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左頭與金家

展昭他們將抓到的那位“女鬼”和劉正一群人都押回了開封府。網值得您收藏。。

而此時,開封府裏,趙禎竟然也在。

包拯和太師端著茶杯在一旁作陪,三人有說有笑,桌上還有包夫人做的家傳口味的點心。趙禎貌似胃口不錯,吃了幾個,剩下的說要打包帶回去給龐妃和太後嚐嚐。

展昭等人帶著劉正就進來了。

劉正一進門看到趙禎,倒是瞬間覺得自己估計還有些希望……畢竟,看在死去的梅妃麵上,趙禎也許會網開一麵手下留情?不然的話,趙禎也不會大老遠從宮裏跑來這裏。

趙普看了趙禎一眼,趙禎給他略使了個眼色,趙普心中明了……劉正這人不老實,想撬開他的嘴可難!如果知道自己死定了,必定咬死不說,拖一天是一天。可如果給他一線生機,他應該會老實交代,趙禎就是來給他這種錯覺的。趙普對趙禎還是了解的,以劉正的所作所為,特別是他炸開天牢圍牆想放囚犯入開封城製造混亂這一條,別說他是梅妃的表親,就算是梅妃的親爹,趙禎也得宰了他!

劉正和另外三個書生都被按到一旁,跪倒等待審問,而另一個,則是那位金家“鬼媳婦兒”。

展昭讓人找來了見過當年金家孫媳婦兒的幾位老人,眾人一眼看過去,就說這姑娘打扮和金家孫媳婦兒幾乎一模一樣,樣子也有七八分的相似,但是又稍微有些不同。

於是,眾人都看向那個年輕的女子,論年紀,如果金加孫媳婦兒還活著,當然了,在人家不是鬼得前提下,應該不會能這麽年輕。

“你叫什麽?”展昭問她,“為什麽偷襲?”

那姑娘轉眼,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劉正等人,開口說了一句話,“他們該死!”

說完,她就閉嘴不言語了。

展昭指了指白玉堂,問她,“那晚偷襲他的也是你們的人?箭術相同,你的箭術跟誰學的?”

那女子不說話,隻是皺眉。

趙禎很感興趣地摸著下巴,這姑娘大概就是一直以來盛傳的金家鬧鬼的原因吧,隻是不知道她裝神弄鬼的目的是什麽。

不過此女子一看就不像是會輕易開口的,於是,展昭讓人帶她去暫時關押,先審問劉正他們幾個。

這四人此時早已翻臉,那三個書生看著劉正似乎十分不滿,低聲道,“你竟然想殺我們滅口!”

劉正則是歎氣,若不是這幾人誤事,也不會到如今這局麵。

包大人掃視了一圈,見那三個書生彼此交換著眼色,看得出來,他們估計準備將一切過錯都推到劉正身上,想法子讓他們狗咬狗是最好的審問辦法。

而此時跟包大人想法相同的,當然還有龐太師。太師“嘖嘖”兩聲,搖頭,說話的語氣似乎是幫著劉正求情,又似乎是揣摩了聖意幫著打圓場,語調也有些欠揍,“哎呀劉大人,你這是怎麽卷進這江湖是非裏的啊?”

眾人都瞄了龐太師一眼,那意思——江湖是非?

霖夜火斜著眼睛看鄒良,那意思——老頭欠抽!

鄒良哭笑不得對他使眼色——大人說話小孩兒別插嘴。

霖夜火磨著牙伸手掐住鄒良胳膊上一點兒肉然後死命掐,疼得鄒良直甩手。

而劉正則是看到了希望——果然,趙禎是來替自己求情的,還有活路!

公孫斜眼瞧趙普——你親戚怎麽回事啊?

趙普對他搖頭——稍安勿躁啊!

“劉大人,趕緊說啊。”太師催促,“你若是一時糊塗,就老實交代,不可隱瞞啊!”說著,對他眨眨眼,“這可是最後機會!”

劉正趕忙點頭。

那三個書生一看,他們知道劉正是皇親,若是讓他先說,沒準會把錯處都推到他們身上,於是也搶先說要坦白,求從輕發落。

這時,一直喝茶不說話的趙禎放下了茶杯,開口道,“分兩邊說吧。”

眾人都看他。

趙禎終於是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劉正,慢悠悠道,“分開兩個院子說,公孫先生和包延拿紙筆給朕記下每一句話,有哪一句話若是對不上……”說到此處,趙禎略微停頓了一下,看包拯,“包卿。”

“微臣在。”包大人站了起來。

“把鍘刀抬出來擺這兒。”趙禎眼神一冷,“兩份供述若是有差錯,四個都給朕砍了,不用再審。”

“是。”包大人答應一聲,讓王朝馬漢將那三個書生帶到隔壁的院子。

於是乎,兩方麵的供述想要完全一致,那麽唯一的方法就是——說真話!

