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僅僅是在肩胛處中了一刀就這般嚴重,葉楨或許情願自己中得更深一些。何必來他身邊走上這一遭,明明對他動了情,他也曾允諾。但未曾想到,自己自以為是得情深,卻在蒼白的現實裏看起來這般無力,平生出了這麽些不舍來。離不開,偏又還記得。

一個人,究竟要有多狠的心,才能將與自己耳語廝磨的伴推出去替自己擋刀子。

葉楨的目光終適應了房內的光線,卻依舊隻能睜開一個淺淺的細縫,怎麽都不能再繼續下去。但終於還是瞧清楚了自己身邊,寧宇恒坐在床邊,神情有些狼狽,應是為她在擔著心。塵風則是絲絲的拉著床單,看起來眼睛有些紅紅的,也不知道哭過了沒有。

想動一動,再看看自己的傷口,但卻怎麽都動不了。但是從左肩傳來的疼痛讓葉楨知曉,自己怕不是之中了一刀那麽簡單。而此時的房間裏,有好些個人影走動,似乎在裝著忙碌與擔憂。而門口處,一群提著藥箱的大夫正在對著一個男子哀戚的說著什麽話。

葉楨仔細聽了聽,也就聽到了大概。

“太子爺,恕臣等無能為力,實在是無法啊…”

謝永暮大怒道:“如果救不回來,你們就給她陪葬去!”

接下來便是一陣跪地的聲音。

半夢半醒的葉楨,聽著了這一幕,便忍不住想要笑起來,但是嘴角卻不受大腦控製,怎麽都彎不起一個弧度。

嗬,這和當初父皇相救母後之時怎麽就那麽像。隻是父皇是皇帝,你是太子爺。為何早些時候未曾這般心急,當時拉我替你擋刀的時候為何不曾這般厚道?與麵前的情況相比,葉楨更傾向於,在那裏大吼大叫的,是自己的弟弟葉煜,或者是…自己的父皇。

她想要與身旁的寧宇恒和塵風說些什麽,但是終極還是沒有半分氣力,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察覺痛楚,她強行提著精神,但大腦卻越來越混亂,終究還是嗡的一聲,給昏了過去。

……

寧宇恒強打著精神望了一眼謝永暮的方向,隨後便上前,有些咬牙切齒的問道:“太子爺,敢問小姐的傷勢究竟如何了?”

他知道謝永暮明了他的身份,所以在葉楨昏迷的時候也顧不上什麽儀態了,而是直接就開問。謝永暮低下頭,沒有說話,隻是快步走到了葉楨的床邊,看了看她的麵色,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他本身便是一個用毒的高手,醫術自然也不在話下。方才嗬斥那一群大夫,也僅僅是想消除自己心中的煩悶罷了。

從昨夜到如今,已經有十個時辰了,如今天色有些低沉,灰濛濛的天空看起來有幾分抑鬱。葉楨從回到邵府,便昏了過去。謝永暮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口,發現那刺客確實對她是有手下留情的。所以倒未能有多麽嚴重。本來以為一大早她便會醒來,未曾想,竟然是過了個一天一夜都沒有轉醒。

所以塵風和寧宇恒才會在葉楨床邊守著,如今,葉楨信任的,大概也就隻有兩人罷了。

直到如今,謝永暮才發現。

他的九兒,怕是中了毒。

中了一種自己都辨識不出來的毒。

畢竟一個刺客,若是刀尖上不曾塗抹些什麽,那麽都是有些奇怪的。所謂刺客,一擊不中便遠遁千裏。自然是追求一刀或者一劍致命的。這時候,也隻有毒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不過謝永暮也僅僅是有幾分煩躁罷了,那刺客見著是葉楨便手下留了情,想來解藥也會送過來。想到這裏,他便有些無力。在自己最為擅長的地方,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是最為糟糕的。如今他對葉楨,心底裏的愧疚,後悔,以及不舍…一並湧上了心頭,令他不禁有些煩躁。

於是他想了想,便對著寧宇恒直言道:“你先回去吧,九兒不會有事。”

寧宇恒皺了皺眉,他如今是不信謝永暮的話的。

畢竟他將葉楨推了出去,這幫心狠之人…叫他如何再信?況且他與謝永暮也僅僅是見著了幾麵罷了。還是在車隊上,偶爾不經意之間見著的。壓根談不上熟悉,這個時候出了這樣的事,他若是相信他,那麽他怎是寧宇恒。

於是他眼光一冽,便朝他冷聲道:“您是太子爺,我是一介草民。按著理來說小民該是聽從您的吩咐……”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額角滴著冷汗的葉楨,接著便道:“但是草民是公主殿下的人,草民便直說了吧,如今…草民並不想信任您。”

謝永暮眉頭一皺,便想著讓人把這個有些頑固的寧宇恒給架出去,但下一刻在床邊的塵風卻是拉了拉寧宇恒的袖口,示意他不用衝動。對著謝永暮便道:“太子殿下,那草民便和宇恒現行退下了。“

說完,便拉著有些不解的寧宇恒出去了。

等出了房,寧宇恒才問道:“你怎麽就信了他?”

