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一個黃口小兒,膽敢如此對老夫說話!”郗超拍案怒道。

“黃口小兒?你忘了嗎,謝玄可是天子點的將,另外,‘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郗監軍難道有所不知嗎?”謝玄也抗聲道。

“好,好,謝大將軍,你等著!”郗超欲揚長而去。

“慢著!”謝玄緩緩道。

“嗯!”郗超轉過身來。

“來人,送郗超大人回營,好生伺候起來!”謝玄卻不為郗超所動。

好生伺候!

不隻郗超吃了一驚,連項風雲等人也是吃了一驚。

“報!”這時,又有小校來報,卻並沒有說話。

“你上前來說。”謝玄卻是正在等著這人。

那小校依言上前,對著謝玄耳語一番。

眾人不知何故。

“本帥知道了,你先去吧!”謝玄喝退了那小校。

“諸位先坐吧!”謝玄又道:“且教所有將官都來這帳中。”

郗超及項風雲等人不知謝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得依言坐了下來,各懷心事。

片刻,所有營中的將官都來見過謝玄,分左右站了。

“諸位,本將軍請諸位前來,是有場好戲請大家看!”謝玄點明了意圖。

眾人臉上卻是一片茫然。

“偏將軍李忠文!”謝玄喝道。

“末將在!”李忠文橫立帳中。

“李將軍,”謝玄稍緩了緩口氣,“不知你今日去陽山,可曾有所發現?”

“回大將軍的話,並無發現,末將依大將軍所言,見到桓溫的大旗就退回小池營中。”李忠文答道。

“好,”謝玄又道:“不知李將軍此行可有人馬損失?”

“回大將軍的話,末將等隻是出城走了一遭,既未接敵,哪裏會有損失?”李忠文不以為然道。

眾將聽了心頭也是不以為然,這謝玄到底是建康城中一公子哥,哪知道治軍之道。

“李將軍可有記錯?”謝玄卻仍揪住這個問題。

李忠文不由一楞,想了想,仍是答道:“末將可用性命擔保,並沒有記錯。”

“好,好。”謝玄衝帳外喝道:“帶進來!”

外麵刀斧手夾了一人進來,那人身著晉軍盔甲,隻因披頭散發,不知是何人物。

這是何人?

眾將竊語紛紛。

“李忠文,你,可認得此人?”謝玄笑道。

李忠文早看見此人進來,別人看不清這人麵目,他李忠文可是心裏清楚。

“這,這不是李保勝嗎?”李忠文故作驚訝道。

“是你營中之人嗎?”謝玄又問道。

“回將軍的話,此人正是。”李忠文心知不妙。

“那我問你,你早間去陽山,可帶了此人?”謝玄步步緊逼。

“回將軍的話,此人被李忠文留在營中,並不曾跟隨去陽山。”李忠文道。

“好,”謝玄又喝道:“傳轅門尉!”

片刻間,轅門尉進了帳中。

“你可認得此人?”謝玄一指地上的李保勝。

“回大將軍的話,認得。”轅門尉不明所以,據實而答。

“好,你今日可見這李保勝隨李忠文出城?”謝玄問道。

“回將軍,小人見過。”轅門尉答道。

“李忠文,你可有話說?”謝玄冷然道。

“回將軍,進出轅門的人馬千百之數,這轅門尉如何記得?”李忠文強自冷靜下來。

“轅門尉,你怎麽說?”謝玄轉過頭來。

“回將軍的話,這李保勝是李忠文將軍的貼身衛士,小人和這李保勝說起來在這小池城足足打了十年的交道,而且,今早這李保勝離去的時候還與小人打了招呼!”轅門尉辨道。雖然他不知道大帳之內發生了什麽事,但據實而言才是正道。

謝玄手一揮,示意轅門尉下去,又衝李忠文冷笑道:“李將軍……”

“呃,這個,也許是末將記錯了,還請將軍體諒!”李忠文輕描淡寫道。

眾將官也不解,這等小事竟值得這些人聚集於大帳之中。

“記錯了?好說,好說!”謝玄大笑道:“李保勝,該你說了。”

“是,是,大將軍。”李保勝先磕了無數個頭,隻差將大帳的地都要磕破。

“夠了,你說吧!”謝玄喝道。

“是,是,大將軍,還請大將軍饒命!”李保勝跪求道。

“嗯!”謝玄冷哼了一聲。

“是,是,我這就說。李忠文將軍早就暗中降了桓溫!”李保勝道。

一言驚起千層浪。

“怎麽可能?他可是項將軍最信賴的人!”有人吃驚。

“怎麽不可能?人往高處走,那桓溫如今勢大,這李忠文倒是變臉變得快!”有人見怪不怪。

“莫不是這其中還有緣故?”有人將信將疑,有人半信半疑。

更有人嘴上不說,卻在看著項風雲,畢竟,李忠文是他的部將。

項風雲臉上卻不好看,很不好看!

