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以暴震懾
抗日戰爭是殘酷的,無論是戰場上,還是地下戰。特別是在敵人占領區活動的幹部,稍有不慎便有生命危險。日本鬼子不會考慮什麽證據,發現一點點可疑情況,便會抓捕或槍殺。
到處是悲慘故事,到處是斑斑血跡,到處是**搶掠。孟有田聽著蔣支書的講述,心中更堅定了一個信念:日本人可以說是最殘酷無情、最野蠻、最殘忍、最沒有人性的野獸,他們為了征服一個民族,使之成為他們敲骨吸髓的殖民地,使之成為馴服的奴隸,不惜摧毀這個民族的一切。
鬼子知道遊擊隊的潛入路線,嗯,估計也知道主力部隊並沒有駐紮在這裏,所以才敢大膽追趕。我們也知道敵人據點的大概情況,情報工作總是相互的,敵我都知道一些對方的情況,但又不是完全掌握。
孟有田想到這裏,輕輕點了點頭,對小全說道:“今晚上要有所行動,趁著敵人吃了虧,還未調整過來,震懾一下他們。”
小全愣了一下,疑惑地看著孟有田,問道:“怎麽震懾?再跟敵人幹一仗嗎?”
“不是。”孟有田眯起了眼睛,射出一道凶光,“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砍下的那些鬼子人頭,趁著天黑掛到敵人據點附近。聽說鬼子最怕被砍頭,但卻喜歡別人的頭,我們要給他們一個嚴重警告。另外,我想去黃村據點,你挑幾個人給我。再打擊一下敵人。”
小全沉思了一會兒,有些疑慮地說道:“這樣會不會引起敵人的報複?主力部隊又不在。如果敵人來掃**……”
“敵人是窩在據點裏好打,還是把他們引出來好打?”孟有田輕輕抿了下嘴角。解釋道:“敵人正在加緊穩固占領區,如果我們聽之任之,你們遊擊隊以後還怎麽在遊擊區活動?隻有不斷地削弱敵人,使他們喪失機動作戰的能力,才能讓他們困守炮樓,使遊擊隊能夠較自由的活動。”
孟有田並沒有深說。畢竟那是與當時的主流理論有些相悖。當時的主流理論認為老百姓都是恨日本鬼子的,無論是敵戰區還是根據地,都會給予抗日隊伍以無私的幫助。顯然,這種理論忽略了人性中軟弱的一麵。有些片麵。
同時,遊擊隊不進行活動是不妥的。如果讓敵人把局勢穩定下來,老百姓就想再亂了,遊擊隊就沒有了市場。要想打擊侵略者,就一天都不能停止對占領秩序的破壞。畢竟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沒被逼到不斬木揭杆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一般還是寧願以接受異族統治的代價換取相對安定的局勢的,哪怕做二等公民也認了。
遠的有東北滿洲國的例子,將來還會有四二年、四三年最艱苦的時期,老百姓在敵人的高壓下。對抗日隊伍采取冷遇,生怕他們的活動影響到自己在老虎的嘴邊上忍辱受屈的日子。
“好吧!”小全使勁點了點頭,對孟有田的極度欽佩和信任,並不容許他作出反對的決定,“你把想法說清楚,我這就派人做準備。”
…………
夜色昏暗,月亮在天上,卻不知躲在哪裏,弄得遠處群山黑黝黝的。四野陰沉沉。
孟有田趴在黃村據點的封鎖溝外,望著象怪物般聳立的炮樓,做著深呼吸,慢慢平複著心情。
鎖柱子等烈士那身首異處的慘景,血泥滿身的屍體,怒目圓睜的眼睛,始終在他的腦海裏縈繞,揮之不去。跟鎖柱子等人相比,孟有田自慚形穢,盡管他的殺敵人數令人瞠目結舌,盡管別人都向他投以欽佩崇拜的目光。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自私和陰暗。
孟有田幾乎不敢合眼,他必須做些什麽,才不會被悲憤和慚愧所擊倒。他能想到的事情隻有一個,那就是殺戮,冷血無情的殺戮,持之以恒的殺戮。敵人被擊倒,敵人的鮮血,敵人的恐懼,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夠使自己有所寬慰的辦法。
被燒毀的吊橋隻剩下兩根孤零零矗立的柱子,幾百米外炮樓上的探照燈慢慢地晃動。敵人也沉浸在憤怒和悲痛當中吧,幾十具無頭屍體或許真的刺激了敵人的神經。當然,敵人不會想到,一個急需發泄的殺手已經潛伏在附近,要讓他們再次付出血的代價。
兄弟,在天之靈不遠,看我為你報仇雪恨,殺死這些畜生吧!孟有田使勁咬著嘴唇,疼痛和鹹腥的味道讓他的頭腦鎮定下來,呼吸平靜下來,手臂穩定下來。盯著炮樓上晃動的哨兵人影,孟有田的手指扣上了板機,眯起了眼睛。
