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禁衛軍
不說張鳳儀令武衛軍團四處出擊,到處擄掠牧民,將蒙古諸部逐出鹿城百裏之外;也不說盛坤山放棄驅趕西土默特部,調轉馬頭回到三娘子城,與多爾袞大軍遙遙對峙於三娘子城和烏蘭察布一線,隻說山東德州南郊,足足一個軍的人馬往來馳騁,對練得熱火朝天。
這批人馬,自然是禁衛軍。
禁衛軍以孫應元總兵為軍指揮使,以周遇吉為軍副指揮使,中官陳奎為監軍,下領三個營,將近七千多人。與荊州軍類似,禁衛軍中一營領五哨,一哨領五隊……
禁衛軍兵員大部分來自於山東,其中的骨幹皆經曆了抵擋韃子入侵之戰,再加上自古齊魯多豪傑,相比較荊州軍初募之兵,禁衛軍的兵員素質有有過之而無不及。
禁衛軍中的軍官皆著板甲,士兵們卻穿著皮甲。按照陳奎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工部正在加緊壓製板甲,最終會讓每個人都披上板甲!
板甲黑亮黑亮的,幾乎與荊州軍一模一樣。這些板甲自然不是來自於湖廣的工坊,而是由朝廷自製。板甲的技術說穿了也不稀奇,無非就是借用水車的強力進行冷軋,漢人中,能工巧匠車載鬥量,一旦朝廷重視,什麽建水車,利用水車冷軋,都不是什麽難題。
唯有製作鋼弩的材料,工部的工匠始終不知,所以禁衛軍中未裝備鋼弩,而以複合弓代替。孫應元和周遇吉這兩個老兵油子非常清楚地知道,複合弓的準確度雖不如鋼弩,但其射速要比鋼弩快得多,用在戰場上,戰鬥力一點也不弱於鋼弩。
陳奎對荊州軍非常了解,一語道破了玄機:荊州軍非不願裝備複合弓,實屬不能也。畢竟,鋼弩的製作成本比複合弓低得多。
除了編製、甲裝與荊州軍神似外,禁衛軍就連戰術也師從荊州軍,非常強調長短兵器的配合及戰團的應用。
另外,宋學朱巡撫山東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山東劃出萬畝良田,作為禁衛軍的勳田,?
?勵士兵殺敵報效朝廷,因此,禁衛軍的士氣高昂,兵丁們訓練非常刻苦。
這支軍隊,除了實戰經驗還有所不足外,足以稱得上朝廷最為精銳的部隊。
孫應元和周遇吉費盡心機想把禁衛軍拉到前線曆練,但一直未曾如願。畢竟,楊嗣昌、宋學朱另起爐灶組建禁衛軍,有著自身的政治考量,不到時機,哪能胡亂將禁衛軍推到前線?
戰爭乃政治的外延,顯然,以漢人的智慧早已洞悉,哪能像倭寇一般總是打沒腦子的仗?
不過,禁衛軍並未等太久,崇禎十三年的仲春,一紙調令從兵部直抵禁衛軍大營,令禁衛軍十五日內由德州趕赴宣府,籌備出邊牆驅逐多爾袞部。
孫應元和周遇吉接令後,麵麵相覷,一時竟難以相信這條命令是真的。禁衛軍都是步兵,主動出擊多爾袞的萬餘騎兵,勝算幾乎等於零。
“這……這怎麽可能?兒郎們想打仗,結果卻盼來了此等糊塗仗!”
周遇吉拍著腦袋,囁嚅著說道。
孫應元沉默片刻,斷然道:“軍令不可違,全軍一天之後拔營乘船北上!”
“大帥……”周遇吉大急,正準備勸諫孫應元,卻被孫應元揮手打斷:
“不必多說。本帥將知會陳公公,曉以利害。陳公公乃知兵之人,必不願看著禁衛軍立於危牆之下。希望……希望時間還來得及,在禁衛軍抵達宣府前讓朝廷改變初衷。”
孫應元將希望寄托在內廷身上,顯然是目前最好的方略。周遇吉點了點頭,歎道:“希望來得及……”
第二日,禁衛軍七千餘人馬拔營北上,舟行至河間府時,陳奎忽然求見孫應元及周遇吉,語帶顫音地說道:“……祖大樂率領兩千關寧鐵騎,正秘密往宣府靠攏,高公公有意將祖大樂編入禁衛軍係列……”
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幸福來得太突然,孫應孫應元和周遇吉顯然被這個消息砸暈了,一時張口結舌,居然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周遇吉哈哈大笑:“有了兩千關寧鐵騎,步騎協同,萬餘韃子有何懼?哈哈……怪不得要出邊牆,哈哈……”
陳奎見周遇吉聲音過於洪亮,大為緊張,勸道:“周將軍還請慎言,此等機密之事,泄露了可是掉腦袋的事!”
周遇吉笑道:“曉得,曉得……陳公公說得是!”
周遇吉沒心沒肺的,除了打仗練兵,別的一概不管。倒是孫應元和陳奎知悉朝廷內部鬥爭的厲害,內心冒出一絲憂慮:關寧鐵騎,是那麽好動的?祖家、吳家等武將世家,會眼睜睜地看著禁衛軍吃掉兩千餘鐵騎?
