上來了。

還管他方星戮,展昭一抓窗棱竄進來,一抬手袖箭擋掉艽天任的袖箭,上桌對臉就踹。展護衛火大了,敢打他家玉堂的臉,尼瑪,貓爺踩不死你!

展昭追著艽天任來的,剛才逃過一劫的方星戮卻去而複返,尾隨展昭進來,見展昭一腳踹飛艽天任背對自己,於是一躍往桌上來,大刀舉起正要一刀砍過去,卻感覺一陣刀風撲麵而來。

方星戮猛地胳膊肘往下一沉,大刀本能擋住麵門……就見白玉堂單手抓刀,雲中刀都沒出鞘,橫著一刀對著他麵門就砸過來。

方星戮運內力阻擋的瞬間,就聽到一聲巨響……一股強勁的硬功內力從刀刃傳到了他手上,順著腕骨傳遍全身筋骨,那股力道,震得他半邊身體都麻了。

方星戮一驚抬頭,就見白玉堂一手拿著刀,一手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看了他一眼。

方星戮一皺眉……白玉堂手腕一轉,雲中刀在空中轉了個圈,讓開方星戮豎在眼前阻擋的刀刃,刀柄對著方星戮的胸口一刀柄砸過去。

方星戮一窩胸,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葉知秋正好一骨刀將斎天寶和斎素甩飛出去,回頭,就見雲中刀出鞘,白玉堂一刀橫劈……方星戮順著刀風和太白居二樓的半堵牆一起飛了出去。

公孫瞄了一眼突然沒了的牆壁,感慨——原來房子是白玉堂自己拆掉的。

龍喬廣微微挑眉,“方星戮的確是硬刀,不過比起白玉堂來說就是軟刀了,氣勢上能跟白老五扛上的,隻有我家王爺。”

葉知秋直蹦躂,“白老五,你打架就打架擺什麽造型!煩不煩啊你!”

果然,隨著白玉堂追著方星戮從房頂上飛過,下邊一群大姑娘小媳婦兒阿姨大嬸都尖叫了起來。

那一頭,艽天任也撒腿就跑,展昭追著他一點麵子都不給就揍。

這滿大街一打,圍觀的人都瘋了,好久沒看到這兩位爺在街上打架了,帥!

龍喬廣左右看了看,無語,“這開封城百姓心都挺寬的啊……”

葉知秋收刀,身後斎素突然站了起來,抬手就是一刀。

不過葉知秋一偏頭,躲開了他刀的同時,回身一腳……

“喔!”斎素怪叫了一聲,捂著檔,飛了出去。

龍喬廣一抽氣,“哇!斷子絕孫腳……”

“這得多大仇啊。”公孫直搖頭,“廢了廢了。”

因為兩麵牆都塌了,所以附近樓上圍觀的人都看得真切,也抽氣——哇!那小孩兒好凶殘!

葉知秋一張臉憋得通紅——他想踹臉的來著……無奈腿太短了,想到檔和臉的距離……葉知秋捂胸口,心塞!

斎素飛出去,撞到了對麵的那堵牆,這太白居也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了,或者說這三位踹人的腳力都太大,於是對麵那堵牆也塌了……和斎素一起飛了出去。

公孫端著茶杯,感受了一下小風,以及無比開闊的視野,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提醒還站著看熱鬧的龍喬廣,“那什麽,後麵那堵牆好像馬上就撐不住了。”

龍喬廣一愣,回頭一看,好麽!身後唯一一麵還屹立著支撐屋頂的牆壁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裂紋,而且正在擴散中。

龍喬廣趕緊一搬公孫的椅子,帶著他飛了出去,葉知秋也拽起地上七葷八素的斎天寶,四人離開屋子的同時,就聽到“嘩啦”一聲。

“哇!太白居塌啦!”人群一陣騷亂。

太白居的掌櫃在樓下直蹦,“哎呀!”

小六子趕忙把白玉堂留下的錢袋塞給他,“當家的你別哭啦,可以蓋新的。”

掌櫃的看了看錢袋,突然捧過來,“這是五爺的錢袋?”

“是啊。”小六子點頭。

掌櫃的默默將銀子拿出來,然後將錢袋折起來收好。

小六子不解地看著他,“掌櫃的,你幹嘛?”

掌櫃的瞄了他一眼,“帶回去給我閨女。”

小六子好奇,“掌櫃的你家裏兩個閨女呢,給哪個?”

“對哦,還少一個。”掌櫃的摸了摸下巴,吩咐小六子,“你負責再幫我弄個展大人的錢袋來。“

“哇!”小六子張大了嘴,“這個高難度啊,自從五爺來了開封府之後,展大人就很少掏錢袋了……”

“阿嚏……”

正追艽天任的展昭突然一個噴嚏,伸手揉鼻子。

被他追到死胡同的艽天任一身傷,擺著手阻止展昭,“喂,你用不用這麽狠啊,咱倆好歹有點交情。”

展昭落到他跟前,見他裝受傷,幹笑,“你艽天任什麽時候變那麽弱了?我踹兩腳還能踹死你?

艽天任擦了擦臉上的傷……展昭的確下手不輕,他堪堪躲過,沒被打得鼻青臉腫,但也傷了不少地方,有些狼狽。

“我可是一片好心……”艽天任話還沒說完,展昭突然一抽巨闕。

艽天任瞬間感覺到了展昭劍中帶的殺氣,吃了一驚……

然而,等艽天任從展昭真的想殺了他的震驚中明白過來時……卻發現自己並沒中劍。他有些疑惑地轉過臉,就見自己身邊,有被斬成兩斷的袖箭,上邊還有藍色的幽光——有毒!

艽天任一愣。

展昭皺眉看著一旁拐彎的一條巷子,對艽天任招了招手。

艽天任躲到一旁,意識到——巷子裏有人,是個高手,而且,還想殺自己。

…………

同樣被逼到絕境無計可施的還有方星戮。

然而就在方星戮無力招架,要摔下屋頂的時候,白玉堂忽然微微一皺眉,伸手一把抓住他肩膀將他扔了出去……同事,兩根袖箭射在了剛才方星戮所在的位置,還泛著幽暗的藍光。

方星戮也是一愣,抬眼看白玉堂。

白玉堂望向屋頂下方,一處有遮掩的小木棚——那裏應該藏著個高手,想趁機,殺了方星戮。

此時,展昭和白玉堂腦袋裏都閃過同一個念頭——包大人的計是準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果然,這案子後邊還有人!隻要抓住在暗中偷襲的人,就是這個案子最大的突破。

皇宮裏,包大人收起棋子,站了起來。

趙禎正從房上下來,問,“包卿這次大動幹戈,並非一貫作風,莫非是想引蛇出洞?”

包大人笑了笑,“下官隻有一個月時間,一個月之後,有人可要跟我搶案子了,不抓緊點怎麽行?”

趙禎哈哈一樂,搖了搖頭。

太師府裏,龐太師聽著龐福一趟一趟跟他稟報外邊的情況,也是一笑,“包黑那隻狐狸,下手也不慢麽,看來這次輪不到本太師出馬了。”

龐福似乎有些不服氣,小聲問,“太師,那小侯爺的仇就不報了?便宜他們了吧。”

太師輕輕拍了拍龐福,笑而不語。

龐福放心了,他跟隨龐吉多年,太師這個表情,表示他不會善罷甘休,之後必定有好戲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