偏偏他又不能說些什麽。

那郗超看得倒是有滋有味,屁股都不曾挪動一下。

“李保勝,我待你不薄,為何誣陷我李某!”李忠文終於按捺不住,拔出劍來。

“嗯!你敢!”謝玄怒喝道。

兩旁早閃出了兩員戰將,用劍架住了李忠文。

“李忠文,你急什麽?殺人滅口嗎?”郗超出乎意料的開了口,他郗超到底是希望晉國好的。

“李保勝,你不用怕,盡管說來!”謝玄淡淡道。

“是,大將軍,”李保勝定了定心神,“李將軍十年前就是桓溫大元帥,不,是桓溫那老賊的人。”

這一言既出,比方才那話更令人震撼。

原來,李忠文在十年前就由桓溫巧妙安排,到了項風雲手下當了一員裨將,說到底,他若是背叛了晉國,那麽在十年前就背叛了,而今天一早,謝玄突然令項風雲等將士出擊各處。李忠文在心裏就盤算好了,一定是謝玄先以四員戰將誘敵深入,再以項風雲來個迎頭痛擊。

因此,他令李保勝去桓溫營中通風報信,妄想一舉滅了項風雲,在他看來,隻要滅了項風雲,這小池城不過是小菜一碟。

“大將軍,這是李忠文讓小人轉交給桓溫的親筆血書,他擔心桓溫不相信小人,上麵還有李忠文的血指印!”李保勝最後指著刀斧手拿著的一封信。

謝玄看了李忠文一眼,接過那封血信,看了看,仰天笑道:“好好,情深意切,果然忠心得很!”

謝玄又教人傳給郗超項風雲等人看。

隻有李忠文站在那裏,像個傻瓜一樣任人唾棄。

項風雲看後一聲長歎。

“項將軍不用急,戲還沒有完。”謝玄笑道。

還沒有完?眾將心裏又是一驚。

“給我綁了!”謝玄一聲大喝。

那風少雲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兩人,聞言當即拿了風少雲。

“大將軍,這是為何?”風少雲想要掙紮,卻動彈不得。

“帶進來!”謝玄一聲大喝。

又有兩名刀斧手押了一人進來。

“風少雲,你還要和李忠文一樣嗎?”謝玄冷笑道。

“好好!好!”風少雲卻是仰天長笑道:“謝玄,想不到老子今天竟會栽在你一個黃口小兒手裏,好,好得很!你且等著,桓大元帥的王者之師不日後定為我等報仇。”

那風少雲又對李忠文道:“一死而已,又有何懼?”

“將這二人拖出去亂棒打死,梟首,分屍於城頭懸掛,連這二人九族也一並斬了掛於城頭!”謝玄扔出令箭。

“是!”

眾將心裏一寒,暗道這謝玄果然是雷霆手段。

“諸將且安心,今天我謝石大軍在湯山伏擊了桓溫的右翼大軍,斬了桓溫右路大軍統帥馬步成及手將佐二十餘人,我等正當高興一番才是!”謝玄適時報了一個喜。

“謝石將軍來了,想不到他老人家。”

“就是,難怪謝大將軍在此一點都不著急,原來是謝石大將軍才是主帥!”

“是啊!隻有他在,別說建康了,就是小池那桓溫也跨不過去。”

“怪不得,我說怎麽皇上怎麽就派了個娃娃來當大將軍,原來這才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哪!”

聽了眾將言語,謝玄也不辯解,他要的就是教人誤以為謝石在此。

“不過,本將軍還有些私事要在辦理,還請諸位稍等。”謝玄說完竟拱了拱手。

眾將士嘴裏稱是,卻在心裏疑惑,不知這謝玄又有何說法。

“帶謝道輝與風棄二人上來!”謝玄傳令道。

片刻,二人被帶至中軍帳。

“謝道輝,昨日可是你挑動在軍營中與風棄爭鬥,又擅自在軍械處鬥酒?”謝玄喝道。

“正是!”謝道輝的酒早醉了,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也不爭辨。

“好,來人,將謝道輝拿下,一百軍棍,這風棄係從犯,五十軍棍。”謝玄扔下令箭。

“謝大哥,謝大哥,我是主犯!”風棄卻爭道。

風棄皮硬,莫說打上一百軍棍,隻怕打上兩百軍棍三百軍棍都沒有事,謝道輝就不同了。

但謝玄不能有所偏頗,他是一軍之主。

“大將軍,主犯是我,謝道輝認罰!”謝道輝倒也是爽直之人,從不推脫自己所為。

謝玄也不再聽風棄的爭辯之辭,手一揮,將二人帶了出去。

謝玄獨留了項風雲在帳中。

“大將軍!”項風雲思前想後,還是想不出如何在謝玄麵前為自己洗脫,偏偏這話不知從何說起。

“嗬嗬!項將軍多慮了。”謝玄卻打斷了項風雲的話頭。

“謝將軍!”項風雲低頭道。

“項將軍不必如此,如若你真投在桓溫門下,也不會這樣站在我麵前了。”謝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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