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以毒攻毒

輕柳是賈敏貼身婢女中最得信的,又是長得最不起眼的,以前林靖還腹誹過,沒準就是輕柳那長相,才讓賈敏最看重她。

可這會兒就這麽一抬手,低著頭走進來,合著那一身的孝,嘖嘖,怪不得人說,若要俏一身孝呢,在加上這麽安安靜靜的氣韻,還真有股子說不清道不明卻撓人心尖子的味道。

這丫鬟走進來,先是給林如海請安,眼掃過林靖也在,又是叫了聲大爺,才把手上拎著的食盒放在桌上。

林靖盯著看著這丫鬟進來,又忙轉眼去看她那老爹,卻沒想到正對上了一雙隱有怒火的眼睛,不覺愣了愣,忙低下頭,心中有些詫異,耳朵,卻豎長了。

隻聽見輕柳回到:“老爺,今兒個臘八。奴婢趕早兒把這臘八粥送來,還請老爺多用些。”

林如海的聲音有些冷,“先放那兒吧。”

“是。”輕柳答應著,隻是手上動作並未沒有停,掀開食盒,拿個小碗,從那一大窩粥盆裏舀了一碗,“往年臘八,太太隔天就讓咱們浸蓮子花生紅棗等物兒,早起五更不到就熬上了,得熬得那麽稠稠粘粘的,放了冰糖,才讓奴婢給您端上來。老爺,您愛吃紅棗兒,卻又不耐煩那個核兒。每次熬粥前,太太總是親手把那棗核兒去了,才讓下鍋。每次看您用得香甜,太太就笑得舒心,卻不管那手指頭得養好些天。”

這人一邊說著,一邊端著碗湊到林如海跟前,“老爺,您還記得太太熬的臘八粥的味道吧?這味兒可正?”

原來不知不覺中,林如海已經端過那碗吃了起來。

林靖低著頭,就聽見伴隨著瓷器輕擊的聲音,那丫鬟不斷述說著太太如何如何,如何對林如海體貼至微,如何跟林如海情深意重,然後聽著丫鬟又盛了碗粥。

原來就是這樣讓林如海賞臉的啊!

林靖覺得,上輩子肯定是看多了還珠同人文,看多了姑娘們描述令妃借孝賢上位的梗,所以,這會兒怎麽也擺脫不了把輕柳跟魏氏掛鉤的思維。隻是,林如海,卻和乾隆有太多的不一樣吧?

隻是,這事情,真的是這樣嗎?還是自己小說看多了,成就了過於敏感的尋找奸/情的眼睛?

林靖想著想著,也就忘記了林如海剛剛不知哪門子不高興的眼神,又悄悄抬頭看向了輕柳。

好吧,拋開自己那些沒滿肚子的奸情,這個輕柳看上很溫柔,先前才進屋不開口時,是嫻靜,剛剛連著勸說時,是體貼,長得不妖媚,配著跟著賈敏時的眼觀行效,還真有點端莊淑賢。難道,真是所謂的“**者見**”?

林靖這麽看著,倒是讓輕柳發現了。這丫鬟衝著林靖一笑,完全沒有詩影等人那種不屑的語氣:“大爺可是也想了。都是奴婢遇事不周,沒想著在這兒遇上大爺,沒有多準備餐具。要不,等回頭奴婢給大爺送屋裏去?”

林靖哪能擅自開口啊,忙轉眼看著林如海。果然,林如海又有些生氣了,“不必了,小孩子不能養得過於嬌奢。”

輕柳馬上滿臉歉疚地應著,隻是不知,這歉疚是讓林如海看的,還是讓林靖看的,還是說根本就是同時衝著兩人的。

林靖馬上又乖乖地低頭,反正,她裝鵪鶉也裝慣了。

隻是林靖頭雖然低著,耳朵卻豎著,腦子更是沒停。聽著輕柳說著當年的話,又勸說老爺保重別讓太太擔心這類的口水,腦中不住盤算著。

有眼的人都見識過林如海對賈敏的心意,但,估計沒有人會相信林如海會為賈敏守著,這與這世上普遍的認知不同,這些人會想著,就算老爺不續弦,也沒可能就真的不近女色的。就是林靖,也沒太大把握,連那本書都沒提過這個茬。

要說,如果真有丫鬟上位了,甚至給林靖添了什麽小兄弟小妹妹,左括弧,雖然書上沒有但也不能全信書,右括弧,對於林靖來說,雖然不太好,但也不是壞得一塌糊塗。雖然這樣她要修改一下計劃,不能在林如海跟前自揭身份了,但那個賴媽媽,卻會跟自己更緊密地聯手了。

隻是,別的丫鬟可以上位,隻有賈敏留下的那些心腹不行。因為,若真有那麽一天,為了她們自己的孩子,絕對會把自己的底漏給林如海。那時,在林如海不缺兒子的情況下,等著自己的,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所以,有些事,還得跟賴二家的通聲氣。

千萬不要小看女人,特別是有些瘋狂的,腦子裏隻有一個主人的,中年女人。

也別以為,一個仆人還能替主子拿主意?還能管著老爺的床?

