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無盡之殤——序

時間又回到龍天翔把慕容辰的父親慕容帥禁錮起來的那天。慕容帥畢竟是自己的長輩,而且和他們龍家有捋不清的關係,龍天翔得知慕容帥被“請”到冥淵之後,就立馬過去看人。

冥淵。這裏素來是十分陰森的。龍天翔一路上都在設想慕容帥是一個長的什麽樣的人。他從來沒有見過慕容帥,雖然,以他掌握的資料,他可以十分仔細的了解這個人。可是,他從來不去看那些。他心中還是十分抗拒的。這個男人,是父親的最愛。身為父親的兒子的他,不想去了解一個輕易就打敗了母親的男人。

前麵是冥淵的負責人帶路,龍天翔很快就見到了被關在最裏麵的慕容帥。雖然牢房很昏暗,但受過特殊訓練的龍天翔還是可以清楚的看到站在裏麵的那個男人。雖然隻是背影,可龍天翔還是立馬得出結論,這個男人十分有氣質,絕對不是俗輩。

牢房外的腳步聲顯然打破了十分寂靜的環境。裏麵的人緩緩的轉過身來。

龍天翔示意負責人開門,然後走了進去。立馬有幾個人端著燭台進來。冥淵除了刑訊室有電,其他的地方都沒有接電。一方麵是為了壓迫犯人的心理,一方麵是為了防止犯人自殺和意外。有電的地方必然有燈泡,隻要砸碎燈泡就能夠自殺或襲擊別人。冥淵在防止自殺這方麵做得十分好。甚至連牆壁都不是磚塊砌成的,而是一種十分先進的軟性膠合板。

借著燭光,龍天翔仔細的打量著慕容帥,而且感覺到慕容帥也在打量他。過了半分鍾,龍天翔得出的結論是:這個人確實值得父親思念一輩子。

在龍天翔得出結論的時候,慕容帥開口說話了:“你就是他的兒子龍天翔?”

龍天翔點了點頭,打了個手勢:“慕容叔請坐。”說完,他在屬下搬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慕容帥也毫不客氣的坐下來了。

龍天翔讓屬下出去,接著一直看著慕容帥,半晌,才一臉歎息的說:“慕容叔,這又是何必呢?”其實,這一切,完全不必發生的。

慕容帥笑了笑,帶著無盡的憂傷說:“隻求心結打開。”

龍天翔搖了搖頭:“今日雲幫的一切,都是父親辛苦得來。叔叔又怎麽忍心毀了。”

“當初,他又怎麽忍心把我毀了。”當年的事情,慕容帥現在想起,也還是心痛不已。

龍天翔沉默半天:“原本,父輩的事情,天翔不該置喙。不過,天翔知道,父親是一直深愛叔叔的。”承認父親一直最愛一個男人,對於龍天翔來說是一件不易的事情。可是,事實擺在麵前。再者,這麽多年,他也已經看開了。

慕容帥淡淡一笑:“他最愛的是權力。”

龍天翔身子一震。父親最愛的是權力嗎?

這時,慕容帥歎口氣:“曾經我恨不得殺了他,可是傻得下不了手。現在做這種以卵擊石的事情,也隻是求一個心理安慰。”

“叔叔計劃如此精密,天翔能守住雲幫,也隻是僥幸。”龍天翔誠懇的說。他說的也是事實。

慕容帥讚賞地看了龍天翔一眼:“你和他真的很不一樣。當年他是一個極具野心和十分狂妄的人。你比他,更沉得住氣。而且,更會掩飾自己的內心。”

龍天翔隻是不語。這句評論先父的話,他於情於理都不能接。

“其實當初他跟我直說,我是絕不會阻止他的。我早就知道我們兩個最終會各自結婚生子。他是雲幫唯一的繼承人,我也是慕容家的單傳,我們兩個是逃不出來自家庭的壓力。隻是,我一直以為,我們兩個之間會一直持續下去。其實我早就料到了這些,為什麽他卻不敢麵對我呢?”

見慕容帥陷入回憶,龍天翔禮貌的不去打擾。況且,人都是有好奇心,龍天翔也想知道當初相愛的兩個人,之後為什麽會變得如此痛苦。

“他突然帶我去北歐旅遊,我就已經覺得奇怪了,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從北歐回來,我們就從沒有聯係上。他就像消失在人世一樣。”慕容帥的表情十分的悲傷。龍天翔可以想象當年聯係不上父親的時候,慕容帥是如何心急如焚。

慕容帥吸了口氣,接著說:“隔了不久,我才聽見消息,他和雲幫的一個女首領結婚了。任我用什麽方式,都見不到他。他決絕的很徹底,是吧?這麽多年,我一直特意留心他的消息,幾乎知道他經曆的所有的事情。他刻意躲避我,不給他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也不給我當麵原諒他的機會。他向來自負,一定以為我絕對恨死他了。他這樣一鑽牛角尖,自然什麽機會也沒有。”慕容帥大是感歎。其實他的性子多是溫和。可是做了虧心事以後,龍峻斷然不會去仔細想清楚。如果當初他稍微肯那麽一想,必然知道,那麽愛他的慕容帥,是不會不原諒他的。

龍天翔隨著慕容帥歎了口氣。如果當初父親知道慕容帥是這樣想的,事情的發展,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吧。

慕容帥揮了揮手:“當初的事情,還去想它做什麽。”

龍天翔遞了一杯水給慕容帥。慕容帥接過,說了聲謝謝,大喝了一口。

“辰這孩子,就托付給你了。”慕容帥溫和平靜地說。

龍天翔搖搖頭:“叔叔誤會了。隻要叔叔在雲幫範圍內生活即可,天翔從未想過其他的。”如果不囚禁慕容帥,他對雲幫眾人交待不過去。可是,他並不願意殺了慕容帥。

慕容帥笑著說:“你怎麽在你下屬麵對樹威信?再者,心結已解,了無牽掛了。”

“辰絕對不想叔叔出什麽事情。叔叔這樣,對辰極其不公平。”龍天翔尖銳地說。

慕容帥沉默了一下,看著龍天翔說:“辰他喜歡你很久了。”

龍天翔不自然地回答:“嗯,可是……”

“我明白,”慕容帥打斷他的話,“辰那麽喜歡你,也許也有我的因素吧。”

龍天翔一臉驚訝。難不成,辰喜歡他,是因為慕容帥操縱的?