“啪勾!”清脆的槍聲在沉靜的黑夜裏分外刺耳,孟有田看到炮樓上的人影晃動了一下,倒了下去,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似乎冥冥之中鎖柱子就在那裏望著他。
停頓了一下,炮樓裏熱鬧起來,人喊馬嘶,射擊孔裏冒出了機槍的火焰,打得凶狠,射得盲目。
孟有田慢慢向後移動,把身體藏在石頭後麵,用單筒望遠鏡冷靜地觀察著敵人,等待著下一次出手的機會。
好半天,槍聲和人聲才平靜下來,探照燈在封鎖溝一線來回掃動。敵人能夠根據槍聲判斷出射手所在的方向,但卻無法知道孟有田的準確位置。
耐心的等待,孟有田潛伏不動。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除了身後兩個負責在危險時候保護他的隊員以外,還有那不逝的英靈。此時此刻,在不知道的遠方,也還有人在與侵略者戰鬥,有人受傷,有人犧牲,正是這大小戰鬥的集合,才匯聚成抗日不屈的交響樂。
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分鍾,孟有田又輕輕爬了上去,緩緩出槍,慢慢瞄準,冷冷施射。**,混亂,炮樓上的探照燈快速移動,急迫地想找出襲擊者的位置,但又是一顆子彈飛過去,使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
子彈紛亂在空中穿射,射在地上發出啾啾的響聲,孟有田躲在隱蔽處,屈伸著手指,眼瞼開合之間,寒氣並未消減。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小時。蒼茫的曙色開始出現,不斷響起的機槍聲才終於停息。敵人的盲射停止了,他們沒想到遇見的是一個糾纏不清、渴望用殺戮平複心情的家夥。
天空開始朦朧地透出亮光,看上去象是一塊擰過的、潮濕的淡藍畫布。風吹樹葉的響聲,露珠點點滴滴落下來的聲音,在孟有田耳中聽得清晰無比。
炮樓看得更清楚了,轉移了射擊陣地的孟有田還等待著再次狙擊的機會。他的眼睛透過逐漸稀薄的霧藹,緩緩眨動著。
時間在流逝,耐心者總會得到上天的回報。敵人開始活動了,哨兵,再次出現在炮樓頂上,這是孟有田的第三個目標。他仔細瞄準之後,輕輕扣動了板機。
在又一次的混亂、**中,晨光來臨了,黎明的玫瑰色彩顯現出來。
……
小張莊據點,隆平大滿站在窗前,迎著在霧藹中升起的火紅的太陽伸了個懶腰,用力活動著雙臂。
緊促的敲門聲響過,一名日本軍官神情很激動的邁步走了進來。
“閣下,出事了,該死的支地人……”中隊長加藤臉色鐵青,急促地喘息著,不是累的,而是氣的。
隆平大滿皺了皺眉,還是寬容了自己的手下,鎮靜自苦地說道:“冷靜,鎮定,加藤君,你知道一個合格軍官應該具有的素質吧?”
加藤趕緊鞠了一躬,說道:“請原諒,閣下,是我一時激動,失禮了。”
隆平大滿點了點頭,說道:“說吧,又有什麽情況?”
加藤穩了穩神,說道:“該死的支那人將昨日戰死的皇軍的頭顱掛在了四個據點附近,他們在挑戰皇軍的尊嚴,在汙辱皇軍的體麵。而且,卑職剛剛接到電話,黃村據點遭到了支那狙擊手的襲擊,時間持續幾個小時,有三名皇軍士兵傷亡。”
隆平大滿皺起了眉頭,低頭沉思片刻,說道:“敵人竟敢如此大膽,是否有什麽情報證實敵人的正規軍在異常調動?”
“閣下,尚無情報證實敵人正規軍已經調到此處。”加藤有些激憤地說道:“恕我直言。這些殺害帝國勇士的凶手,必須受到膺懲,而且是馬上。”
隆平大滿沒有說話,而是若有所思的望向牆上掛著的地圖。
“閣下。”加藤繼續說道:“對於頑固分子的武力震懾不可或缺,敵人敢挑釁,敢於向皇軍發起進攻,如果我們毫無反應,大日本皇軍的臉麵何存,威嚴何在?還請閣下三思。”
“是啊,太剛則折,太柔則廢,剛柔並濟才是王道。”隆平大滿若有所思的說道:“以華治華是正確的,因為支那實在是太大了,光靠帝國士兵來維持秩序是不夠的。但那些敢於挑戰皇軍威嚴的,也必然要受到嚴厲的懲罰,一手拿鞭子,一手拿甘蔗,該打的打,該撫的撫,這樣才能穩固局勢。”
“閣下分析得太透徹了。”加藤佩之情不言而喻,一個立正,懇切的說道:“卑職願率部隊,做閣下的手中的鞭子,膺懲殺害帝國士兵的凶手,震懾不服王道的支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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