是,賴二家的隻是個奴才,管不著老爺的床。隻是她是內院的大管事,管著許許多多的奴才,吃喝拉撒,都繞不開她。爬上老爺的床去了,那就成了半個主子,連賴二家的都要尊著。可是,這人不能一直在**,還得下床吃喝拉撒的。這以後,人食五穀雜糧,總保不住個三災六病的不是?

林靖低著頭想著,直到輕柳告退了,林靖才抬起頭望了一眼,隻是上翹的嘴角並沒有收回。等回過眼來,才發現林如海不滿意的看著自己。

今兒這位到底是怎麽了?

林靖懵懵懂懂地又聽了陣子訓,才又出了來。

看了看天色,林靖讓小四子給賴二家的捎了句話說是等晚飯去看她,就去找她師傅去了。

直等從鍾先生那兒出來,林靖都沒想好怎麽跟賴二家的說,沒憑沒據的,就去說話,這會不會人別讓人以為自己是在挑撥離間了?畢竟這個輕柳,也算是賈敏身前得力的,會不會讓賴二家的以為自己要針對什麽,又在謀劃什麽?可不說……

等等,自己好像進入了個誤區了!賴二家的應該是比自己更擔心身份被揭穿的,也更擔心有人分了黛玉的利益,更別提,那人還是能哄住林如海的。隻有自己,在林二家的眼中,才是真正無法分奪黛玉利益,左不過替黛玉守著的一個奴才。

所以,為什麽要預先說出來,千防萬防著?應該是樂見其成才更好些!自己隻要關注著,倒是更加推上一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

林靖隻覺得霧霾全無,腳步也輕快了。隻是先頭說過要去看賴婆子的,倒不好不去。

隻是到了賴婆子那兒,卻發現那位心氣不太順。林靖現在是沒什麽好跟賴二家的說的,隻得閑拉胡扯了幾句,又問了問黛玉在榮國府安好這類的話。賴二家的看著沒人,衝著林靖沒好聲氣的說道:“我這不用大爺討好賣乖,不用來奉承我這個老婆子,你且記住你說的話就好。若沒事,還請回吧,有這功夫多讀點兒書,省得再讓人說愚笨,也連累老爺姑娘替你丟人。”

林靖心裏暗罵,自己愚笨的名頭,還不是賈敏及這位想法子傳出去的?現在卻又來怪自己了!

隻是也沒必要說這個,自己還得練幾年忍者神功。

辭了賴二家的,回到自己院子,研磨寫字讀書。直到快歇燈時,才發現,從回來到現在,自己還沒看見過詩影呢,而且,這馮婆子也氣鼓鼓的。

這是怎麽啦?

第二日早起,依舊不見詩影,還是馮婆子照看著。在麵上詩影是貼身此後林靖的,但凡擦臉擦手洗澡穿衣這類的貼身活計,都該是詩影做的。雖然詩影隻是擺個樣子,其實都是林靖自己動手,可這樣子還是要擺出來的。這回是怎麽啦?

“奶娘,從昨兒起就沒看見詩影姐姐。難道,詩影姐姐病了?”一大早觸人黴頭,林靖毫無壓力。

馮婆子也沒覺得這麽說有什麽不好,隻是“哧”了一聲道:“喲,大爺還想著人伺候您呢?可惜,不成了,您那詩影姐姐啊,昨兒起就調回正房了。”

這是怎麽回事?林靖忙問道:“奶娘,這是怎麽回事啊?”

“你問我,我又去問誰?人家本就是太太身邊的大丫鬟,往日裏是伺候老爺太太的。以前是太太憐惜你,暫且讓人家過來幫著看著,那名兒還在正房掛著呢。現如今回去,又有什麽不對?”

當然不對,隻看昨日賴二家的臉色就知道不對,想來也是為了這事情。隻是,林靖也沒法子從馮婆子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於是笑著說,“原來如此,倒要恭喜詩影姐姐了。”

聽著這聲恭喜,馮婆子嘴角抽了抽,林靖沒漏掉,當下也不再說這個,“現如今我也大了,也不像小時候那樣事事要人伺候著,原本詩影姐姐也不過是搭把手而已。往後,奶娘也別這麽辛苦了,端茶倒水的,自有那些丫鬟,貼身的我自己來就行了。”

馮婆子隻嘀咕了“你自己明白自己的事情就好”,也不在這上頭多說了,看著林靖叫著碧草近前伺候,也隻是哼了一聲。

趁著碧草送自己出門,林靖忙問昨日有什麽事情。碧草在林靖跟前哪藏得住話,忙得吧得吧地說了。