慕容帥十分能揣摩別人的心思,他一看龍天翔的表情,便知道龍天翔在想什麽了。他笑了笑:“你想歪了。我的意思是,是我對他執念太深了,以至於對基因有了影響。辰遺傳了我對龍家的感情,所以,才會這樣義無反顧的喜歡你那麽多年。”

龍天翔默然不語。如果真是如慕容帥所說,那麽,慕容辰這麽多年來的辛苦,完全是不值得的,因為辰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歡他。這些,完全是基因在作怪而已。

慕容帥笑了笑:“這也隻是我的猜測。辰的事情,他自己會解決,我相信他。”

“那,叔叔要見辰嗎?”

慕容帥想了想:“如果他想見我的話。”

龍天翔點點頭。

“其實,我看得出,阿憶挺喜歡你的兒子龍赫的。”

龍天翔心裏一緊。他怎麽沒看出來這兩個孩子之間有別樣的情愫。

“我隻是猜測。孩子們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我隻是想請你幫一個忙。”雖然是求別人做事,但自有傲骨的慕容帥也不說出“求”字。

“叔叔請說。”

“將來,如果事情真如我所言。那麽,請你尊重孩子的意見。”

龍天翔不語,要他欣然接受他的兒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他做不到。

“阿憶不是慕容家的親子,他自然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至於龍赫,雲幫和公司的繼承人都不是他,對於龍家來說,他不是非傳宗接代不可。更何況,你也可以不止有一個孩子。”顯然,慕容帥對這件事情已經考慮、研究過許久了。

龍天翔緩緩地說:“叔叔,這件事,天翔一時還接受不了。龍赫他們還小,以後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

慕容帥歎口氣,點點頭:“隻要真到了那天,你能想起今日我說的話,仔細考慮,這就夠了。”

這時,阿羽在外麵輕聲叫了句“大少爺”。龍天翔禮貌的對慕容帥點點頭,走了出去。阿羽對龍天翔耳語幾句,龍天翔又走了進來。

“叔叔,天翔告辭了。等辰來了,天翔領辰來看你。”

慕容帥微微一笑,打了個“請”的手勢。

等龍天翔一行人走了,有人取走了燭台。牢房重新恢複黑暗。慕容帥獨自站在牢房中央。腦海裏一片混亂。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被抓來在冥淵呆著?你一個人投身你的理想的時候,為什麽要把我永遠困在無底的深淵裏?你走之前,腦海中,可曾閃過和我在一起的畫麵?為什麽應該恨你的我,卻提不起這個勇氣?

有些問題,慕容帥已經問了幾十年了,可是,終究沒有答案。龍峻怎麽想的,他永遠都不知道。就好像當初在一起的時候,龍峻是永遠的主導。龍峻的喜怒哀樂就是他的喜怒哀樂。或許,當初錯就錯在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模式。如果他稍微強勢一點,也許結果就不是這樣了。

慕容帥把手伸進衣服裏,仔細的描著當初龍峻在他胸口刻的“峻”字。想著當年龍峻因為他和另一個男子出門七日而大動肝火,一肚子醋意。進而把剛回到家,還一臉茫然的他桎梏在刑**,用小刀一筆一劃的在他胸口刻了這個“峻”字。等字刻好了,他也因為疼痛過度暈了過去。他一直記得當時龍峻咬牙切齒說的話。

“你是我的人。從身體到靈魂都是我的。如果可以,我會在你骨頭上也刻上我的名字,這樣,你生生世世都隻能是我的人!”

當時,他十分害怕想來說到做到的龍峻會真的割開他的肉,在他的骨頭上刻上字。他嚇得渾身都在抖。當時的龍峻,現在想起來,都還是那麽的可怕。

他還記得,他被刻字的幾天後。有一天他和龍峻親熱時,陡然發現龍峻胸前有“慕容帥”三個字。龍峻當時還笑著說:“那天對你太粗暴了。弄得你那天一看見我就嚇得哭起來。後來我想,這樣對你不公平,不能就你一個人有。所以我給自己也刻了一個。光是你的‘帥’字,筆畫太少,所以幹脆刻你的全名。也算是為我的寶貝報仇。”

光是這一段話,他聽著就已經淚流滿麵。

龍峻罵了一句髒話,邊幫他擦眼淚邊說:“哭什麽,我幫你報仇,你應該笑才對。”

“你,你自己刻的?”他當時一邊哭一邊用手撫摸著自己的名字。

“嗯,”龍峻又罵了一句,“還真不好刻。生怕給刻歪了,弄得我對著鏡子一筆一筆慢慢刻的,浪費了很多時間。”

現在想起這些,慕容帥依舊淚濕衣襟。當初的山盟海誓,都成為日後嘲笑他們的回憶。

慕容帥站在黑暗中思考著,那個他是不是也曾撫摸著胸口的名字,靜靜地思念著名字的主人,輕聲懺悔著他的決絕……

等了一年半,終於給你寫了個序了,之後的,您老再繼續等一年半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