開封府眾人此時也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留在這裏聽劉正說,另一部分去隔壁聽那幾個書生說。

……最後,兩份供述放到一起一對比,除了語氣略有不同之外,基本一致,而這兩份供述,也解開了金家滅門慘案背後,不為人知的一個秘密。說實話,金家的確是招災惹禍撞上了“鬼”,但這“鬼”絕不是那個孫媳婦兒,而是這些“貪財”鬼!

劉正和之前死於非命的謝逸亭,以及這幾個書生,都曾經是太學的學生,也都曾抱負遠大,在進入太學之前,都是自視甚高的天之驕子,覺得日後是可以考狀元的。可惜一山還有一山高,這太學雲集了天下幾乎所有的聰明人,進了太學,幾人才發現以自己的才學,想要出頭真是難上加難,而想要考狀元,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別說狀元了,能不能順利進入殿試,都是問題。

於是,很快認清了現實的幾人,選擇了另一條路,就是跟很多學生一樣,結交權貴,為日後的出路做準備。

這本無可厚非。

一次機緣巧合的機會,劉正等人跟比他們大一些的金善結識,在交往中,他們發現了一個秘密。

金善性格多變,前一天還十分和善,第二天就變的十分易怒,或者說有時候有些木訥,有時候又突然聰明機敏。劉正等人就覺得奇怪。後來他們發現,金善原來是一對雙生子假扮的,一個哥哥一個弟弟,長相一樣但是性格卻是截然不同,哥哥十分聰明,人也能幹,而弟弟則是十分的木訥,很老實,甚至有些蠢笨。

劉正發現了金善的這個秘密之後,百思不解,他與死黨謝逸亭私下裏研究過——金家家資巨富,就算是有一對雙生子,那又如何?為什麽要假扮成隻有一個兒子的樣子?其中必定是有秘密的,而這個秘密,也一定是有利可圖!

於是,懷揣著歹心的劉正等人開始暗中調查金家的秘密。

在緊盯了金善幾日之後,他們發現,假扮成金善的兄弟倆,精明強幹的哥哥背上,什麽都沒有,而老實的弟弟背上,則有一個十分詭異的紋身,就是單頭的,三頭金陀像。

謝逸亭當時就結識了一些倒賣髒物的朋友,從那些人那裏打聽到了關於三頭金陀當年行騙聚財的事,後來三頭金陀分家,三大當家分道揚鑣,各人命運也是各不同,但傳說中三頭金陀聚斂了多不可數的財富,於是,劉正就打起了這些財富的注意。

他們發現金家正在後山用大批的黃金建造什麽巨大的金像,於是他們就以金善的秘密為條件去要挾金老爺子。金老爺子給了他們差不多有十萬兩黃金的封口費,他們拿到了這巨額財富之後,就發生了之後盜取試卷的鬧劇。太學將眾人都開除了,沒了太學的束縛,幾人開始做生意的做生意,當官的當官,最後各個都發了小財,劉正也是一路官運暢通。而相反的,金家卻家道中落,漸漸衰敗,最後幾乎全滅。

畢竟做了虧心事,劉正等人對金家鬧鬼一事一直耿耿於懷,謝逸亭被殺案之前,他們就已經發現金家有些異樣,於是劉正多留了個心眼,讓那三個書生到天牢暫避。謝逸亭不肯聽劉正的,結果死在了外邊……劉正知道開封府在調查此案,本想等風頭過去,可沒想到案子越鬧越大,所以他就想逃跑。

……

展昭看完供述之後,微微皺眉。

趙普道,“應該還有什麽沒說呢。”

公孫也點頭,“如果隻是勒索金錢,金家怎麽會全滅?而且隻是勒索錢財不涉及人命的話,罪不至死!可劉正一方麵要殺人滅口,另一方麵又不惜放出囚犯大亂開封從而脫身。如果不是覺得自己罪不可恕,不會用這麽大代價逃走的吧?”

白玉堂也點頭,“應該還有所隱瞞?”

展昭晃了晃那兩份供述,“他們之前應該是有商量過的。”

“那怎麽辦?”公孫問。

“好辦。”趙普將兩份供述都拿了過來,“不用咱們想法子。”說完,趙普去將供述給了趙禎。

趙禎接過來兩份對比著看了一會兒,看完之後,往桌上一放,對包大人道,“不一樣,都宰了吧。”

……

眾人對視了一眼,分明一樣哦……騙人都不眨眼的哦!

