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刺殺鼇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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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小寶正在南書房陪著康熙接見三藩藩王議事,吳應熊,尚可喜,耿精忠都在其列。吳應熊一雙賊招子一直往自己身上瞟。韋小寶心裏惱怒,卻礙於朝堂之上不能亂了規矩,隻能隱忍。
直到幾個人談到興起,康熙笑道:“小桂子,這裏不用你伺候了,退下吧。”
“嗻。”
抬頭一看,方才發現,康熙麵帶揶揄之色,想來定是讓他看出不耐。韋小寶提了提唇角這才皮笑肉不笑的關門離開。一轉身就看見索額圖和康親王兩人在南書房門外候著。
“怎麽……二位?”
康親王和索額圖根本沒有料到小寶提前出來一時有些麵麵相覷。康親王咳了一聲道:“桂公公,聽說昨夜太後的病情加重,皇上不知道多擔心,連夜侍奉,所以特地來慰問慰問。”
“有勞王爺,索大人掛心了。”
“應該的。”
“太後雖然非皇上的親生額娘,但是他們感情深厚,皇上所以能夠親政,也是因為太後在身後鼎力支持,擔心她是自然的。”小寶一個包衣奴才出身,又是宦官,本不應該議論皇家之事,但是不知為何,小寶恁的大方自然的表情奇異的安撫了康親王和索額圖不安的神色。兩人聽罷居然還讚同的點了點頭。
“的確,桂公公所言極是。”
三人說這話,忽然韋小寶看見康親王麵色暗沉,且哈欠連天。作為皇族,除非困極,康親王是不會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的。於是韋小寶連忙道:“王爺,你精神不振,莫非昨夜也進宮伺候皇太後了?”
“哎……”康親王一聽,一張老臉立刻沉了下來,無奈道:“老王……此次前來還有第二件事,求桂公公幫忙。”
“何事?”
“本王幾乎每一個時辰清靜,全拜鼇拜所累。”
韋小寶立刻想起,鼇拜囚禁在康親王府,於是道:“鼇拜囚禁在府上連日靜思己過,應該服服帖帖的才對。”
“服服貼貼?本王寫個服字才是真的。這件事一定要請皇上聖裁才是。就靠桂公公為本王美言兩句。”
幾個人說著,李德全便傳康親王和索額圖覲見議事。吳應雄等人也走了出來。此時他正在台階上目光灼灼的向下睨著韋小寶,唇邊綻出一抹邪笑,隨即像是沒有發生過一般。麵色一整,像康親王和索額圖寒暄起來。
韋小寶見狀連忙離開了乾清宮。
誰知沒走多遠,忽然幾隻修長的手指慢慢的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掌,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人氣。韋小寶一個激靈,幾乎立刻轉過身去,抬眼就看見一抹豔色的微笑。
“桂公公,近來可好啊?”
韋小寶大驚。這裏是皇宮內苑,是屬於“後宮”的範圍,是那些個格格,嬪妃等女眷住的地方。照理來講,像吳應熊這樣的外臣是不能隨便擅入的,一旦被人發現就是死罪。
“你瘋了,你來這裏做什麽?”
吳應熊一聽,不正經的笑了起來。“爺好歹是堂堂的平西王世子,你一個奴才……雖然是假的,但口氣也太狂妄了。什麽你啊你的。叫爺,聽到了沒?”
韋小寶冷笑了一下,心底有不好的預感。這人不論是做派說話,都很像前世的某個人。專門克他的某個人,給他非常不好的感覺,但是他卻又可以確定,他並不是那個人。“平西王世子也不過是個急色鬼而已。”
“你!”吳應熊眯了眯眼睛,一把拉過韋小寶,捏住他的下巴。“爺雖然喜歡有性格的……但是忤逆爺的人……還沒有出生……”
不遠處李德全眼看就要近前。吳應熊立刻將他一下箍在懷裏拐到角落裏,狠狠地啃咬了一陣,小寶這才驚覺此人技術高端,一下子狂狷粗野的動作夾雜著精確的動作直掃小寶口腔中的敏感,直到將小寶吻的窒息腿軟,才滿意的放開小寶。“記住,爺看上的人,沒人敢搶。”
韋小寶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給甜蜜的吻。於是他氣息繁亂的笑道:“滋味不錯,不過下次記得不要說多餘的話,爺不喜歡囉嗦的情人。”說罷一把推開他。
“你!”吳應熊立刻怒瞪圓了眼睛,想要抓住這個滑不溜丟的小東西。可惜,小寶輕巧的一轉身,迎向了皇帝的貼身老奴,李德全。
“桂公公,皇上召見。”
韋小寶笑道:“勞煩李公公了,我馬上就來。”說罷,兩人就像沒有看見這個外臣在皇帝的後花園閑庭信步一般離開了。這恐怕也是康熙的一種表態,平西王的世子尊貴無比,暫沒人能挫其銳氣。
來到南書房,康親王和索額圖均已不在,隻有康熙一個人在聚精會神的審閱奏章。韋小寶近前,康熙便道:“聽說你巧遇了平西王世子?”
