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艱難之始

暖流又溶化了岩石上的冰層,滴下第一顆粗大晶瑩的水珠,宣告了春的來到。四零年的春天降臨得很早,剛有一絲春意,氣候馬上就變暖了。

最先是朝陽的山坡處的雪在溶化,慢慢地露出黃黑色的地皮,雪水滋潤著泥土,浸濕了去年的草楂,被雪蓋著過了冬眠的草根蘇醒複活過來,漸漸地倔強有力地推去陳舊的草楂爛葉,奮力地生長起來。在同時,往年秋天隨風播落下的草木種子,也被濕土裹住,在孳植著根須,爭取它們的生命。

大地,春天的大地,到處象蒙上碧綠的綢緞似的閃著柔和的綠光。那潤濕的泥土,隻要一粒種子落進去,幾天就生芽出土了。“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如果在這時耽誤過去一分鍾,那末會頂平常的一天甚至更多的時間。人們都在緊張的勞動,想多把一粒種子插下地。

田野裏吵吵嚷嚷的。那大聲吆喝牲口的吼叫,震撼山腰的尖脆皮鞭聲,成為一支高旋律的交響曲,象是整個山野都在抖動,都激**在春耕的漩渦中。

孟有田顯得更成熟了些,嗯,大概是留了些胡子的關係,他那雙明亮的黑眼睛,雖然光澤在減退,但並不顯得遲鈍呆滯,倒更加使他的目光顯得深邃。他彎著腰,一起一伏地把地瓜芽插進鬆軟的土裏去。小嫚和阿秀抬著水桶一棵棵的澆。然後又把土坑埋上,用腳把鬆地踩結實。

柿樹林裏傳來悉悉的風聲。接著溫柔的東南風徐徐吹來,地堰上的一溜細高筆直的楸樹上的嫩葉兒,簌簌地響起來。青草芽散布出來的潮氣,和著濃鬱的花粉馨香撲來。讓人不由自主地深吸著空氣,覺得心眼裏爽快,渾身舒服。

“阿秀,這地種得差不多了。我和小嫚繼續幹,你該回家喂孩子了。”孟有田直起腰,看了看手表。催促著妻子。

孩子是娘的心頭肉,阿秀放下水桶,似乎也感到了胸脯的酸漲。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笑著點了點頭,轉身走下了山坡。

“你歇歇吧,我種完這幾十棵再挑水澆。”孟有田吩咐完小嫚,彎下腰,繼續栽種著。

小嫚抬起頭,把掉到紅撲撲的瓜子臉上的幾縷頭發理到耳後去,擦了擦汗,說道:“兩個人一起幹那多快,我換個小桶好了。不過是多走幾步路。”

孟有田淡淡地笑了笑,加快了栽秧的速度,等幹完自己的活兒,從騾車上挑起一擔水,一趟便澆完了水。把農具都收拾到車上。孟有田才坐下來休息。

“姐夫,聽說鬼子又要來掃**了。”小嫚熟練地打著火石火鐮,引著了火絨,給孟有田點著了煙鬥。

“來就來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孟有田嘴上說得滿不在乎,但心裏還是感到了一絲沉重。

每一次掃**。都有無辜百姓的死亡,都有村舍房屋的烈焰,都有財產的損失。盡管人們習慣戰爭的生活環境,如同習慣過貧窮苦難的日子一樣。但每次掃**過後,就總會多出很多孤兒寡母,總會聽到失去親人的悲痛哭泣。

“忙完春耕怕是就要堅壁清野了。”小嫚直起身子,望著遠處的村子,有些發愁地說道:“房子怕是又要重蓋了,鬼子也真不是東西,找不到人就拿屋子出氣。”

“燒了再蓋,隻要人沒事就好。”孟有田勸慰道:“再說,咱村啥情況你也了解,沒準咱們能把鬼子打得進不了村呢!”

小嫚看著孟有田,抿嘴笑了起來,“姐夫,啥事兒到了你這都不算什麽了,大家好象都挺緊張,你就不太在乎似的。”

“愁也要來,不愁也要來,那何必讓自己鬧心呢!”孟有田吐出一口煙霧,磕打磕打煙鬥,起身解開了拴在樹上的韁繩,笑道:“上車,咱們該回家吃飯去了……一九四零年之後的兩三年,是抗日戰爭的艱難時期,造成這種形勢的原因很多,有國內的,也有國際上的。

隨著中日戰爭相持階段的到來,日軍對重慶國民黨當局繼續發動進攻,相繼於一九三九年二月攻占了海南島;於三月發動攻占南昌和截斷浙贛路的作戰;五月,發動襄(陽)東作戰(隨棗戰役);九月,發動湘贛作戰(第一次長沙戰役)和攻取南寧的作戰(桂南戰役)。