包大人站起來,對王朝馬漢道,“請龍頭鍘狗頭鍘……”

“唉唉唉……”太師趕忙阻止,“慢來慢來。”說著,太師就問臉色都白了的劉正和直哆嗦的三個書生,“要三思啊!這個時候性命要緊!”

那三個書生膽子小,想著劉正沒準跟他們說的挺好,但暗地裏拉他們墊背呢,於是趕忙道,“是……是還有些沒說的。”

包大人讓他們繼續交代。

眾人瞧了瞧太師和包大人,心說這紅臉白臉唱的……

……

這時,外頭小四子和小良子手拉手蹦蹦跳跳回來了,身後是打著哈欠的小五以及同樣打著哈欠的天尊和殷候。

小四子跑到院子裏,一見好多人都在,連趙禎都來了,小家夥就開心了……這幾天大家都忙,也沒人管太學比試的事情。

趙禎一看奔向自己的小四子,心情大好,劉正那點兒破事也被他拋到腦後了,伸手把小四子抱起來放到腿上。

小四子坐在趙禎腿上,跟平時一樣,伸手去拍龐太師的肚皮。

太師樂嗬嗬給他拿點心吃。

小四子捧著點心,就瞧見了跪在一旁低著頭的劉正。

小四子朝他看了看,摸下巴,隨後就一直歪著頭,打量著劉正。

“一樣的喔。”

就在眾人等著那三個書生的時候,小四子忽然一指劉正,說了一句話。

趙禎順著小四子手指的方向望,不解,“什麽一樣的?”

“耳朵後邊的胎記。”小四子說。

眾人都不解,而劉正則是下意識地捂住了耳後,臉色也變得更蒼白。

赭影走過去,掰開他得手……就見劉正耳後,靠近發根的地方,有一個圓形的痣一樣的東西,仔細看似乎是一個烙印,形狀是蛇頭的,有些眼熟。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這與三頭金陀三頭裏邊的那個左邊的頭幾乎一樣。

展昭問小四子,“你以前見過一樣的?”

小四子點點頭。

公孫趕忙問,“你在哪兒見過?”

小四子指了指地麵。

眾人麵麵相覷,一起看公孫。

公孫張大了嘴,“在開封府裏見過?”

“嗯……”小四子仰著臉想,是不是開封府呢?院子好似差不多哦……

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包大人也放下了杯子,問小四子,“難不成是開封府裏的人?”

小四子搖搖頭,歪頭,好像又不是很確定了,“是客人吧……”

展昭問,“叫什麽名字還記得麽?”

眾人雖然聽到展昭這麽問了,不過還是覺得不太靠譜,小四子能記住一個整名兒才怪了!

誰知小四子卻是朗聲說了三個字,“嶽長風!”

眾人都一愣。

“嶽長風?”龐太師也納悶,“你說乾坤書院的院長?”

小四子點頭啊點頭。

眾人倒是明白小四子為什麽能叫出嶽長風的名字了,小家夥最近正研究四院比試的對策呢,自然知道乾坤書院的院長是誰。

展昭倒是也想起來了,那天嶽長風去見林蕭的時候,小四子說要去茅廁,於是展昭帶他跑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嶽長風正好出門,小四子的確是盯著人老頭的背影直看,原來是在看“痣”。大概小四子也是覺得奇怪,為什麽有人會長了顆蛇頭一樣形狀的胎記吧……

不過,眾人都能看出來,這並不是痣,也不是胎記,而是一個烙印,是有人將蛇頭形狀的金屬燒熱之後,燙在皮膚上形成的烙印。

眾人之前就覺得嶽長風怪怪的,搞了半天,和劉正還有些關係?再加上那個詭異的蛇頭跟三頭金陀像怎麽看怎麽一樣,敢情這位大老頭還有副業……

趙普讓影衛們去隔壁查一查那三個書生的情況,發現他們耳後並沒有那個標記。而此時,那三個書生也坦白說,他們是聽命於劉正的,劉正則是聽命於其他人。

當年的三頭金陀散貨之後,各自為政,其中右頭和中頭都已經消失了,但是左頭卻一直存在,劉正就是左頭派的人!他們的生意從原本的坑蒙拐騙小打小鬧,變成了勒索大戶人家,且專門找曾經那些三頭金陀的成員的後人下手。為了避免重蹈當年三頭金陀作案太多被朝廷盯上的下場,他們做事更小心並且每次做完買賣必定斬草除根,被他們索取錢財之後的人家大多跟金家一樣,滅門的下場。