“恩。”韋小寶自從與他親近之後,作風便更為大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懶懶道。其實,他實在懷疑,那日晚上康熙根本就看清了非禮他的人是吳應熊。隻是礙於現在三藩他還沒有力量裁撤,吳應熊是平西王世子,他才隱忍不發。
“他說什麽了?”
“沒什麽,不過是探了探你的口風。我照著你的話全說了。”
康熙的注意力仿佛還在奏折上,時不時點了朱紅提筆寫上兩個字。韋小寶見他沒有接話,也安靜的坐在一旁發起呆來。
忽然,康熙道:“鼇拜的嘴很不幹淨。”
“他還在胡說八道?”
“我早就知道他頑固,但是沒有想到他身為階下囚還大喊大叫,出言不遜。他……說我用刀捅他背後。真是該死,我以為捅了他一刀,他也熬不了多久,才饒他死罪的。沒想到他的身體這麽硬朗,居然熬過來了。”說罷,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頗有些賭氣的嘟噥道:“若不是我顧著麵子……說什麽仁政,也不用這樣了……”
小寶見他難得孩子氣,不由的笑道:“這還不簡單,你下個密旨,改天我去走一趟康親王府不就結了?”
康熙聽罷大喜,連忙捉住他的手道:“真的?小寶,你肯幫我?”
“我還煮的呢。”韋小寶翻了個白眼,心道,你若是不讓我幫你,這話也不會掛在嘴邊上。
“你……”康熙有點茫然,顯然沒有聽懂,隻是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你……答應朕了哦?”
韋小寶見他如此樣子,不由得大笑道:“自然。區區小事怎麽能難得倒我呢。”
康熙有些不信,忽而又後悔道:“不……我還是叫……”他咬咬牙,低聲道:“我還是叫李德全去吧。”這麽一說,就把自己全部的守衛供了出來,康熙的麵色雖然有些遲疑,但是那名字卻說得清清楚楚。
小寶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康熙,心裏不由有些動容,整顆心忽然柔軟起來。“還是我去吧,人人都知道李德全是自小服侍你長大的公公,貿然出宮,反倒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我一個小太監,他們若是不看品級,也不知道我是誰,行事自然方便得多。”
是夜,康親王府。
鼇拜被關在地牢裏,康親王府門禁森嚴。饒是韋小寶也著實費了一番功夫才躲過諸多的侍衛,來到地牢。一到地牢,便聽見康親王在牢門口的聲音:“鼇拜你目無君上,汙言辱主,實在罪無可恕。”裏麵的鼇拜不知道回了句什麽。康親王的聲音頓了頓,又繼續道:“皇上仁政治天下,希望你改過自新,特特命我前來勸你。”
小寶見狀不由嘲諷的一笑。康親王府雖然沒有皇宮那麽雄偉壯觀,但是親王府邸也不是一般的地方,彎彎繞繞曲曲折折的也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小寶又是第一次來,正愁找不到地牢。
這下,他便循著聲音就來到了地牢中。隻見地牢門口竟有十幾名侍衛把守,另有兩名侍衛首領繞著後院巡視,確是防守得十分嚴密。小寶對上侍衛首領的眼睛,他立刻率領眾侍衛躬身行禮,打開鐵門上的大鎖,推開鐵門,請韋小寶入內。
地牢內甚是陰暗,走廊裏側有一座灶台,看樣子是給鼇拜準備吃食的地方。那侍衛首領平板的聲音道:“這鐵門平時輕易不開,欽犯的飲食就由這人在屋裏煮了,送進囚房。”
韋小寶點頭道:“很好。”心想若是鐵門不開,這鼇拜想逃就難了,果然想得周全。
侍衛首領引著韋小寶進內,直到走到走廊最裏側,便聽得鼇拜的聲音從裏麵的暗室裏傳了出來,正在大罵皇帝:“老子出生入死,立了無數汗馬功勞,給你爺爺、父親打下一座花花江山。你這沒出息的小鬼年紀輕輕,便不安好心,在背後捅我一刀子,暗算老子。老子做了厲鬼,也不饒你。”
侍衛首領皺眉道:“這廝說話無法天天,真該殺頭才是。”
韋小寶點點頭,揮手叫侍衛首領離去。眾侍衛齊聲答應退出。韋小寶自己則循聲走到暗室的鐵窗之前,探頭向內望去,隻見鼇拜披頭散發,蓬頭垢麵,哪裏有之前滿洲第一勇士的光鮮,完完全全一個罪人匹夫的樣子。而且鼇拜的手上腳上都戴了一根小娃手腕粗細精鐵鑄成銬鐐,他在室中走來走去雖然不礙行動,但鐵鏈在地下拖動,發出鏗鏘之聲。
鼇拜陡然見到韋小寶,立刻嚎叫道:“你……你……你這罪該萬死的小鬼,你進來,老子弄死你!”雙目圓睜,眼光中如要噴出火來,突然發足向韋小寶疾衝,砰的一聲,身子重重撞在牆上。原來那銬鐐的是特地定製的,並不能到達小門的門口。
他如今披頭散發加上本就煞氣濃重的濃眉大眼,怒目圓瞪,頗為猙獰,饒是韋小寶如此膽大之人也不由得一驚。雖然明知隔著一座厚牆,韋小寶還是吃了一驚,退了兩步。鼇拜見狀咧嘴笑了起來,兀自在厲聲怒罵嘲諷起來。
韋小寶不怒反笑道:“鼇拜,你罵起人來,倒也中氣十足,身子硬朗得很哪,皇上知道了,必定喜.歡.得.緊.呐。”最後幾個字咬的極重。
鼇拜雖然是個莽夫,但好歹也是三朝元老,怎麽聽不出韋小寶的意思,聽罷立刻舉起雙手,將鐵銬在石壁上撞得當當猛響,斥道:“我鼇拜還怕了你一個黃口小兒不成?”
