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上 第二百九十章 金票出爐

按照初步擬定的編製,霹靂軍和神機軍各下轄三個火槍營,一個炮營及一個騎兵哨,一個軍的兵員超過六千五百多。

自年初兩軍開始組建,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霹靂軍和神機軍的步炮協同訓練都已經顯得特別熟練,目前已經開始往步騎協同的方向努力。

在觀看了步騎對抗演練後,緊接著,林純鴻又觀看了步步對抗及步炮協同演練,對演練的結果,林純鴻還算滿意,立即簽發調兵令,將兩個火器軍及驃騎軍調至方城,令三軍開始演練步騎協同戰術。

自南陽之戰結束後,行營已經解散,為了便於三軍協同,林純鴻又下令組建新的行營,以盛坤山為帥,以程舒為參軍總管,並令二人適時出方城埡口打擊賊寇,以在實戰中檢驗訓練效果。

當初,林純鴻下令組建火槍軍,周望、田楚雲及陸世明還有點不理解,他們認為,現在荊州軍中,車步軍以及騎兵軍戰鬥力已經相當可觀,壓根就沒有必要搞雞肋般的火器軍。

尤其是周望,苦口婆心地勸解林純鴻:“車步軍和騎兵軍經受了戰火的考驗,絕對更適合現在的戰爭模式。要是覺得火槍有優勢,還不如直接將車步軍的弓弩手換成火槍手,犯得著重新組建兩軍麽?”

林純鴻一句話就將周望的意見堵了回去:“火器的應用,帶來的是戰術的革新,並不是簡單地將士兵手中的鋼弩換成火槍就可以的。武器再先進,戰術跟不上,除了打敗仗,沒有其他可能。”

不過,隨著火器軍的逐漸成型,周望、陸世明和田楚雲逐漸認識到火器軍的好處。這點田楚雲體會尤為深刻。田楚雲主管後勤,對後勤非常敏感,他發現,火器軍的後勤補給門類簡單,總體需求量遠遠少於車步軍,更別談騎兵軍了。

而且,田楚雲觀看火器軍的戰術演練後,估算出,一次激烈的戰鬥,一名火槍手最多可能發射出五六十發鉛彈,這些彈藥,完全可以由火槍手隨身攜帶,不需要像弓弩手一般需要不時地從輜重車上取弩箭。

這些將大大減輕荊州軍的後勤壓力。

況且,在經曆了票據之爭後,荊州集體的財政壓力越來越大,這點優勢顯得尤為可貴。

無論是張道涵,還是鄭天成,甚至包括朱之瑜在內,都針對財政狀況的惡化提出了嚴厲警告。

財政狀況惡化,無非體現在收入減少以及支出增加。

“啟稟將軍,年初以來,騎兵和步兵持續擴軍,目前已經有十二個軍,總兵力達到了八萬,長江水師停止劫掠後,萬餘水兵也全部吃財政飯。海軍就不管了,現在張兆勉強收支平衡,也幫不上什麽忙。包括製造軍械在內,月支出大圓六十三萬!”

張道涵顯得焦慮萬分,自林純鴻從宜都回到荊州後,就不停地給林純鴻算賬。

“這六十三萬還是在沒什麽戰事的情況下,一旦要作戰,一個月增加三十萬大圓,一點也不稀奇!而我們現在每月的收入不超過二百四十萬大圓,僅軍費開支,都快要到三分之一了。”

“軍費持續增加還僅僅隻是一個方麵,現在郭銘彥在江南大展拳腳,僅僅上海縣和杭州府的大型碼頭,開支就超過二百三十萬大圓。另外,江南各地府城的貨棧建設,投入也不是小數目,總體上算來,沒有個六百萬,絕對打不住。”

“還有,夏稅馬上就要上繳,七十多萬兩銀子,這個還得準備。”

張道涵說的是實話,不過,林純鴻絲毫不為所動。畢竟,無論是軍費投入持續增加,還是江南的大規模投資建設,這些都是夯根基的事情,容不得有半點退縮。

張道涵還在滔滔不絕:“這些都是支出的方麵的。從收入來看,我看,短期內不太可能超過二百四十萬。以前,票據是收入的重要來源,現在,票據的收入能趕上以前的一半,就已經相當不錯了。更何況,現在票據的本金率已經下降到非常危險的境地,我們需要在短期內籌集大量的現銀,這個壓力就更大了。”

票據收入的降低,主要緣於經曆票據之爭後,江南大部分豪商對票據還心有疑慮,向荊州集團售賣貨物時,拒絕接受票據,致使票據的發行量大幅度下跌。另外,江南豪商與晉商一南一北,分別建立了仁和錢莊和源豐錢莊,也從事票據匯兌業務。這兩家錢莊憑借江南豪商和晉商廣闊的人脈,及地方官府或多或少的支持,一開始就展現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從邦泰錢莊手頭搶走了不少生意。

林純鴻忍不住打斷張道涵的話,問道:“錢秉鐙和菲利斯那邊,進展如何?”