另外,他們最主要的還是找當年流傳下來的三幅畫,為的是找尋傳說中的那筆巨額財富。劉正利用自己天牢大牢頭的身份,做了不少壞事,害死了很多人,同時斂財無數。

本來一切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但是金家突然開始鬧鬼,而且似乎是有意要將三頭金陀的事情暴露給開封府,引起官府的懷疑和調查,於是,劉正他們開始緊張。

展昭等人?大致整理了一下眾人的供述,基本確定了,有兩撥人在這次的案件中作案。

一方是劉正以及當年留下來發展至今的那個神秘的“左頭”派。

另一方則是金家的人,或者“鬼魂”。

不過這裏就出現了一件怪事,令展昭等人百思不解。

本來案件的脈絡相當清晰,左頭派以及劉正等人,當年害死了金家滿門。

而這個女子跟當年金家孫媳婦兒如此相似,再加上之前那個和金善長得一模一樣的“僵屍”,這些很有可能是當年金家的傳人,金家人應該還有活口,於是這次回來是報仇的。

這本來是金家和左頭一派的恩怨,正如那些書生說的,金家的目標就是讓開封府關注三頭金陀案,謝逸亭、裴琴等人的死,畫被盜、被鬼媳婦兒嚇到的更富、跑回金家引展昭他們注意乾坤書院的僵屍……等等,都是金家後人在報仇。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途中突然發生了偏差,有一方將矛頭對準了吳一禍……根據金家人射箭暗算劉正的情況來推斷,針對吳一禍的是金家的後人,而非左頭派,而且還是突然起意……這是為什麽?

原本兩方人馬的恩怨卻牽扯到了吳一禍身上——如果一定要找個理由的話,眾人同時想到了那三幅畫!

金家後人使用的很明顯是源自於吳一禍的箭術……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糾葛或者誤會?本來金家人隻是複仇,但是偶然發現了吳一禍的存在,於是衍生出了襲擊吳一禍這一出?這麽說,金家人裏,難道有病書生,或者說是當年幽蓮將軍的仇人?

……

趙禎詳細地看了那三個書生的全部供述之後,問劉正,“你還有什麽要補充?”

劉正見已經暴露,趕忙匍匐於趙禎腳邊求饒,請求趙禎看在梅妃的麵上留他一條活路,他可以幫著聯係左頭一派,隻有他能聯係到他們。

趙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卻是笑了,搖搖頭,道,“不見得吧,不還有一個跟你有一樣印記的嶽長風麽?這印記說明你倆在左頭派中的地位應該是一樣的,於是你知道的,嶽長風也知道,你能聯係的,嶽長風應該也能聯係。”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看來,趙禎是不打算留劉正了。

趙禎輕輕轉著拇指上的扳指,道,“相反的,如果不殺你,留你在世上,以左頭那麽謹慎小心的作風,應該會便了,沒準還斷了在開封的線,是不是?”

劉正睜大了眼睛看著說得輕描淡寫,臉上還帶著淺淺笑意的趙禎……

“不如這樣吧。”趙禎想了想,道,“看在梅妃的麵上,朕賜你個全屍,你是要鴆酒啊,還是三尺白綾,自己挑一樣吧。”

開封府眾人都在一旁不說話,太師本來也沒有真要替劉正求情的意思,樂得在一旁喝茶,看他女婿立帝威。

展昭等人一想到劉正幹了那麽多壞事就覺得死了太便宜他了,五馬分屍都不解恨。

劉正這會兒抖若篩糠,趴在地上求趙禎饒命。

趙禎對南宮紀擺擺手,那意思——趕緊宰,看著太礙眼了!

……

天牢大亂雖然沒跑出去囚犯不是還是把開封百姓嚇了一跳,緊接著發生的就是劉正被正法,當年金家的命案也浮出水麵,和劉正合作的三個書生也沒跑了,全部被處斬。而對外公布的案件詳情卻並未涉及到三頭金陀、左頭派一事,用的是劉正他們的第一份供述。

開封百姓都覺得金家可憐,原本的鬼宅也變得沒那麽可怕了,同時覺得劉正可惡,趙禎果然公正,對於皇親都一點沒手軟。

而對於開封府眾人來說,開心的不隻是劉正被處斬,更讓人振奮的是,原本撲朔迷離的案件正式被理出了頭緒,眼下眾人要解決的是兩件事,一是問出金家的情況,解開遷怒吳一禍之謎。二是暗中調查嶽長風,找出那個無惡不作但是小心謹慎的左頭派,徹底根除這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