高層的鬥爭,孫應元和陳奎參合不了,更別談影響和主導,隻好聽天由命,繼續北上。
待禁衛軍抵達通州後,棄舟登陸,過居庸關、八達嶺,最終抵達宣府,總共隻花了十二天。
這個成績,不僅讓孫應元、周遇吉和陳奎相當滿意,就連楊嗣昌接報之後,也大喜過望,對著李紹翼道:“高起潛知兵,並非虛名,看中的將領,果然非庸人,甚善甚善……”
李紹翼臉上並無絲毫喜悅之色,歎道:“哎,隻可惜孫應元和周遇吉都出自京營……”
楊嗣昌笑道:“曹化淳掌控著京營自然不假,高起潛想從曹化淳口中奪食,自然會站到台上打擂台,此事我等不必理會。我等隻須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王樸亦出自京營,許定國離宣府太遠,至於楊國柱……嘿嘿……這次就辛苦李侍郎走一趟了!”
李紹翼前些日子剛升為兵部侍郎,這時見楊嗣昌拿此說事,慌忙站起身來,拱手道:“閣老說笑了。學生皆賴閣老提拔,哪能不盡心竭力做事?”
楊嗣昌心情不錯,笑道:“去吧去吧,朝廷沉淪太久,總得有一兩件事提振信心!”
且說禁衛軍甲裝鮮明、刀槍閃亮,以高昂的士氣跨入宣府後,立即引起了轟動。最為關注禁衛軍的,當然是宣府的邊軍。
“一幫老爺兵而已,濟得何事?京營演練時,不也花架子搭得很好?不過,一打仗就抓瞎……”
“憑什麽這幫老爺兵能穿這麽好的甲,我們在邊關拚命,卻衣不蔽體?”
……
各種論調都有,五花八門,總體上就是嫉妒、瞧不起。後來,禁衛軍奉命接防了宣府的糧庫、府庫、軍械庫,一下子激起了邊軍的怒火。邊軍有了怒火,罵人、挑釁是常事,借此來發泄內心的不滿,但是,他們的頭頭宣府總兵楊國柱連發泄憤怒的機會都沒有,他惶惶不可終日,就像等待秋決的死刑犯一般。
楊國柱後悔萬分,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徹底投奔林純鴻,哪裏會麵臨今天的困境?楊國柱想盡一切辦法自救,包括造反、逃跑等都想到了,但是,他哪有那份氣魄,每日幻想著朝廷隻是做做樣子而已。
楊國柱的惶恐並未持續多久,僅僅兩日之後,李紹翼和王繼謨一起抵達軍中,手持聖旨,宣稱楊國柱貪墨,並拿出了諸多證據,將楊國柱鎖拿回京,下了詔獄。
鐵證如山,加上禁衛軍近在咫尺,控製了宣府的要害,楊國柱屬下雖然不平,但也隻好默認了事實,沒有任何想掀起風浪的意思。
楊國柱被執後,李紹翼宣布兵部命令,禁衛軍升格為禁衛軍團,原先禁衛軍編為軍團第一軍,孫應元則身兼兩職,兼領兵團統帥及第一軍指揮使,而楊國柱的九千多兵員則被編為軍團第二軍,由周遇吉擔任軍指揮使。
孫應元、周遇吉和陳奎一點喜色都沒有,滿臉的不情願。三人認為,禁衛軍擴充最為理想的道路就是,與韃子惡戰數場,鍛煉出軍官後,然後抽調軍官,重新招募士兵,組建第二軍。
現在,朝廷不顧一切將楊國柱舊部扔給禁衛軍團,這些舊部都是老兵油子,不僅有可能帶壞老禁衛軍的風氣,甚至還有可能作戰懈怠,拖累第一軍。
看著周遇吉和陳奎滿臉灰敗之色,孫應元勉強笑了笑,道:“這是喜事,兵多,總好過兵少,就看周將軍怎麽帶了!”
周遇吉苦著臉,道:“短時間內想讓這幫兵油子轉變,難如登天!末將倒有個想法,不如從宣府邊軍中抽調老實、勇敢的兵員,能抽多少是多少,寧缺毋濫,補充至禁衛軍中。然後再從禁衛軍中抽調相同數量的老兵和軍官,把第二軍的架子搭起來,至於邊軍中剩餘的將士,就當成預備隊,運運糧草和輜重總好過民夫,急切間,還可以上戰場。”
孫應元和陳奎大喜,皆讚道:“周將軍好算計!端得好計,就這麽辦!”
話雖這樣說,但實行起來非常麻煩。在軍隊中,任何編製調整、人員抽調,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孫應元並無權決定此事。因此,孫應元馬上上書兵部,請求批準。
楊嗣昌把持兵部多年,雖然現在不再兼任兵部尚書,但孫應元的方略還是擺在了楊嗣昌的麵前。楊嗣昌大喜,同意了孫應元的方略。
事不宜遲,孫應元和周遇吉馬上從宣府邊軍中選出了一千五百多名堪用之士,又從禁衛軍中抽調了一千五百多名將士,以這部分將士為骨幹,將軍團第二軍的架子立了起來。
兵是好兵,將是良將,就連監軍也是難得的知兵之人,這樣的軍團,自一開始就充滿了朝氣、氣勢逼人,就等著在草原上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