韋小寶笑道:“咱們走著瞧罷,你且看著我的眼睛,敢再說一遍麽?”
鼇拜怒極,一雙銅鈴般的牛眼死死的盯住韋小寶。韋小寶驀然一笑。鼇拜最後的意識隻看見小小的鐵窗外一對黃橙橙的豎瞳泛著金光,在暗室中格外明亮。他原本處境早已今非昔比,心神搖曳,加上囚禁多日體力盡耗,隻讓那金瞳嚇得腿腳一陣發軟,腦中立刻變得一陣空白。
鼇拜猛的一聲嚎叫,已然瘋癲。當韋小寶想再進一步將他的精神力逼至極限,想要直接滅口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外侍衛齊聲喝道:“什麽人?竟敢也創康親王府?!”小寶一驚,本以為自己露餡了,卻不想隻聽錚錚之聲大作,十來名黑衣刺客手執長劍,已和眾侍衛動上了手。
韋小寶心裏一驚,卻仍然鎮定的站在暗室一角。這裏是視覺盲區,若無人仔細勘察定不會看見這裏竟然還藏有一人。韋小寶本來就對刀劍拳腳功夫會的不多,此時見外麵那些黑衣刺客武功甚強,霎時之間王府侍衛屍橫遍野,心裏一寒。
隻見四名黑衣刺客衝進暗室,手裏提著一個侍衛大叫:“鼇拜在哪裏?鼇拜在哪裏?”一名長須老者一把抓起侍衛首領,如入無人之境,輕鬆之極,麵色居然從容淡定的道:“鼇拜關在哪裏?”
侍衛首領依然心神俱震,生怕著老者將他殺死,連忙向內一指,說道:“關在裏麵的地牢裏。”說罷,兩名黑衣人便向內奔去。一時之間竟無人看見小寶。於是韋小寶靈機一動,立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待黑衣人全部到齊,韋小寶暗暗觀察,除了一名長須老者,其餘五名皆為青壯年武士,似乎聽他號令。一聲齊下,五人齊齊的撞擊囚室的鐵門。但鐵門甚是牢固,頃刻間卻哪裏撞得開?隻聽得外麵鑼聲鏜鏜鏜急響,人影閃動,想來是王府中已發出訊號,康親王的侍衛正將這裏團團圍住,這時韋小寶心裏一定,鼇拜已經瘋癲,隻差一點便被逼入絕境,這些人就是來救鼇拜也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立刻躥起,挺劍向那長須老者背心上刺去。隻見那人長劍橫掠,嗤的一聲,在小寶背心長袍上拉了條口子,小寶自那日從鼇拜府中搜出了軟甲便其套在莊襇身上,自己卻是一無所有,最後陸霜實在看不過眼,便出宮悄悄挑了件鎖子甲硬要小寶穿在身上,沒想到如今卻是派上了用場這一劍沒傷到皮肉。兩人一時之間竟誰也沒傷到誰。
韋小寶一躍而起,抓住鐵窗上的橫條,身子淩空一扭,翻身躍起,將正在開門的另一位黑衣刺客一劍穿心。小寶此時手持烏金匕首懸掛在鐵窗之上,一手扶著鐵窗上的橫梁。白淨精致的麵容上麵無表情,麵上還染著嫣紅的鮮血,一點點順著尖銳的下頜滴到地板上,匯成了小小的一攤。但小寶並沒有擦,隻是單臂掛在鐵窗之上,整個人好像一隻蓄勢而發的豹,一動不動的看著其餘五人。一字一句道:“擅.動.者.死。”聲音冷酷的仿佛染血修羅。
五個人心神一震,幾乎不由自主的看向麵前這個少年。恍惚間隻對上了一雙金色妖異的豎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