張道涵從手頭的行文夾中,找出一份行文,遞給林純鴻,道:“這是錢秉鐙的報告,形勢不容樂觀,偽造這條路恐怕走不通。”

林純鴻接過報告,細細地讀完之後,歎道:“想不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李多義和範永鬥倒是好學生,將我們的防偽措施學得八九不離十。”

張道涵語氣非常沉重地說道:“所以,短期內,票據的收入不太可能增加,還有可能出現下滑。”

林純鴻皺眉思索良久,方對張道涵說道:“讓菲利斯那邊出一個方案,看看大圓和銅幣鑄造的月產量還能增加多少。另外,張兆那邊,我會下令,待台風季節一過,立即著手攻占馬尼拉。隻要攻占了馬尼拉,票據的收入會大幅度增加,彌補江南的損失應該不是問題。”

“同時,趙和海那邊,我會令他擴大活動範圍,以期增加收入。咱們在廣東投入了上千萬兩白銀,也該到了反哺的時候了。”

張道涵默默地點了點頭,行禮後,離開了星拱樓。

張道涵離開後,林純鴻皺著眉,不停地轉來轉去,尋思著破局之策。

財政是根本,一旦財政惡化,再好的戰略構想,終究是鏡中花水中月。近期,李自成有入川的跡象,這是荊州集團把手伸入四川的絕佳機會。如果因為財政困難而錯失良機的話,恐怕林純鴻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李多義和範永鬥一南一北,協同辦票據,如果沒有影響到荊州的財政狀況,林純鴻完全可以等得起,待軍情司搞到兩家的核心機密後,再徹底搞死兩家錢莊。現在的關鍵是,林純鴻根本等不起。

難道要讓金票提前出爐?

早在兩年前,林純鴻便令錢秉鐙和菲利斯研究金票發行的可行性,這也是林純鴻對貨幣體係的長遠布局之一。所謂的金票,即采用金本位,用黃金來標稱金票的價值,這與大明現行的銀本位大大不同。

之所以采用金本位,並不是林純鴻一時心血**,而是在大量的數據基礎上,結合後世的經驗,經過深思熟慮後提出的方略。畢竟,後世在布雷頓森林體係崩潰之前,一直都是采用的金本位。從這點出發,林純鴻就傾向於一步到位,采用金本位。

並且,錢秉鐙和菲利斯的研究表明,從嘉靖年間開始,世界上的白銀瘋狂湧向大明,這導致大明境內出現了通貨膨脹的跡象。然而,從天啟年間開始,由於墨西哥白銀產量大幅度下跌,再加上西班牙采取限製貿易的措施,導致流入大明的白銀量急劇減少,大明受此影響,又陷入了通貨緊縮的境地。現在大明朝廷財政困難,很難說就沒有受到世界白銀產量的影響。

相比較白銀而言,黃金的產量要穩定得多,價值上升下浮的程度不大,比白銀更適合作為本位金屬。

至於金票,則比票據更為接近現代意義上的紙幣。

金票除了采用相當嚴格的防偽措施外,並不與票據一樣,需要與持有者一一對應。比如,一商人持有票據,兌換白銀時,除非他本人到場,任何人拿著這張票據都無法兌換出白銀。也就是說,票據沒有在人與人之間流通的功能。

因此,一旦金票盛行於世,遠遠要比票據方便,眾多商人必然對票據棄若敝屣,開始瘋狂追捧金票。

所以,短時間內,林純鴻在無法用偽造的方法搞垮仁和、源豐兩家錢莊的情況下,用更為先進的貨幣理念擠垮兩家錢莊,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隻是,林純鴻一直擔心金票防偽的問題,一直將金票方案擱置至今。事實上,對紙幣偽造而言,這事絕對無法避免,就連現代社會,紙幣的印刷防偽如此先進,依然存在不少的偽幣。

林純鴻相信,隻要將偽造控製在極低的水平上,負麵影響就可以忽略不計。

而且,金票的概念,仁和、源豐錢莊絕對無法跟進,畢竟,荊州集團擁有強大的安防司,可以對偽造金票的行為實施強力打擊,這是荊州集團的優勢,連大明朝廷可能都趕不上。

“張傑夫,立即傳令,讓鄭天成、錢秉鐙和菲利斯來見我……”

星拱樓內,林純鴻的命令顯得果決、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