日本在軍事戰略方麵的目標,主要是切斷中國華南沿海補給線路和鞏固武漢外圍據點,以進一步向蔣介石集團施加壓力。但日軍的目的並未全部達成,國民黨軍隊在隨(縣)棗(陽)戰役和第一次長沙戰役中,經過激烈戰鬥,擊退日軍的進攻,恢複原來的防線;在桂南戰役的反擊作戰中,國民黨軍隊取得昆侖關作戰的重大勝利,但未能奪回南寧。

同時,衛立煌指揮的第三集團軍等在中條山西部多次粉碎日軍的進攻,守住了中條山防線。一九三九年十二月至一九四零年三月,國民黨軍隊在正麵戰場上發動冬季攻勢,全國各戰區幾乎都參加了作戰,參戰兵力占全軍一半以上。正麵戰場這次較大規模的攻勢作戰,給予日軍以相當大的打擊。

而國際局勢在急劇的變化,在歐洲,英、法對德、意法西斯的侵略活動,采取縱容妥協的綏靖主義政策。在遠東,對日本侵略中國的活動也同樣籠罩著綏靖主義的陰雲,因此中國報刊輿論提醒人們警惕國際綏靖主義分子搞“遠東慕尼黑陰謀”。

英、美等國為保持和維護它們在中國和遠東的殖民利益,一方麵逐步加大對華援助的力度,使中國有可能對日本進行消耗戰,借以削弱日本的實力;另一方麵對日本采取濃厚綏靖主義色彩的妥協政策,避免同日本直接衝突,竭力緩和同日本的矛盾。

但日本在占領中國海南島之後,提出了對南太平洋的主權要求,把侵略矛頭直接指向美、英在太平洋的屬地。日本南下的狂妄野心,促使美英兩國對日本采取一定的遏製政策,對中國抗戰采取進一步支持的態度。一九三九年七月,美國宣布廢除一九一一年簽訂的《美日友好通商航海條約》,十一月宣布修改中立法,取消對交戰國約束性的武器禁運。

在這種情況下,日本政府既要準備對蘇作戰,又要同英、美等國爭霸太平洋地區,同時國民黨政府發動的空前規模的冬季攻勢,使日軍看到了蔣介石軍隊的強大,以及短期解決中國問題的困難。再加上它能用於中國戰場的力量已接近極限,因而,不得不停止對中國正麵戰場的戰略進攻。

與此同時,日本侵略者為了恢複和確保占領地區的治安,開始將重心放到敵後的各抗日根據地,不僅對抗日根據地實行嚴密的封鎖,切斷它同外界的經濟聯係,同時加強軍事進攻。因此,“掃**”和反“掃**”是敵後根據地敵我鬥爭的中心內容,反“掃**”成為抗日遊擊戰爭的主要作戰形式……此時的華北,有“中國通”之稱的多田駿意識到,對付活躍在華北地區的GCD部隊,“製”比“戰”更重要。

“華北方麵軍人員二十四萬餘名,馬匹五萬餘頭,重炮七百多門,汽車八千多輛。雖然是帝國最大的一個戰略集團,但曆來高度分散部署兵力,平均每三平方公裏才兩個人。以現今最活躍的**軍隊為例,皇軍如不主動討伐、則**方麵也不進犯。乍看起來,相安無事,宛如締結了互不侵犯條約。但在雙方共存期間,ZG卻在民眾中秘密進行工作,充實其力量,一旦時機成熟,即可一舉轉向進攻。”剛參加完華北派遣軍軍事會議的河野浩二正在向心腹隆平大滿介紹著會議的內容。

隆平大滿猜測著說道:“大本營開始注意華北治安問題了?如果是這樣,那倒是個好事情。”

河野浩二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南方戰事雖告一段落,但很多的將領紛紛上書總參謀部,認為:敵軍抗日勢力之中樞既不在於中國四億民眾,亦不在於政府要人之意誌,更不在於包括若幹地方雜牌軍在內之二百萬抗日敵軍,而隻在於以蔣介石為中心、以黃埔軍官學校係統的青年軍官為主體的中央直係軍隊的抗日意誌。隻要該軍存在,迅速和平解決有如緣木求魚,要求大舉增兵一逞。”

“這與大本營總參謀部的限製擴大作戰地域的方針不符,難道這就是遲遲不能增兵華北的主要原因?而機動兵力不足,又製約了華北討伐作戰的規模和次數。”隆平大滿有些失望地說道。

河野浩二苦笑了一下,緩緩說道:“現在華北派遣軍要解決的問題主要有:地域寬而兵員少的矛盾,南北爭奪兵力的矛盾,政治、軍事手段孰輕孰重的問題。寺內壽一大將的撤換,是由於過低的估計了支那民族頑強的民族意識所造成的惡果。而杉山元閣下的卸任,則是因為操之過急的輕率行事而栽了跟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