塵風腳步頓了頓,隨後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如今再不信,又能如何?小姐在此地除了你我,可還有其他人。就算你我不信,就能阻止得了什麽嗎?”

“總得做些什麽。”

塵風安靜的搖搖頭,沒有回話。而是看了看遠方陰沉的天空,以及簷角倒掛的冰柱,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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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水湖。

一葉扁舟之上。

道天歌提著一壺酒站在船頭,他背後是一盞小小的油燈。橘色的燈火在重重夜色裏顯得柔弱,似乎下一刻就會被風吹散。

他望著岸邊隻剩下枯葉的紅梅,輕輕的呷了一口酒,望著有一人踏著枯枝椏來了,微微的歎了口氣,便坐了下去,倒了一杯酒。那人來得很快,道天歌方才望見他時,他便踏著水波來了。到了船上時,也就微微的濕了小小的一角。

他坐到了道天歌麵前,輕聲道:“多謝道公子相助了。”

道天歌低頭,沒有回話,而是獨自淺淺的飲了半杯,隨後道:“你們究竟打算如何做?我已經助你在渭南掩藏蹤跡了。葉楨的毒,你打算何時解?”

那人輕笑了一聲,緩緩道:“不礙事,這幾日她不會有什麽危險,說起來還是多謝道公子暗中的回護。”

道天歌看了他一眼,對他的話不可置否。

在渭南,天門便是這裏的土皇帝,天門邵家的話,比那渭南的知州還要管用些。在天門嚴密的保護下,還能夠出事的,也僅僅隻有天門內部的問題罷了。所以那人才會對道天歌說,多謝道天歌的暗中回護。

“你究竟是哪一方的人?”道天歌問道。

那人搖搖頭,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看了一眼岸邊枯敗的花草。才緩緩道:“我…算是監察院一方的人吧。”

”監察院,那瘋院子不是以老皇帝的話為中心麽。老皇帝這般喜歡葉楨,你們怎能下手?“道天歌譏諷的看了他一眼,繼續道:“還是說...監察院想要自立門戶了?”

“道公子也不必這般激我,在下隻是尊著了上頭的意思罷了。”那人拿起麵前的清酒淺淺酌了,隨後繼續道:“接下來,還是得麻煩公子。”

道天歌擺擺手,表示隨意。然後盯著他看了許久,才繼續說道:“不知道…是哪一位,能請動名滿天下的蘇家少主,蘇子意蘇公子做下屬。”

蘇子意笑了笑,便直言道:“總之…我蘇家惹不起便是了。”接著,他從懷中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放到了道天歌麵前。

“這便是解藥,這是三日的量,告訴謝永暮,公主殿下,他不能帶走。若要帶走…便看他能不能配出接下來的藥了。”

道天歌聽到這話,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一來可以讓葉楨看看謝永暮的真心,二來...可以讓葉楨對他死心。你們監察院,一向都是這般陰狠。”

“過獎了,在下也是不得已為之。望道公子能夠把這藥帶到,我就不去邵府了,進去了,我怕出不來…”

“你就那般肯定我會幫你?”

蘇子意偏頭,看了一眼山的那麵,有些戲謔的說道:“道公子,您…可是分皇一脈的人。我想…這事,對您背後的幾位,怕是求之不得的吧。”

道天歌皺了皺眉,正欲說些什麽的時候,便發現...麵前的人已經沒有了去向。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踏水而行的人。心想道,這位蘇公子,隱藏得真是極深。若非他尋上門來,自己對他的印象,怕是一直都是柔弱書生吧。這監察院,真不愧是這大楚的影子。連這富甲天下的蘇家...都得在一定程度上,得聽它的話。

道天歌望了一眼桌子上的那個小小的白瓷瓶子,便微微的歎了一口氣。罷了,這件事,還是參與到此便是了。接下來的事情...還是不要與那監察院扯上關係來得好。雖然監察院也算是皇家的人馬,但是...與自己至交的,可是葉煜。那監察院...委實詭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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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早上十一點左右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