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同與不同(中)

快到營地的時候,遠遠的就可以看見囤積糧草的地方冒出滾滾的黑煙。近了,隻見不斷的有一臉黢黑的士兵提著水往來,而遲隱塵則沉著一張臉站在一邊冷靜的指揮著。

在看到影天一行人怒氣衝衝的衝過來後,他連忙上前,一個箭步跪倒在地:“屬下看守不力,還請主子降罪!”

“哼!”冷哼一聲,並沒有搭理跪在地上的遲隱塵,影天喚過身後的離燼等人。

“離燼!立刻組織更多的人手過來就火。rán hòu 把損失的情況清點清楚呈報上來!”

“是,王兄!”

“淩笙!”

“屬下在!”

“派人查明夜襲的人馬來處!”

“是!”

“淩蕭!”

“在!”

“加派人手巡夜,另外,安撫士兵,避免軍心渙散!”

“是!”

“至於他……”影天看著淩蕭懷中的人,歎了口氣:“把他送到蘇軍醫那裏去吧。”

等到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影天才緩緩轉身對著仍舊跪在地上的隱塵低吼:“還有你,先跟我進來!”

剛一走進帳篷,隱塵又自動的跪到了地上,等候影天的發落。

“很好!”一聲怒喝,影天猛一轉身對著跪在地上的隱塵卻瞬間平靜了語氣。他慢慢道:“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他靠在椅子上,垂著長長的睫毛,讓隱塵看不清楚他的眼神。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記得,不要加入其他不應該的存在,或是刪節其他應該的存在,懂麽?”

呼了口氣,隱塵抬起頭來。他對著影天探究的眼神,開始講述影天他們離開後發生的故事。

“主子離開後,我立即按照主子的吩咐加派了人手看守糧草和兵器。後來突然衝進來了一群黑衣人,刺殺了幾個士兵後就朝營地外逃走。屬下一時大意,沒有zhù yì 到這是調虎離山之計,等到我們將黑衣人追丟了之後才反應過來。可是,屬下趕回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糧草已經著火了。”說到這裏,他又垂下了頭重複之前的話:“請主子降罪!”

“很好!”影天突的站起來,一把將隱塵從地上拽起來,低沉的嗓音蘊涵著濃烈的怒氣:“出來!”說完一把將他丟到了營地的空地上。

接觸地麵那一瞬間的劇烈疼痛讓隱塵腦海裏有一瞬間的空白,但他很快就爬起來,在空地上端端正正的跪著。銀白的發從發繩裏脫落出來,柔順的垂著,擋住了他緊緊皺起的眉和蒼白的臉。

除了仍在清點損失的士兵和派出去的探子外,其他的士兵都集中到了這塊空地上。影天威嚴的目光緩緩掃過站的整整齊齊的隊伍,一字一句:“今晚糧草被襲之事,錯在遲副將看守不力。”

他慢慢走到一個士兵麵前,眼風淡淡一掃,道:“看守不力,應處何等處罰?”

那個士兵一個戰栗,遲疑了一秒,很快就大聲報出了影天yì liào 之中的答案:“回主帥,應該處……處軍仗三十!”

“好!”一揮手,示意士兵回列。影天翩然回身,朝仍杵在原地的淩笙,淩蕭兩兄弟露出一個冷冷的笑容:“既然聽到了,為何還不動手?”

“這……是,主子!”淩笙略一遲疑,咬牙接下了命令。

“隱塵,對不住你了!”伏下身,淩笙在他耳邊一聲低語。在看到隱塵微微點了點頭後,他狠狠的打下了三十軍仗的第一仗。

一旁的淩蕭歎了口氣,舉起了手中的軍仗。

一下,兩下,三下……

遲隱塵背上慢慢滲出血印,血跡慢慢擴大,最後連成一片,粘稠的粘在背上,看起來殘破不堪。他緊緊的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先前散落的發胡亂的黏在他的臉上,雖然很不舒服,但也讓他覺得有些慶幸。至少它們擋住了他一臉的冷汗和蒼白的臉sè。

十五,二十,二十五……

隱塵隻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身體似乎已經失去知覺了。可是偏偏背上的感覺變得越發的敏銳起來,那些傷口尖銳的疼痛著,撕扯著他的神經,帶來一陣又一陣的暈眩。

他咬著牙,不斷的在心裏對自己喊著“不能暈過去”,可是視線依然還是越發的模糊起來。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當淩笙數到三十的時候,隱塵隻覺得一陣虛脫。他飛快的用手撐住地麵,不讓自己倒下去。深深的喘了幾口氣後,他掙紮著站起來,蹣跚著步伐慢慢移到了影天麵前緩緩跪了下去:“屬下以後定不辱命!”說完他再也撐不住虛軟的身體,直直的倒了下去。

就在隱塵快要倒地的一瞬,影天飛快的接住了他,直接將他送回了帳篷。隨後淩笙喚來的軍醫及時對他的傷口進行了上藥處理。

現在他沉沉的睡了過去,隻是睡夢中他依然皺著眉頭,滿臉冷汗。

影天拿過一旁的手帕輕輕幫隱塵擦拭掉臉上的冷汗。rán hòu ,他站起身來替他拉了拉被子。雖然他的動作刻意的放輕,可是仍然牽動了隱塵的傷口,睡夢中的人發出了一聲難受的夢囈。

盯著隱塵不設防的睡臉,影天陷入了沉思。

雖然之前遲隱塵的解釋合情合理,但是如此簡單明顯的調虎離山之計,以他的聰明竟然會料想不到?

這讓影天不得不多想了一些。

“遲隱塵,我希望你能記得那個晚上我說的話。”說完,搖搖頭,他站起身走出了帳篷。

剛一出帳篷,他就撞上了正要往裏衝的淩蕭。

“是哪個沒長眼睛的……主子恕罪!”揉揉自己被撞痛的鼻子,淩蕭正想發難,卻在看清楚撞上的人之後硬生生的改了口。

長眉一挑,影天邪邪的笑起來:“你主子我的眼睛可長得好好的哦。”

“嘿嘿……”揉著自己的一頭亂發,淩蕭幹笑了兩聲。

“jìn qù 吧。”也不與他多講,影天笑笑,走了。

看過遲隱塵,影天的腳不由自主的朝蘇軍醫的帳篷走過去。

可是當他真的站在帳篷之外的時候,腳步卻遲疑了。

他好象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要見到那個人還是不想要見了。他隻是覺得突然有點害怕看到那張臉,更怕那張臉帶來的那些如cháo水一般的回憶。

就在他在掙紮著要不要jìn qù 的時候,蘇軍醫和淩笙自帳篷中走了出來。

“他怎麽樣了?”

“主帥不用擔心,老朽已經為他醫治,沒有什麽大礙了。半柱香的時間他就該醒了。”說完蘇軍醫一鞠身,道:“老朽還要趕過去看看遲副將,先容老朽告退了。”

“屬下也告退了。”行過禮,淩笙和蘇軍醫一同退了開去。又剩下影天一個人站在帳外繼續掙紮。

終於,他長籲了一口氣。承認自己還是想見到他。

盡管清楚的知道那不會是灝,卻還是想看看他。

想看看,那張已經隻能在回憶中才能看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